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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镇东七弦

    “嗷…呜呜呜…”

    魂刻全部完成,七弦陡然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高亢嚎叫,两把即将崩溃的铭纹长刀随手抛飞。

    紧接着双手高举,居然又从储物袋里将选自黑虎军仓库两百羽箭、连同自己积攒的数百羽箭以及半袋子精铁箭镞,一股脑儿全都给撒到半空中。

    “这刺客打疯了,莫非想要拿这些羽箭砸出条逃生之路来么?”周围大周将领和重甲步兵当即一愣,见此情形无不纳闷暗想。

    中军大帐里面再没有其他灵修在场,所有的人都无法察觉七弦身上灵力暴动、更猜不透他的打算,却在下个瞬间里同时感到某种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

    “轰隆!”

    一团炽烈如阳般的灵光自七弦身上喷薄而出,刹那扩散至整座中军大帐,扩散至这座巨大帐篷周边数百丈方圆空间。

    几乎在灵光爆闪同时,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巨大轰鸣原地响起,似隆隆天雷传遍整片大周军营、传过五里外火堆防线、传至更远处的镇东城中。

    ※※※※※※

    此时此刻,火堆防线西边的黑暗里、几堆攻城器械和尸体残骸后面,黑虎军军主常斌以及身旁两千老兵,各自紧紧握着手中武器静静潜伏。

    听到远处大周军营中的嘈杂喧嚣,常斌轻轻皱起那对狭长柳叶眉、忍不住猜测是否七弦忘记约定时间而提前发动了刺杀,却又没敢贸然率兵出击。

    正瞻前顾后犹豫着,就看见数里之外的大周军营中爆出一团耀眼光芒,紧接着听到那声天雷般的隆隆轰鸣。

    “大人,那是什么动静?”

    贾虎弯弓搭箭蹲在旁边,这个迄今为止常斌仅存的亲兵校尉目力奇佳,伸长脖子瞭望着问道。

    “不管是什么动静,跟七弦约定的一个时辰将至,给城头发信号…战鼓响起时弓箭手速射两轮,随后所有人都跟我冲杀出去,目标…挺进三百丈!”

    “遵命大人…”

    贾虎压低嗓音轻应一句,转身朝百余弓箭手传令:“弟兄们准备…城头鼓响时两轮速射!”

    也不知贾虎用的什么办法传递信号,十个呼吸后五百丈外原本一片沉寂的镇东城头猛然响起隆隆战鼓声:“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数里长的城墙上面同时灯火通明、喊杀震天。

    “嗡咻…嗡咻!”

    “杀呀…”

    贾虎并百余弓箭手引弦速射,将两轮羽箭射向火堆防线后当即负弓抽刀,会同其他黑虎军老兵齐齐追随军主常斌,沿着早已侦查清楚的“安全通道”朝大周军营冲杀而去。

    一处处哨位里的大周军人猝不及防,被射倒、被砍翻、被捅趴下,两千黑虎军老兵就像把烧红的钢刀,猛插进牛油般的大周防线里急速挺进。

    “吱…嘭!”

    “吱…轰!”

    “吱…隆!”

    “吱吱吱…嘭轰隆!”

    连续不断的示警号炮,从几十上百的大周军明岗暗哨手中升上天空、炸响闪亮。

    可不知为何,往日里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冲杀而至的重甲骑兵,却始终连影子都没见着。

    常斌抡着把斩马刀冲在黑虎军最前边,他是内外兼修的体修强者,不仅战力强横更是耳聪目明。

    挥手将几个挺矛阻路的大周哨兵劈翻后,忽然注意到前方两百丈外的军营,非但没有箭矢射出、没有骑兵冲来,里面的甚嚣尘上的嘈杂动静却愈演愈烈明显有蔓延趋势。

    “营啸?!”

    在边军任职多年,常斌当即意识到那喧嚣嘈杂动静,应该是发生了“营啸”这种对指挥官和军营而言堪称灭顶之灾的恐怖事件。

    所谓“营啸”其实是军营里偶有发生的、一种由多种原因引起的普遍性歇斯底里大爆发。

    由于环境高度封闭、人员高度集中、纪律又严苛无比,所以军营特别是长期处于交战状态中的军营里,上至指挥官下到普通士兵每一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

    凶残的敌人与严酷的上级,梦中那遥远的家乡与近在咫尺的血腥厮杀,连日生死未卜的激战,熟悉面孔一个个消失,高压军纪下长时间积累的精神压抑,都有可能随着睡梦中某个人的一声惊啸在刹那间喷薄而出。

    紧接着惊恐情绪与失控状态急速蔓延,传染身边每个人,继而一发不可遏制造成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这种“营啸”的直接结果,就是无意识之人疯狂喊叫奔跑,别有用心者借机推波助澜,用大声喊叫、破坏物品甚至打杀仇怨者发泄情绪,从而导致平日里严格的军纪荡然无存,指挥官在完全失去对军队的控制力。

    “真是天助我也!”

