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七弦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每根羽箭的重力都是恒定不变的，在一定时间里、一定距离中坠落的幅度应该固定不变，如果能先找出这个固定幅度，瞄准目标时加以校正不就可以增加准头了？至于风…”
长臂见他低下头去若有所思，便暂时停了下来，等片刻七弦又仰起脸时原本迷茫双眼已经清亮不少：
“重力的影响我明白了，而风对最终落点的偏斜，应该注意观察羽箭飞行路径中的风向和风速，不知日光、灰尘又各有什么说道呢？”
“居然就弄通了，这孩子…也忒聪明了！”长臂在心里着实诧异了一把，脸上却神色未变继续指点说道：
“呵呵，日光也是有重量的东西，它从不同方向落到飞行中的羽箭上，自然也会像风那样带来影响，而灰尘则是阻力，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箭速。”
“在诸多因素里面，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重力和风，如果能校正这两项偏差就已经可以箭无虚发，至于日光和灰尘及其他更加微弱因素，你以后再深入琢磨不迟。”
听了长臂的教导，自然要恭恭敬敬施礼致谢，老阿公曾经在大山外面的世界闯荡多年，对礼节的态度可比蛮人注重得多，潜移默化中七弦也学到了不少。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便得到号称狼牙部第一箭手长臂的理论指导、自己也算基本弄明白其中道理，可理论道理跟实践射箭之间毕竟还存在着很大的距离。
除了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实射和一次又一次地总结纠正之外，世间就没有成为神射手的捷径。
张力两石、重达百斤的钨金铁弓还是太重太硬，即便以此刻七弦体质计算，半弦状态连射超不过二十箭就无法再保持手臂稳定，若是满弦而射…仅需三箭就会腰酸臂痛撑不开弓了。
只好跑回去把五斗的乌木弓拿来，这张弓用做实验真是很不错，连续射个百八十箭都不怎么累。
就稳稳当当地站在四十丈距离，一箭一箭慢条斯理射向木靶，每次弓张弦满前都要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箭道风向风速，每次羽箭停止飞行后总会闭上眼睛沉思片刻。
就这样整整半天过去，身边大小两只皮囊里百多根箭全部射光，崖壁底下的木靶深深浅浅插了十来根箭，七弦却已经站在了四十五丈距离上。
“力王阿美大家先去吃饭，半个时辰后继续！”
时近正午，七弦拣回未曾折损的部分羽箭，朝旁边树林里招呼一声，叫着整个上午都在奋力伐树砍木桩锻炼体魄的十二少年进寨子简单吃些饭又回来。
整个下午转眼过去，到傍晚时候七弦已经站在五十丈距离，木靶上插了整整二十根羽箭，其余箭矢大多杆折尖断没法儿再用了。
铁虎他们今天狩猎未归，七弦就打算将狩猎队回来之前的时间全部用来继续练习射箭。
进得石洞看见门旁放了整整齐齐两大捆新羽箭，阿公笑眯眯看看正在帮忙做饭的阿黛说是独眼特地送来的，七弦红着脸拿出十斤莽山鳄卤肉，颠儿颠儿跑到老族长家回礼去了。
许是早年修炼生涯养成的习惯使然，阿公向来不躺下休息。
这段时间七弦聚灵炼体，虽然超极限运动总搞得身累体乏却也感觉从早到晚精力充沛，可毕竟没到那种根本就不需要睡觉的程度，每晚睡觉的习惯很难完全改变，所以午夜过后就躺在石床上酣然入梦了。
“东偏南风、中等风速，横向误差寸半，羽箭重二两四钱、距离五十丈、五斗张力，纵向误差三寸六分…”
听见七弦在梦中还时不时念叨着的射箭参数，老阿公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帮他放好胳膊盖严蹬乱的被子，轻声叹了口气自语说道：“唉…苦命的孩子啊…”
※※※※※※
第二天一早饭后，照例吹狼牙笛招呼十二少年出寨墙去炼体，七弦背着两张弓、拎着三块木靶，暴熊帮他扛着那两大捆羽箭。
整个上午，用五斗木弓射了两百箭后，已经能在最大有效射程七十丈处做到每箭上靶了。
到了下午，就换回两石钨金铁弓，五十丈、六十丈、七十丈…逐渐拉大距离直到一百一十丈处，每十丈半弦射三箭，每一箭都仔细测算重力和风的影响，等木靶上插满三十三根箭就坐下来恢复体力。
如此往复三轮后已经时近傍晚，七弦站在距离石崖一百五十丈外，三块木靶上都插满了羽箭，旁边散落坠地的却仅有零星十几根。
“七弦…你真是个妖孽！”
