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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可乱神荒

    不放,便杀!

    无念剑高悬天穹,引雷光映光幕。几个字重重叠叠,天空中的字和地上的影子就是神皇城的催命符。

    从天空看去,“不放”二字落在北城,那些从烟尘中跑出来的神族百姓惊恐的呼喊,他们看到自己的房屋,看到那些酒楼庭院全都渗进了剑的影子。

    随后支离破碎,化成了粉尘。

    梁柱粉碎,屋顶也不会落下。剑意清空着死物,却给活着的神族人留下了最深的恐惧。

    而那杀字更是格外冰寒,它落在了神族光明大阵的光幕上,就像是冷冷盯着这座城池的怪物,随时想要将数千年的古都吞噬。

    这一回,神族人数千年来的骄傲,和今世三位至强者都无法给这座城带来安全感。

    一切,只因为那把剑背后的主人太不讲理。

    玄离处神荒之外,便有着这不讲理的资格。苏洵的疯狂比冥皇更加骇人,那一个杀字笼罩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南城每一个修士。

    神皇怒吼苏洵之名后,便与教尊同时对那一道剑光出手。

    两人联手之威惊天动地,然而空中印下的那一道金色神雷却冷漠而霸道的回应了他们。

    此时,老神官也加入了战阵,随着他一动身。伤势稍稍平复的冥皇也跟了上来。

    四名神境,竟有了并肩作战的意思。神族子民心中稍定,心想着四位至强者只要有人护城有人斗剑。就算是那一剑有天雷为引也不可能失败。

    “看来老祖是动了真怒。”

    顾迟伤很久没有出现在群雄视野中,想来最初斗异魔气所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转。

    他紧盯着空中那把剑,也盯着剑后那两个年轻人。

    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君临去死。

    “他已经破了天境,恐怕实力已经不在我之下。若是这一次让他逃了,日后必然是我心腹大患。”

    幽灵之子的想法很简单,他略微看了一眼与自己联手过的几人。很显然穆天鸣和玄烈都是同样的想法。

    “老祖可不会管神族人的死活,就算今日那把剑要把整个神皇城毁了,也不可能护得住那小子。”

    对于师父冥皇,顾迟伤有绝对的信心。此刻他毕竟是在和神族三大巨擘并肩作战,就算稍后不顾及神族人生死,对方也只能碍于情面不做追究。

    “要怪…就怪你树敌太多。”

    顾迟伤阴森的笑了笑,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胸口有些不舒服,那肆意的笑变得有些窒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一道光斑在那里照出的他心脏的轮廓。

    那光芒缓缓扩大,幽灵之子大惊失色,不敢动弹。他只能用余光瞄在群雄身上。发现此时和他有着同样反应的人不在少数。

    那都是各方豪杰,都是这片天地间能留下名字的人物,此时此刻他们毫无例外的胸前都印着的光斑,光随着心脏一同跳动。

    这其中,有着各大宗门诸圣,有着那惊才绝艳的五人中的四人。

    还有着诸如顾迟伤这般的天之骄子。

    但凡有能力伤君临之人,但凡那把剑认定能杀死之人,都被剑光标上了印记。

    无念剑定在了光幕和天穹的中央,那光明和雷电在剑身之上涌动,折射无数的光线。

    那些光斑,那些心脏的位置。就是这些光的终点。

    群雄皆知,那是苏洵的折光剑意。

    四位神境因这一道剑意停在了虚空,他们不惧那一剑,胸前也没有那光斑的标记。

    可是他们在乎的人,各自势力未来的希望,都蒙上那折光而来的死亡阴影。

    没人知道那一道光会变成实质的剑意穿过那跳动的心脏,那剑静静浮空,把无数人的生死捏在了一念之间。

    群雄成了牵丝的傀儡,命运的弦被数千里外神山上的一个男子紧握。四位神境在虚空进退不得,只能纷纷凝视那折光之剑。

    剑的背后,天幕上的笔画又聚成了几个大字。

    不论是看天看地,都无法逃出那四个字带来的压迫感。

    字分两行,分列天地。天幕之上二字是为“谁动”

    而大地剑影,依旧是笼罩神皇古都,写着“谁死”

    合而念之,谁动谁死!

