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把最后一口混着把子肉的米饭扒拉进嘴里，嚼嚼咽下后觉得有点噎得慌，端起碗来喝了口西红柿鸡蛋汤。
放下碗，打了个满足的饱嗝，笑道：“西红柿鸡蛋汤味道不错。”
毕正齐含混不清地说道：“把子肉也成。”
手机铃声大作，张远摸出来一看，对林越说道：“乌区长的秘书齐军打来的。”
林越歪着头：“那个书生？”
张远乐了，点头道：“没错，那个书生。”
“接吧。”林越说道。
张远摁下绿健：“齐秘书你好，我是张远，有事吗？”
那边的齐军激动地不得了：“张秘书我跟你说啊，闹起来啦！耿向东和马云涛闹起来啦！你是没看见，马云涛那一脑袋红的黄的，哇哈哈哈哈……可笑死我啦！”
什么跟什么啊这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老兄，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怎么个情况啊，耿主任跟马科长闹什么了？”张远说着，冲林越一挑眉。
一听这话，林越忙把嘴上的白将摘了下来，示意张远打开免提。
张远很默契的摁下了免提键。
齐军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吃午饭的时候，耿向东气冲冲闯进了食堂，抄起一碗西红柿鸡蛋汤众目睽睽下浇了马云涛一脑袋。
马云涛勃然大怒，当即给予耿向东猛烈的反击，抓起一个馒头砸到耿向东脑门儿上，跟着上去又是一脚。
你猜怎么着？”
这货卖了个关子，自问自答道：“直接把耿向东踹飞了，耿向东那个小身板儿，怎么可能是人高马大的马云涛的对手啊，在地面上滑行了五米后，咣地一声撞在椅子上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只见马云涛风驰电掣一般栖身向前，一甩满脑袋的西红柿鸡蛋汤，马云涛抬脚就踹，踹的耿向东鬼哭狼嗷……”
林越没忍住，噗嗤笑了。
难怪老乌嫌弃齐军，这货还真是个不靠谱的酸秀才，说事儿你平铺直叙就是了，弄得跟说评书似的，动词、形容词不要钱一般往上堆。
张远却听得张大了嘴巴，问道：“食堂里中午吃饭的人不少吧？就没人过去拉一下？”
齐军存了卖弄的心，顺着张远的话茬继续说：“嗯，不少人在吃饭，当然有人过去拉架了，一看这俩人打起来了，同志们都傻眼了。
当然，也有没傻的。
晋主任反应很快，点了两位同志的名，让他们过去把马云涛拉开。
那俩人跑过去死死抱住马云涛，好说歹说把他拽到了一边。
这时候，旁边几个人也反应过来，把半死不活的耿向东拽了起来。
耿向东那个哭啊，哈哈哈哈……”
人家哭，你笑啥？
这个傻缺！
张远默默吐槽了一句后又问道：“晋主任怎么说的？”
齐军笑道：“晋主任脸黢黑，一句话都没说，饭也不吃了，派司机把耿向东送医院去处理一下伤势，接着就走了。”
张远说道：“好，我知道了，感谢分享啊。”
齐军低声说道：“兄弟，我感觉区府办有大事要发生啊，几位领导脸上都阴云密布的，咱们这些当秘书的，得互通有无不是？你老板路子野人脉广，你在他身边听到的消息比我多得多，有啥内幕了，也要及时跟哥透露透露啊。”
张远闻言心一哆嗦，麻辣隔壁的！我老板就在旁边听着呢，你他妈想害死我啊？
不由得抬头看一眼林越，见林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张远立刻义正词严道：“齐秘书，我想我有必要给你提个醒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咱们这些当秘书的，学会闭嘴和保密是工作的第一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得有个数才行！
我这边没什么有的没的要跟你互通，另外，我会把从你嘴里听到的这些事情如实向林区长汇报。
你没别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
不等齐军反应过来，张远果断摁下了挂断键。
“领导，您可别听齐军胡说啊，我你是知道的，我嘴一贯严。”张远心说，被这个王八蛋拖累了。
“不用解释了，咱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林越笑着说道。