    常斌是一军之主,不仅知道营啸的恐怖,更清楚怎样利用发生在敌军中的营啸来将其大营彻底摧毁,当即强忍几乎拿不住手中刀的兴奋,扭脸朝紧跟身边老兵们急急下令:

    “弟兄们分散潜入敌营…呐喊鼓噪加剧混乱、狙击刺杀各级军官,不管结果如何一刻钟后全体撤出!”

    “遵命大人!”

    近两千老兵应喝一声,偃旗息鼓闷头冲到已经乱作一团的大周军营前,边各找地方往里爬边歇斯底里呐喊:

    “王冲已死!”

    “崔断岳已死!”

    “天辰大军围营啦!”

    “兄弟们快跑哇,督战队哗变杀了指挥使啊!”

    “重甲骑兵叛变踏营啦!”

    “游骑兵兄弟们逃啊,天辰黑甲重骑来啦!”

    “…”

    ※※※※※※

    整个大周军营到处混乱,唯独原本中军大帐所在位置,却半晌都是死一般寂静。

    炽烈如阳的灵光爆闪、惊天动地的震响轰鸣之后,足能容纳百多人同时议事的巨大帐篷完全不见了踪影,帐篷外面通明的灯火通通熄灭。

    方圆数百丈范围内,原本或壮如铁塔般伫立不动或似走马灯般逡巡不停的、后来全部加入到围杀刺客行动的近千亲兵校尉们,已经没有一个人还在站立。

    “我的天呐!”

    七弦高举双臂,孤零零站在这片空旷平地中间,好不容易才从那轰鸣震荡得晕乎乎状态中回过神来。

    扭动僵硬的脖子环视一周,看着要么被喷薄而出的暴动灵力跟剧烈音波溃散躯体、要么被激射出去的羽箭跟箭镞射得千疮百孔的不知多少大周军人尸体,不由暗暗唏嘘感叹:

    “灵力爆炸的威力简直他娘惨绝人寰…若非记得将爆灵阵给魂刻成定向方式,现在的我恐怕已经变成灰尘了吧?”

    “咦…可别忘记我的战功,这些脑袋都能换官职跟黄金的…”忽然想起这件重要事情,连忙低头在遍地尸体里搜寻起来。

    爆灵阵爆发并不朝向下方,先前射死倒地的王冲尸体还挺完整,灵魂受创昏倒的崔断岳已经被活活震死、身体却没缺少太多零件,七弦从储物袋里找出条筋绳又随手拣把断刀开始挨个割头颅。

    只片刻工夫,连同指挥使王冲、监军使崔断岳及以下游击将军十几个、其他的高级校尉至少割了近百颗脑袋,都用筋绳拴成串拖在身后

    直到找不到官职像样尸体的时候,远处才有些不明所以的大周士兵探头探脑想要过来查看情况。

    “镇东七弦斩杀王冲并崔断岳及属下各级游击、校尉百二十人于此…数十万天辰大军即将围杀而至,尔等还不速速逃命,待在这里等死么?”

    七弦直起腰身,猛然举起手中鲜血淋淋串成长串的头颅,几乎响彻半座军营的厉声大喝中,大周士兵无不满眼惊恐骇然。

    撼天动地般巨响谁都听到,中军大帐连同周边营帐悉数荡平、只留下满地千百遗尸谁都见到,至今没任何一个够分量的将领站出来说话,分明是整座大营高级军官已经被连窝端掉迹象。

    此刻七弦大咧咧站在尸山血海中间,一手举一串面目狰狞头颅、满身血淋淋凶厉铭纹。

    如此景象看在大周士兵眼里,油然而生莫名其妙恐怖情绪,这种难言的恐怖,足以轻易击溃意志最坚定的百战老兵。

    加之没有将领军官在场、没有森严军纪弹压,只三两胆小孱弱之人带头尖叫了几嗓子,所有士兵就全都歇斯底里哭嚎着撒腿溃散奔逃而去,随后迅速演变成蔓延至整片军营每个角落、所有人员的恐怖“营啸”。

    “呵呵,这多好…镇东城之围已解,回去也不用再费力厮杀了!”

    七弦朝远处瞭望一会儿,见根本没人往这边过来,就悠而闲哉地继续四处翻查,找到从崔断岳身上掉落的储物袋和原本王冲案头指挥使大印,从许多尸体上摸到不少值钱物件。

    杂七杂八一大堆找块完整些的兽皮包起来,忽然感觉身上凉嗖嗖。

    这才注意到“板甲体件”溃散后自己已经近乎全裸,连忙把备用鳞甲、豹皮短袄、棉布裤子和两只皮靴子翻出来穿上。

    制式长刀挂腰间、乌木弓拎手里、拣两囊羽箭背着,扛起两串头颅跟包袱东张西望往营门方向走。

    此刻整片军营已经乱成一锅粥,随处可见歇斯底里尖叫狂奔甚至彼此火拼的大周士兵,随处可见坍塌燃烧的帐篷军械、甚至尾巴冒火到处乱窜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