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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先生鬼七

    又哭笑不得地说:“大姐…您动动脑子好不好,那可是公主,皇帝唯一的女儿,你你你想你家公子被抓起来砍头是咋的。”

    雨若做个鬼脸,揉揉根本没揪疼的小耳朵,一言不发爬上床,把脸扎进七弦怀里:“唉…我家公子不识好人心喔…”

    “不管将来如何…在我心里,雨若永远都是最亲的人…”七弦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儿,虽然看不到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却感觉大腿一点湿在扩散。

    抚摸着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柔声说道:“而且,我志不在此的,或许…我还得走出这个帝国、甚至要走出这片大陆…”

    “公子啊,不管您走到哪里,都要让雨若跟在身边,好不好?”雨若的声音很轻,雨若的声音不再清晰顺畅。

    七弦轻轻点头,又抬头望向屋顶,思绪不知飞往何处“嗯…也许会走很久、会走很远,也许会累了、倦了、伤了、痛了,还要一直走、一直走…可不许哭鼻子…”

    “嗯,雨若会一直跟在公子身边…”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于是这个夜,变得很是安静、很是香甜。

    第二天一早,雨若解除了下地禁令,搀扶着七弦慢慢走出房间。在小楼里稍稍适应了几圈,就能独自缓步而行了。

    吃过了饭,离授课还有一段时间,七弦就拿上那本《经脉论》,喊上若楠一起出门,一边低头翻看书册,一边慢慢往清单上标明的授课地点走去。雨若不放心,也追上来,跟了一起去。

    这是一段不太长的路,却走了多半个时辰,不过有书读、有两美相伴,七弦的心情当然很是不错。

    来到一栋砖石大房子跟前,发现房子墙壁上贴着大大的通告,上面写着近期在此讲授的课程。走进房子,发现已经有不少学员已经或者正在就坐,后面还有不少学员陆陆续续过来。

    学院对在此修行的学员着装并无规定,整个学院五千五百学员,穿着奇装异服、长相奇形怪状的不乏其人。

    所以若楠的面纱阳帽倒没引人留意,只是她的绰约身姿、雨若的巧笑颜兮频频惹来无数视线关注。

    至于七弦,因为走在、又坐在了两女中间,就很无辜地承受了太多男学员们的怒目、太多女学员们的新奇。好在某人皮厚,也不在意,只低头专注那本《经脉论》。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衣、面目阴森的老者走上讲台,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便直接开讲课:“丹田者,先天真气发生、留驻之所;经脉者,真气运行之径…”

    讲授的内容简单易懂,虽未完全切合七弦眼下所需,但却对经脉理论进行了概括、却又系统的阐述,还深入浅出地将经脉描述为一个同心、多层壳状结构。

    该结构以丹田及先天真气为核心,自内至外分别包绕小、中、大三层周天,如此便将内练体的整个修炼体系囊括其中。

    这堂课没有白听,起码以往七弦对经脉的理解,从来没有过如此系统化。而这种系统化,对于深入的理解和推衍,定会有极大裨益。

    另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收获,就是通过先生教授,掌握了人体主要经脉、穴窍名称。七弦虽已冲穴数百、通脉至筑基圆满,可对这些名称却一直不甚了了。

    授课结束,是学员提问时间。七弦起身,先就自己尚未打通、也未找到的其他穴窍、经脉的名称、位置,向先生请教。

    先生一听,桀桀怪笑道:“老夫讲授的是经脉理论,可不是炼脉境修行法门…”

    七弦也忍不住笑了,尴尬地挠挠头,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给自己造成迷惑的问题,便继续问道

    “先生,依您所授,人体经脉乃真气运行之径,但经脉之中除却真气,尚存他物否?”

