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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剑锁群雄

    顷刻之间,重压从君临的身上莫名的到了神族巨擘们的肩头。

    虽然修行者看似不食烟火,在凡俗眼中潇洒如仙。可其实他们也不过是神荒芸芸众生的其中一员,是众生,便有这样的众生相。

    说是举世皆敌,可是君临不过一位玄离弟子。其实真正的仇家也不过是幽灵世家天罗神殿,一者是因为冥皇把顾魂的死算在了君临头上一份,一者则是因为那门被他搅扰的亲事。

    剩下的穆天鸣不能代表天道楼,秦无缺也不能掌控神族的决策。

    神皇欲留他在神族,也不过是为了撬开玄离山出世的秘密。

    如果君临只是孤身一人,就算是他和小七双双成圣也不是迟早要沦为那些大势力的阶下囚,万族之中也不会有人介意神族对君临是杀是剐。

    可是当苏洵剑悬神皇城头,字临各派山门之时。个人安危和宗门气运都系在了那一剑之上,很少人愿意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去和那两个年轻人陪葬。

    所以当有人带头之时,各大势力都开始恳请神皇收手。那两位霸道皇者明显有着深沉的杀意,却无法爆发出来。

    “这小子与异魔有染,之前在星辰塔内说要杀之的是你们。而现在就因为一把剑照在了心口,想在就统统改口要神族放人?”

    “各位修行了最少也是十数年光阴,都把脸都修没了么!”

    神皇身为东道主,又在自家地界。踌躇许久也不知道如何让今日之事两全,倒是冥皇依旧凶戾,他看了一眼自己被剑光照耀的徒子徒孙,他们之中倒是没有一人说出那软弱的话。

    “本皇知道你们怕,可是难道就凭他苏洵的一把剑,就真的能把这里所有英杰杀光,就可以把神荒所有修行宗门夷为平地?”

    幽灵老祖阴森森的声音在神皇城里回荡,群雄不敢和这位乖戾的老祖宗对视。

    一时间,他的凶名压过了众人对那剑的畏惧。那些恳请之声,平息了不少。

    然而,就在声浪减弱之时,天空中传来了少年的话语。那一句话显然是对冥皇所说,回答着他方才的那个问题:

    “不可以…”

    这答案是冥皇想听的,只是想不到是从君临的口中说出。

    玄离弟子站在无念剑后,俯瞰着古老的城池和惊魂未定的群雄。冥皇冷漠的回他一眼,正欲说话,却听君临又开口道:

    “但是…”

    “总归还是能让你们死几个人的!”

    随着少年冰冷的话语,他伸手指了指幽灵世家中几个弟子。

    折光之剑纹丝未动,可那四射的光线中却又三道忽然消失。光从剑身脱落,像是被收紧的鱼线越来越短。

    刹那间,幽灵世家中三名弟子胸口空无一物。一个干净整洁的洞口里看不到心脏,也看不到一丝血肉。

    随着三人倒地,群雄都只觉得心绷的很紧,背脊凉得可怕。

    “苏洵!你欺人太甚!”

    冥皇见自己徒子徒孙就这么死去,暴怒吼了一声。光是那音波就让群雄抱着耳朵惊叫。

    君临听闻那话语,按说至少要被震出内伤。可是他身前的三尺青峰轻颤清鸣,将那音波化解开来。

    “冥皇莫要心急,且让诸位再看看!”

    冥冥之中君临似乎和无念剑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他此时说的话不像是自己心中所想,而是代传那柄神剑的意思。

    无念剑再度晃动了几分,冥皇老祖因之沉默。他的反应比群雄更快,因为远在南荒的本尊已经知道苏洵在做什么。

    群雄见那剑动,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心。然而等了片刻,没有人再一次倒下。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抬头,随后见到那些光线有一些汇聚在了一起,展开了一副剑幕图卷。

    图卷之中,黄沙万里,戈壁无垠。正是为世人熟知的南荒大漠。

    很快,在一座怪石山中。黑色的城堡出现在了图卷上。那是南荒最害怕的地方,是幽灵世家的老巢黑骨城。

    顾名思义,那城池是万千亡者之骨铸造,因为被阴煞之气所染,尽为黑色。

    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愿意去的地方,第一次从图卷上看到,也被那恐怖阴森所震。

    不过…画卷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那一座黑骨城,而是那城池之上缓缓落下的一个这天比如的大字。

    那一字,叫做灭。一笔一划都很简单,都很致命。

    “现在,冥皇前辈有些事情要处理了。”君临恰好的让无念剑收起的了光幕,空中的冥皇道身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远在南荒的敌人需要他全身心的投入。如若不然,黑骨城将和脚下神族帝都一样被那字所蹂躏。

    神荒活了最久的强者,就此失去了在神皇城中说话的机会。苏洵那把剑毫不讲理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却是没有能够提出质疑。

    群雄把目光放在了神皇身上,没人希望南荒的一幕出现在他们的所在的宗门。最开始有出过圣人追杀君临的牛魔一族族长率先飞了出来,对着神族之主行礼道:

    “还请神皇开恩,与玄离山化干戈为玉帛!”

    折光剑影随着牛魔族长而动,他心口上的印记那般刺眼。

    可正是因为此言,他顾不得所谓颜面,只求举族平安。

    “刀皇也曾说过,君临他并不是异魔,只是不知道为何被那些恶魔的余孽所利用。神皇明察秋毫,还望放下恩怨!”

