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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陷入绝境

    “若非老弟当日仗义出手诛尽大周斥候,不仅我项上人头早已被割作敌军囊中战功、黑甲军沦落成为军主并监军使尽遭擒杀的天大笑柄,甚至帝国边军士气都将受到拖累打击。”

    沈天逍话至此处忽地收起笑容,面色肃然单腿屈膝拜伏于地沉声喝道:“天大恩情无以回报,沈天逍愿以半残身躯顶替今日老弟过失杀人之罪。”

    “沈大人言重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七弦见这满鬓斑白七尺壮汉跪伏于地,连忙抢前几步抓住他胳膊搀扶起来:

    “说起来还得感谢大人当日为在下解惑…帝国边军出生入死,硬着心肠去杀人或者不幸被人所杀,为的就是不让无辜惨剧再次发生在朗朗乾坤之下。”

    “也正是听了这句话,当日七弦方能消除眼前迷茫、尽去心中块垒,痛痛快快动手杀人,今天七弦才会无须顾虑其他,做出怒屠粉楼之举。”

    都说读书人心眼儿多,这段时间七弦读了许多的书、也不由自主狡猾起来,不着痕迹地在把责任往人家身上推了些去。

    推卸责任的目的是打算让沈天逍出力气办事,却非拿他顶替自己背黑锅,于是没等铁了心思想要以命报恩的原黑甲军军主多说,便晃晃手中书册道:

    “帝国刑律条款明确、在下今日所为罪不至死,既往判例清晰、最多流放三万里或者打入军中劳役营服役三年。此前要求同时面见铁山大统领和廷尉祁连海,无非是想早些取保开释以免家师齐先生挂念罢了。”

    “况且在下虽身份低微,却也不愿入狱吃苦,更不愿在失去自由时被人乘机做下手脚、遭受某些意外伤害。只是不知…两位大人能否帮这个忙?”

    “流放三万里或打入劳役营三年?老弟如此天资卓绝人物,怎可受得那般折辱、怎可那般虚度韶华?”

    沈天逍眼珠子都瞪起来了,他是个武官将领从不懂得什么律法,认定了七弦这位年纪轻轻不仅战力强横、更是个尊贵铭纹师的救命恩人,便绝对不愿他吃哪怕半点亏。

    可惜沈天逍脑筋向来太直,除了顶替领罪之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挠着脑袋郁闷说道:

    “七弦老弟,其实以你之能…杀完人后完全可以轻易脱身,甚至被刑捕和城卫军围住也能冲杀出去,又何必等在这里?”

    “七弦老板…”

    铁山不是自来熟的性子,他敬佩七弦能力、叹服七弦为人,却做不出第二回见面就兄熟弟热的事来,岔个机会抱拳施礼问道:“你刚才提及家师齐先生,莫非是南城估衣街学馆那位齐…先生?”

    “呵呵,没错…正是那个齐缗先生。”七弦微笑点头。

    “齐缗先生?”沈天逍眼珠子刚刚恢复原状,立刻又瞪圆了:“帝国刑部前侍郎齐缗…你是他的学生?”

    “先生说我年少习武气势过盛、缺了几分敬畏心,便收做授业门生,希望以学识文章束缚凶戾狂野。可惜今日见小莲摔亡面前,一时暴怒凶性大发做出冲动之举,想来定是让先生失望透顶了。”

    七弦叹气摇头,满脸郁闷继续说道:

    “待到头脑清醒时方觉后悔,已知犯错便不能错上加错,故而未行趋利避害畏罪潜逃事。既然罪不至死便安心承受吧,身为陛下子民当遵帝国律法,若是接受些惩罚可以消磨心头戾气,想必也能让先生有所欣慰。”

    “啧啧啧…说话都一套一套的,老弟不愧是文武双全。”沈天逍腿伤痊愈不久,站得累了就随便坐在旁边桌旁,见到桌上小莲遗体愣了一下,居然像模像样拱手告了个罪。

    “七弦老板既要修文又得习武,哪里有时间浪费于三万里漫漫流途。今日之事沈大哥与在下定当全力周旋,但帝国律法森严恐难有把握彻底脱罪,与其落下案底影响今后前程,倒不如干脆加入边军。”

    铁山早已注意到一个问题,在七弦身边附近既看不见弓也找不着箭,根本就没发现任何武器踪影。

    忽然想起所谓铭纹师其实本属灵修一脉,这位年轻的“七弦老板”显然就是世所罕见的灵武双修,他身上分明带着传说中才有的储物之宝!

    怪不得被齐先生看中收做授业门生,估计再过几年待他成年时,即便帝国六部侍郎乃至尚书那种层次的大人们,也得仰望才能得见吧?

    即便没有这些关联,仅凭十几岁便只身斩杀三十六个大周斥候的战绩,整个帝国又有谁敢说他身份低微?