头顶寨墙上传来长臂古怪的腔调，这个狼牙部第一箭手是让七弦学箭的进展给吓着了，短短两天时间就从五十丈箭箭脱靶、变成一百五十丈箭无虚发，这孩子是个人类么？
“长臂大叔，什么是妖孽？”七弦却丝毫没有身为妖孽的自觉，捏着根羽箭仰脸问道。
“妖孽嘛…嘿嘿，就是很聪明很厉害的意思…”长臂趴在墙垛上咧嘴一乐，注意到七弦似乎有点走神就问道：“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两天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七弦在自行试射、反复思索，期间也没少得长臂指点提醒，于是拿羽箭指指一百五十丈外看起来已经变成个小小虚影的木靶道：
“听大手说，您能在两百丈外一箭命中花狸鼠的头，这么远距离您是怎么做到的？我在一百五十丈都快看不清靶子了啊。”
“要想成为神射手其实也没什么奥秘诀窍，无非三样…第一是目力犀利，能看清别人看不清的东西，第二是手臂稳定，使羽箭射出时误差尽量最小，第三是精准校正，箭道中所有可能影响羽箭落点的因素都要精细测算并准确校正。”
“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永远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天赋聪明确实能让人进步得更快，却不会直接跨越付出辛苦这个必须步骤，勤学多练…相信你很快就能超过我。”
“多谢长臂大叔教诲！”
七弦闻言转过身来，放下手中弓箭朝寨墙上躬身郑重施礼。
“咱一家人客气个啥？”
长臂乐呵呵拍了下墙垛，忽然抬头望了望远处山林道：“铁虎他们回来了…老独眼说你想参加狩猎是吧？”
“是啊，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狩猎队出发？”
“有啊，刚好轮到我带队出去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天亮前在祖屋前等着。”
“好嘞…力王阿美，回家吃饭啦！”
参加狩猎可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七弦兴高采烈招呼十二少年回去吃饭，长臂看着小家伙连窜带蹦的欢喜样子，脸上不由露出暖暖笑意。
※※※※※※
晚饭过后，七弦就进工作间修理磨损的羽箭。
羽箭是种消耗品，发射出去之后若是中靶还好、顶多不过磨钝了箭头，如果脱靶射到了石崖上就会轻易折杆或者断尖。
这一整天苦练下来，独眼昨天送来的、加上以前攒的总共近三百根羽箭多多少少都有所损伤，若不及时修理很快就会没的用了。
忙碌到近半夜终于收工，又从中选出两百根品质较好的装进两个箭囊，准备明早出门狩猎时带在身上。
然后就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详细回想练箭的场景，哪一箭射得比较理想、当时是单纯的运气好还是眼准手稳计算精确，哪一箭表现特糟糕、当时是什么因素影响了误差的测算。
一个时辰后爬上石床时，阿公见他皱眉耷拉脸，就笑呵呵问道：“小七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是噢…”
七弦仰面躺下，眯眼望着洞顶回答说道：“从一百五十丈以外看清靶子真的很难呐…何况还要手臂稳定、还要精准校正，而且隔那么远距离根本没办法弄清风向风速。”
“小七啊…跟长臂他们那些弓箭手比起来，其实你有个很大的优势…”阿公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七弦闻言立刻坐起身来，拽着老人衣袖急急问道：“什么优势？什么优势”
“呵呵…”阿公用自己额头碰了碰七弦额头，这才慢条斯理说道：
“你的灵魂力很强大啊…射箭前先将过灵魂力加诸眼底，跟目光凝聚成一束探出去，所过之处无论是风、还是日光、或者灰尘不就都感知清楚了嘛…这可比只用眼睛观察方便准确多了。”
“还能这样？”
“当然能这样，所有灵修都是这样使用灵魂力的，你虽然没有灵根，灵识却非常强悍，感知环境因素根本算不得多大难事。”
“太好了，可是…要怎么办呢？”
“呵呵，就像分解莽山鳄那天你从它脑浆里找到妖晶那样…那样看就行了。开始的时候一点点逐渐看过去，这个过程中注意不要以看见视线尽头什么具体东西为目标，而是要感知…感知灵识所过之处的各种环境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