    牛魔搬出了刀皇的话,那静立在虚空的屠龙宫主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神皇城和西泽的剑与字惊动。

    他虽无言,却是早已经表态过,其后天罗神殿和巫神教先后出面,直到龙族也跟着站了出来。

    每一个势力,都有着足够的分量。在千万里外,每个宗门头顶的天空也有那剑意成字笼罩。

    如果神皇不应,便会有人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样的压力便是强如神族也难以抗下。

    “原来不能出世,也有不能出世的好处。”

    宇文战身后,光明教尊叹息一声。他二人都将局势看得分明。

    玄离山虽然在神荒中央,可是因为命轮大阵和灭魂海的阻隔,即便苏洵冒天下之大不韪,众怒如海也不可能淹到神山顶峰。

    然而神国不同,他们身在北陆,与万族比邻。一旦苏洵惹起的怒火无法宣泄到玄离山,那么神族无疑就要做这个替罪羔羊。

    “明明是这少年屡次惹祸,却让我神族败尽颜面为他买单。一想到这一点本皇就觉得怒气难消。”

    宇文战何等人物,自然也清楚形势如何。教尊知道他复杂的心情,继而道:

    “其实万族如此,我神族并不见丢了什么颜面。眼下三皇密藏在即,人族合纵连横招揽如此多的盟友,陛下若是在此时得罪了这些宗门,恐怕不是件好事。”

    教尊心平气和的劝诫,宇文战无奈的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老神官。

    “老师如何看?”

    老神官竟是神皇之师,宇文战拿不定主意之时,总喜欢向他请教。

    年迈的老神官佝偻着身子,只对神皇说了一句话,便让神族之主下定了决心。

    “玄离山的日子…和我一样…已经不多了…”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让神皇罢手。毕竟神族有着万年基业,而玄离山困在一隅之地,已经日暮西山。

    这样震慑神荒的剑,恐怕再也飞不出来几次。宇文战决定做一次让步,他迎着剑光而上飞到了和无念剑还有那少年平行的位置。

    神皇看了君临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你走吧…”

    这三个字让君临如释重负,从大典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一瞬间他竟是觉得有些头昏脑涨,却是强忍着不适感稳定了心绪。

    少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七,对方目光中也有几分喜色。

    “谢过神皇…”

    君临将小七放下,长长的对神族之主行了个礼。这礼节未必代表着心中的恭敬,而是小心翼翼的平衡这位至强者的情绪。

    他真的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意外。

    “要谢,就谢你有个不讲理的师父吧。”神皇冷冷说道,拂袖转身朝着神皇城正中飞去。

    随着他一动,教尊和老神官挥手散去了神皇城的大阵。两人跟着宇文战一起消失在群雄视野。

    大典至此,已经结束。三位巨擘并没有欢送宾客的意思,就这般冷淡的收场。

    天空中的剑意依旧高悬,可那些光线却没有散去。群雄焦躁不安,不知道那玄离山的剑神究竟意欲何为。

    君临也看向了那无念剑,而那秋水清鸣告诉他一个有意思却又有些太惊世骇俗的事情。

    少年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该如何把话转述给天下人听。直到群雄越来越焦躁,有人直呼他的名字质问,他才轻咳两声,看着众人道:

    “我师父有话让我转告诸位…”

    “有什么话不能撤了折光剑再说么?”有人不满冷哼,君临正色答之。

    “不能!”

    “因为现在走了,有的人还能追的上我。”

    “你师父想要如何?”冥皇不言,神族巨擘已走。刀皇成了群雄心中的顶梁柱,他出言有问,君临只能恭敬回答。

    “我师父说,从此刻起,神皇城内只进不出,各方宗门亦如是。等我和她找到了安然躲避某些贼人的地方,三日之后他让这片天地剑归字散。”

    “像你师父…”刀皇忽然笑了笑,而后方的群雄却一片哗然。

    有了神皇的承诺,玄离剑神却仍旧还不放心。竟是要用剑与字让整个神荒的修士不得自由。

    如此霸道不讲理的做派,却是让人空有怒意却无法抗拒。

    “不过本皇有些要是,便不等这三日了。”刀皇笑语之后直言,他回身带着自己的弟子万天鸿准备离去。

    君临不敢拦他,只能恭送。刀皇安然受了君临一礼,然后又对着那长剑拱手道:

    “今日一剑,让人钦佩。”

    无念剑剑锋低垂,难得回应了善意。刀皇再度大笑,带着万天鸿破空而去。

    留下的群雄再没有了最后的顶梁柱,只能在剑意下暂做三天囚徒。

    了结了一切,君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握着小七的手,一同在空中对师父的剑跪拜。

    那剑安然受之,仿佛陷入了沉睡。

    “要和他们打个招呼么?”小七起身,看君临转身欲走。她看了看那些在争斗中为君临出力的那些人,不知道他为何要走得如此匆忙。

    君临转过得身又微微侧回了几分,他看着那些并肩作战的朋友,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若要一一道别,在群雄面前恐怕给他们徒添烦恼。况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他已经传音和某个人约定。

    少年叹息一声,随后对小七笑道:

    “有缘自会相逢。”

    “何况,五年多了,你就不想单独跟我我一起走走?”

    “真酸…”小七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笑。她挽着少年的手,呼吸了风中新鲜的空气。

    “我们去哪里?”少女轻声相问,君临思索片刻,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答案。

    只不过娘子既然说他酸,今日便酸腐到底。少年指了指那慢慢消散的雷云背后初生的彩虹,潇洒的笑道:

    “执子之手,天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