    先生想都没想,张口答道“尚有气血之力。”

    “先生,此气血之力,与人体血脉运行之血液,是何关系?”七弦再问。

    “一表一里、一外一内、一楼一基…是故血脉通达则气血顺畅、血脉不通则气血迟滞。”

    七弦闻言低头凝眉,嘴里不停重复道“一表一里…一楼一基…”

    “…血脉是经脉及气血的存在基础,气血之力是血脉润达周身的最终结果…而且在外练体炼髓境时已将血脉能力锤炼完毕,至炼脉境自然就要基上建楼,转而修炼经脉、锤炼气血之力。”

    “我干嘛非要把两者对立起来考虑呢?至于是否肉眼可见又有什么关系,人体血脉对于体修不也一样不可见么…修炼便应如此,一步一台阶啊…”

    想到这里,七弦眉心舒展,微微一笑朝先生深深一礼道“多谢先生为七弦解惑!”

    不料先生阴着脸,反问七弦:“人体血脉之事,你知道多少,从何而知?”

    “先生,人体血脉,乃七弦昔日救治一长箭穿胸者时初次发现,后多次以不同方式、器具击伤野兽飞禽,反复验看、施治,始略知血脉之用及运行之理。”

    “…但对血脉与经脉之别,却一直不得其解,直至今日,听先生一言,方觉茅塞顿开,再谢先生解惑之恩!”

    先生闻言,脸也不阴了、色也不森了,大瞪双眼,急切问道“现在能治何伤?”

    “七弦施治次数不多,但自信一般伤患均能应付。”

    “好,学员七弦是吧,课后可否陪老夫一叙?”先生闻言大喜,像是有伤患需要医治,又似得遇知己一般。

    七弦微微一笑道“愿听先生教诲。”

    课后,这位名为鬼七的先生便带着七弦三人,一同去往先生住处。

    路不远,只有两三里,却走了足足一刻钟。先生脚步不慢,时不时走出老远,发现七弦没跟上,只好又停下等候。

    如此三两次,先生便有些皱眉,回头看时才发现,每次七弦要大步急行,就有一双小手在后面牢牢拽着他衣服后摆,拖慢他的步伐。

    这一发现让先生啼笑皆非,神情古怪地看着七弦、还有那双小手的主人…雨若。

    “呵呵…先生莫笑,七弦前日右腿受伤,麾下亲兵担心,生恐伤势加重,才…”七弦有点尴尬解释道。

    先生一幅了然的表情:“理解理解,不过若是边军将领都能有如此亲兵,那城防、禁卫两军怕是都要人去营空咯…”

    “咦,右腿受伤,莫非也是伤及血脉?”

    “呵呵…”七弦老脸一红,扭头瞪一眼正朝他吐舌头的雨若,又回头回答先生:“…正是,右腿血脉主干几乎完全切断,所幸施治及时…”

    先生看着七弦右腿,一脸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便慢下脚步,陪着七弦踱起步来,顺便以血脉为题闲聊起来。

    言谈话语之中,察觉七弦对血脉的认知程度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先生惊为天人,便毫不藏私、尽展所学。

    听得先生不仅对血脉构造、外伤诊治有所了解,更是对血脉病患所知匪浅,七弦钦佩有加。他很清楚,一个没有灵识的体修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有可能对血脉知之至此。

    于是一老一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从路上一直聊到先生住处。所谈内容也逐步深入、逐渐扩展,不仅相互探讨所知、所学,甚至各自生平经历都聊了不少。

    原来鬼七并非先生本名,而是绰号。数十年前已修至炼脉高阶,距先天只一步之遥。但某日师傅忽然患病,一侧肢体失去知觉、无法行动。

    求医问诊,得来一句诊断结果,便是“血脉不通、气血凝滞”。央求医师施治,却被告知“无治!”

    师傅缠绵病榻数年,忍受不了体修巅峰却常年卧病、连如厕都不能自理的折磨,终有一日寻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视师如父的鬼七自此便跟血脉之病较上了劲,不仅放下修行悉心钻研,甚至不惜做那盗尸贼,偷来尸体以行剖解探查,鬼七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鬼七的研究重点,却与七弦不同,他更侧重于血脉病患的诊治和预防。现阶段更是在寻找、试验有关防、治药剂。

    “先生,您一心钻研血脉病患,甚至为此荒废了修行,难道您…不后悔么?”