    “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霸道…”神族之中,风轻胤看着自己胸前的印记想笑。

    他自问自己已经够强,随时还能变得更加强大。可自他出生以来,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死亡笼罩的感觉。

    天道楼中,穆天清没有低头,却也知道自己也是那道光的目标之一。方才他曾对君临流露过淡淡的杀意,很明显没有逃过那剑意的凝视,此时他的胸口上的光斑要比很多人都要大一些。

    当然,在天道楼中他还是光影最小的一位。比如他的弟弟穆天鸣,此时几乎被光斑笼罩了上半身。

    “这才是真正的天书…”

    天道楼大弟子自叹道,那天上地下四个字如同天道不可违逆。那位前辈一剑所书,胜过他千万个字。

    群雄皆如穆天清风轻胤他们一般惊,怒,叹。忽然间,有一些没有被剑光照心的弟子惊呼,打破了那一剑照出的寂静。

    那些基本都是身份略显低微的山门传信弟子,就像是沧澜人用玉简传信一般,各大宗门势力也有着自己的传讯手段。

    比如巫神教中,惊呼的人身份倒是不低。秦小落的胸前没有剑光映照,她本还有些担心同门,可忽然间袖中飞出了一只小小金蝉。

    那是师尊留给她的传信之蛊,若无大事从来不曾醒来。

    秦小落伸手点在金蝉背上,那小虫拍打金翅,洒下点点金粉凝聚成字。

    那是巫神教掌教传来的一句问话,寥寥两行字透露不解和凝重:

    “山门有剑,大典何事?”

    巫神教圣女,看了两行字很久,然后把它念给了十巫和南宫弱听。众人闻之皆是沉默,唯有南宫弱苦笑一声,叹道:

    “真是疯狂。”

    巫神教中反应并不算激烈,因为此时西泽之中毕竟有他们的师父坐镇。而其他势力中纷纷传来的讯息却让身在神族的宗门首脑陷入了绝望,他们弟子慌乱说话,根本不懂得掩饰恐惧。

    “掌门…刚刚大长老传信说…说我们天刀门的云海上有个字压在了云麓峰,大长老欲求一战,却被剑意伤了丹田…已经…已经废了…”

    天刀门弟子向刀圣汇报,那位圣人既惊又怒,尽失宗师风范颤声问道:

    “什么字…”

    “好像…好像是一个斩字…”

    刀圣闻言止不住颤抖,在他的山门之中云麓峰正是山腰。而那处的云海却有一个斩字。如果一旦如神皇城中这般发动,恐怕整个宗门都要被一个字拦腰斩断。

    若真如此,世间便再无天刀门。

    “赶紧回信…让二长老带着师兄们马上下山!”

    刀圣强行镇定下来,很快发出了命令。那弟子颤颤巍巍的往信中灌注神念,耳边其他宗门的惊呼此起彼伏。

    身在虚空的冥皇与神族三人相隔一段距离,此时他正暗自压抑怒火,却听闻顾迟伤的传音:

    “师父…南荒有大事…”

    “为师本尊还在宗门,自然知道!”

    冥皇阴冷的答道,他不仅知道幽灵世家的天空上笼罩了一个“灭”字。此时此刻,他的本尊那一字之前对峙。

    人族白瑾王朝历八百三十四年春,在这冬未尽春未来的日子里,注定写上了万古历史中最离奇而霸道的一幕。

    二月初三,沉寂三百余年玄离山上又一剑破灭魂海而出。带着整个玄离的大阵的力量,在万里神荒游走一圈。

    无念剑的目标是神皇城,可是在刺向北陆之前,于神荒各处停留了一番。

    剑过之处,以天为白纸,以云为墨。剑锋刻下了对各大势力一字之礼,隐藏在了流云之中。

    直到二月初四的子时,无念剑折光落在群雄心口之时。那些字在玄离山上静坐的那个男子催动下降临在各方各地的宗门。

    苏洵的面前,是数百道镜子。每一个镜面上都是一方水土,都是一处仙山洞天。

    镜中有古刹,一名活佛在众僧诵经之下走出了佛塔。他手握念珠,看着天空中那个满是深意的“弗”字。

    弗有弗如之意,看似是一种嘲讽。可对于智远方丈而言,他明白那剑意写下的其实更在那缺失两笔。

    那其实是一个佛字,因为少了人,所以弗如。

    “苏施主向来对我佛门有写偏见,今日降字伽蓝寺,不知道有何指教?”