    得遇此等人物,若不知竭力交好,自己这个城卫军大统领可真就白当了。铁山想到此处,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帝国军法有特别规定,战争期间戴罪投边军等同入劳役营服役,有齐先生做保,七弦老板可径行投入东方边境正与大周作战的黑虎军。如此不仅能凭战功获得升迁,若欲返乡也可于三年之后申请退役。”

    “黑虎军军主常斌乃在下同乡,性情古板却耿直率真,哪怕士卒劳役都能公正对待。若能得强横战力相助,他定不会妄加委屈陷害…只是不知七弦老板意下如何?”

    “加入边军么…”

    七弦沉吟思量片刻,便点头说道:“这个建议倒是不错…那就拜托铁大人和沈大人从中多多费心,成与不成,七弦日后定不相忘今次援手之情。”

    “我们帮忙是应该的,可负责本城刑名的是廷尉祁连海,他那里会不会加以阻碍?”

    沈天逍面粗心不糙,想得挺周全。

    却听铁山笑道:“大哥有所不知…齐先生乃是将廷尉祁连海抚养成人的亲叔。祁连海与七弦老板私人关系怎样小弟虽不清楚,却敢断定他不会公然对齐先生的授业门生不利。否则世人幽幽一张口,忘恩负义四字就能让他仕途从此断绝。”

    “呵呵,不管怎样,廷尉府也差不多该来人了?”

    沿着大街远远望过去,七弦脸上微笑淡淡。

    入世之初、阅历浅薄,对本能中的感应却很自信,他知道…那位身为廷尉的世兄,心思可不简单。

    ※※※※※※

    “隆隆隆…”

    说话间远处烟尘四起,某种低沉闷重震动沿着地面隐隐传来。

    没等满脸不解的七弦说话沈天逍就猛站起身来,蹦跶到窗口厉声喝道:“干他娘,黑甲重骑怎么来了?!”

    数月之前镇北城西大路一役,七弦杀完大周斥候就拔腿开溜,根本没等到黑甲军援兵来。

    自然不知道如此“隆隆”声竟然是无数密集马蹄踏地动静,更不知道发出这动静的,正是黑甲军中有着“杀戮机器”之称的重甲骑兵。

    “大哥,你说黑甲军现在是监军使盛鲲代行将主职责?那他知道不知道大周斥候确切死因和羽箭狼头之事?”

    铁山想到先前沈天逍跟他说的那个消息,不由脸色大变急急问道。

    沈天逍愣了一下,同样脸色大变中说话都带了颤音:“该死…他全知道,依那混蛋的性子,一定会担心我们揭发他冒领战功,也一定会杀人灭口!”

    打仗战死他不怕,可刚刚接到退役令眼看就能离军返乡,沈天逍当然不想被人灭口死在这里。而且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拖累对自己、对黑甲军有着大恩的七弦。

    不想死又能如何?此刻他已经不是黑甲军军主,那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杀戮机器们又怎会、又怎敢公然违抗盛鲲的军令,何况那混蛋不仅是监军使还奉命代行将主职责。

    “城卫军听令!”

    铁山面色铁青,三步并作两步跨至窗边,咬着牙朝属下暴喝:“全力护卫此楼,即便你们死光了,也不得放任何人进门、哪怕他们是黑甲重骑…退后者死,谁敢抗命我杀他全家!”

    “…遵…命。”

    楼下校尉和士兵们的应喝声很无力,嗓音都开始哆嗦了,几乎是拖着腿面朝外把粉楼给围起来。旁边十几个红披风刑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看城卫军,又朝空无一人的街口看去。

    “七弦老板,你自己想办法速速逃走,百多个城卫军即便敢拼命、再加上我们兄弟两个,也挡不住黑甲重骑片刻。”

    “七弦老弟,保重!”沈天逍更是干脆,抱拳说一句转身就开始往楼下蹦跶。

    “呵呵,两位老兄以仁义待我,我又岂敢做那临阵脱逃之事?否则即便今日能够逃得活命,也必会被先生逐出门下。”

    七弦脸上依旧微笑淡淡,一双清澈眼睛看向沈天逍和铁山,里面全是真诚:“如果二位不介意,能不能跟小弟说说…黑甲重骑的数量、有没有缺点?”

    “你你你…不是打算用弓箭射重甲骑兵吧?”

    铁山亲眼见过黑甲重骑冲锋,面对那如林般的丈八铁精矛、身覆重甲彪兵悍马的连番冲击,即便先天强者都只能饮恨而亡。如果用弓箭乃至长刀对付这种杀戮机器,跟找死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沈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似乎不必再对小弟我保密了吧?”

    七弦对铁山的问题未置可否,却转头看向沈天逍戏谑说道:“嘿嘿…反正我不信他们就没有任何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