    “后悔?不会!哪怕世间只有一个人因为我的研究,而不至像师傅那般憋屈而死,我就不后悔!”

    看着这位面目可怖、却内心和善的老人…七弦心里满是感动、满是敬意。

    聊至此时,已是中午,鬼七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可惜人眼难及微、又生人死尸有别,老夫终究描绘不出那人体血脉全图…”

    “人体血脉全图?”七弦闻言心里便是一动,默默望着鬼七,良久无声。

    半晌之后才低头看着脚下石板地开口说道“先生,可否允七弦将此处桌椅暂时移走?”

    “…无妨!”鬼七疑惑地看一眼七弦,见七弦微笑不语,也不多问,直接应道。

    雨若、若楠二人充当搬运工,把一间会客厅里所有家具一一移走,只留下光秃秃、平整整的石板地面。

    却见七弦直接伸着腿坐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堆瓶瓶罐罐,鼓捣起来。雨若对这个挺熟悉,心道莫非公子要铭纹了?

    七弦配置好铭纹药剂,用的只是一般的血蛟干血和红缨砂,又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大卷白色皮革。

    皮革是莽山鳄鳞下韧皮,鞣制之后呈白色,质地柔软坚韧,七弦储存了很多,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雨若、若楠被七弦支使着,莫名其妙地把这块皮革铺好。真是好大一张,足足铺满了整个会客厅的地面。

    “先生稍待片刻,七弦送您一份敬师礼…”一边故弄玄虚说着,一边把两把大平板刷递给雨若、若楠,让她们把铭纹药剂均匀涂抹在皮革上。

    往铺在地面的皮革上涂抹,对两女来说其实是件挺费事的活计。有男人在场不能撅屁股,不巧又都穿着长裙,只好一手拎裙子、一手拿刷子,半蹲着来了。

    时间不长,涂抹完毕,七弦又望了一会儿鬼七,这才闭目凝神,魂刻出一幅图案打到皮革上。一大片光芒闪过,又是两女受累,将药剂清除干净。

    随着药剂一点点清除,鬼七的眼睛跟嘴巴就越张越大,最后整幅图展现眼前时,目光几乎呆滞了。

    “这是怎样一幅图啊…白色的皮革之上,一根根、一束束、一团团粗细不一的线条,层层叠叠、如丝如缕,彼此穿插、相互纠结,那弯曲、那分叉、那汇合之处都描绘得如此清晰,丝毫没有模糊之感。这是…”半晌之后,鬼七才呢喃着抬头看向七弦。

    七弦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先生身体的血脉全图。”

    “这…这敬师礼…也…太贵重了…”鬼七惊喜得几乎语无伦次了。

    七弦躬身一礼,恭敬说道:“希望这张图能帮到先生,哪怕能多救治一个伤患!”

    “好好好…”鬼七连声称道,话没说完,全部注意力就又被地上的血脉图吸引过去,直到七弦三人告辞离开,都没再将眼神移动分毫,只是嗯啊嗯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回到小楼之后,当天就没再出门,七弦一直拿着那本《经脉论》,比照鬼七所授和自己所知,将脑子里的经脉知识进一步整理、归纳,使之更加系统化。

    经过这一番整理,七弦发觉自行修炼跟有高人指导,绝对的两回事,只是第一次听课,七弦便已觉得受益匪浅。

    晚饭之前,送他藏书楼令牌的展鹏来到小楼,这让七弦很是诧异。展鹏倒是开门见山,还没落座就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本不厚的书册,递给七弦,说道:

    “刚才去师兄鬼七那里,老鬼又钻进他那血脉研究里不出来了,叫老夫给你拿来这个…”

    听了展鹏的话,七弦知道了鬼七跟他的关系,却对这本书册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先行谢过,打开书册翻看了几页,又连忙合拢书册,再次向展鹏施礼致谢。

    原来展鹏送来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体修修炼法门。看其中所绘图形、所写字迹,分明是展鹏亲手记录的修炼心得。其中内容不仅囊括了外练体五层境,更是包含了内练体小、中、大三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