    智远方丈对着那弗字行礼,空中剑意流动,传来清鸣。

    “我佛宗并未为难贵派弟子,慧空之事,不过是他们年轻一辈的因果业障而已。”

    剑意之声平和了些许,似乎对这句话颇为满意。随后那巨大佛字中闪现出一行小字,那字句只有智远方丈能见,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

    “苏施主爱徒心切,老衲能够理解。我佛门一向不与世人相争,自然不会做那仗势欺人的事情。”

    “老衲可以承诺,如无恩怨,佛门弟子绝不阻贵徒行走神荒之事。老衲也不会如冥皇那般出手,扼杀一位未来的强者。”

    “如此,苏施主可还放心?”

    智远方丈对谁都平心静气,可这亲近似乎并不能让那剑意领受。空中的弗字忽然扭曲起来,云中探出了一个人字旁。

    若这两字相合,便是佛。可那扭曲的弗字却变成了一个“为”字。智远方丈凝视虚空,不得不叹,可却也无可奈何,叮嘱众僧继续敲钟念佛,不必理会天空。

    在伽蓝寺落下了是个“伪”字,那是苏洵对整个佛门的一字断言。尽管如此,他倒是对这些和尚比较放心,所以目光很快转向了另一面镜子。

    那镜子里有那一座古楼,此时有人推门而出,悠然的扇了扇手中的折扇。

    他根本没有看笼罩着古楼的那一个字,只是轻轻合上扇子对着楼前古道的石灯说道:

    “你要知道,我有的是机会杀了他。但是…我没有…”

    穆秦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走在天道楼外,也许久没有值得他神游万里相谈人。

    可是今日天空来了一个字,他不得不走出来应对。

    那字模糊不清,就像是随时可以改变定论。也正因为如此,天道楼上空汇聚的剑意最多,力量也格外惊人。

    “原来你也猜不透。”

    穆秦川笑了笑,那天穹有意无字,其实便是一种忌惮和防范。能让那个人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天道圣主对此倒是有些满意。

    “犬子与贵徒结怨,已经付出了代价。为此我还失去了一位最看重的徒儿。其实真要论来,君临这小家伙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

    “你不是一个会让人占便宜的人。”

    忽然间,天穹中传来了苏洵的声音。他竟是投入了更强大的灵力,从数千里外传音至此。

    “看来你我都是俗人,喜欢用便宜二字。”

    穆秦川没有被那突兀出现的声音惊动,他飞身上了古楼,那里竟是还有君临和老乞丐留下的残破之处没有修复。

    “我不会让他杀了天鸣,也会约束犬子不再去自触霉头。虽然门中很多人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可以把这句话当一个承诺。”

    天道圣主捡起一块残屑,楼中世界就少了一块巨木漂浮。他终于开始抬头看天,平静的道:

    “我不会为难他…”

    “为什么?”苏洵发问,穆秦川却闻而不答。他挥了挥折扇,那破碎的古楼终于开始得以补全。

    穆秦川落在地,打开了天道楼的大门,最后他把那木屑丢进门口的土里。一棵大树以惊人的速度参天而起。

    枝繁叶茂,遮住了天空中模糊的字迹。苏洵的话音也不再响起。

    千里之外,玄离剑神的目光从水镜上离开,第一次深深的皱起眉头。

    他有些忘了,自己一举一动还在影响着这片天地。凝眉之后,那水镜中的画面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混乱。

    因为神荒各处出现的剑意之字,无数宗门面临的着灭门的威胁。

    神皇城里,生死被折光所照。

    神皇城外,各自背后的势力急报频传。

    一切,都因为那把剑。

    终于有人难以抵御这种折磨,尽管谁都知道苏洵不可能一念灭了这世间所有宗门。也不可能杀了神皇城里所有的人。

    可是谁愿意被那一剑凝视,谁又想因为一个此时还无足轻重的君临而冒这些风险。

    “请神皇冥皇收手,放君临离开!”

    天刀门刀圣终于服软,他第一个对着空中至强者请求,随后的意愿就像是蔓延到了每个人心中,一时间那些恩怨似乎都消散,群雄似乎顷刻站在了玄离山的一边。

    他们凝视神皇,语逼幽灵老祖大喊道:

    “还请神皇冥皇收手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