毕正齐放下了筷子，嘿嘿笑道：“齐军这孙子在装孙子。”
林越哈哈大笑：“可以啊大齐，这都看出来了，有进步。”
张远乱迷糊，不耻下问：“什么意思？大齐哥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毕正齐来劲了，清清嗓子：“你不会真以为齐军手机自作主张跟你分享八卦吧？怎么可能我跟你说，他没那个胆子，给你打这个电话，纯属是乌区长示意他打的。
因为乌区长这时候不方便亲自给老大打电话，所以只能通过俩秘书的嘴达到让老大知道这件事情的目的。
至于说他最后跟你说的那番话，那就是他自作聪明、画蛇添足了。”
张远明白过来，惊讶地看着毕正齐，说道：“大齐哥厉害啊，分析的头头是道。”
“熏陶，得益于老大的熏陶。”毕正齐谦虚了一句。
张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林越站起身说道：“行了，少拍马屁吧，都吃饱了没？吃饱了远子去结账，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两人都说吃饱了。
张远去结账。
临走前林越看了眼没喝完的半碗西红柿鸡蛋汤，心说这玩意儿多烫啊，也不知道马云涛破相了没？
返回的路上，林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张远掏出来一看，对他说是晋主任打过来的。
林越一伸手，张远将手机递上。
接通后林越说道：“事情我知道了，耿向东和马云涛人没事儿吧？”
晋瑞星气呼呼说道：“耿向东挨了马云涛两脚，都是皮外伤，马云涛的脸有点烫伤，及时抹了烫伤膏，也没大碍了。领导，这起互殴事件的性质太恶劣了，影响太坏了！
这才多长时间，闹得整个区的干部职工都知道，府办副主任和后勤科长在食堂里打起来了！
办公室不整顿是不行了，不狠狠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今后的工作就不用开展了，大家各自为战吧！”
老晋彻底恼火了。
林越说道：“我这马上就到了，见面后再说吧。对了，王区长知道这事儿了吗？”
晋瑞星说道：“她中午要陪市经贸委的领导吃饭，走之前特地交代我说，没什么大事儿不要给她打电话，我觉得这不算是大事儿，就没告诉她。”
“你也够缺德的。”林越哭笑不得，笑骂了一句后又说道：“这样，不方便打电话，就给她发条短信吧，把两人起冲突的前因后果跟王区长说清楚了就行，不要询问她是否有处理意见。”
晋瑞星秒懂：“明白，政府办公室是你的分管范围，我有数。”
车子开进政府大院。
林越下车后走进办公楼。
一路上，大家望向他的目光都带上了一点敬畏，凑在一起聊八卦的见他走过来也慌张地躲开。
林越一张严肃脸，也没有跟同志们打招呼的意思，上到三楼，见大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欢声笑语。
他走到门口，环视众人，大声说道：“都没正经事干了是吧？不想工作的立马写辞职报告，交上来我现在就批！想干工作的该干啥干啥去！给你们一个个惯的，一身臭毛病！”
六名干部职工扭头望过来，见林区长面色铁青站在门口，欢笑声戛然而止，吓得跟刚破壳而出的小鸡子似的瑟瑟发抖。
尤其是两个年轻人，脸都吓白了，慌慌张张回到办公桌上，一时不知道该干点啥。
林越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心说等我处理完耿向东和马云涛的破事，腾出手后再来收拾你们。
他转身去了隔壁晋瑞星的办公室。
晋瑞星正皱着眉头听办公室副主任叶凌波汇报工作。
见林越走进来，晋瑞星摆摆手，对叶凌波说道：“老叶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以后再说。”
叶凌波也察觉到林越过来了，忙站起身对他说道：“林区长好。”
林越微微点头，平淡地嗯了一声。
叶凌波一瞧，这是没有跟我深谈的意思啊，识趣的说道：“领导们谈工作吧，我先回去了。”
见没人搭理他，叶凌波讪笑着走了。
林越在沙发上坐下。
晋瑞星走过来问道：“茶还是咖啡？”
“你这儿还有咖啡？”林越乐了。
“鸟窝速溶，来一杯不？”晋瑞星笑着说。
“那就来一杯。”
晋瑞星边给他冲咖啡边说道：“叶凌波这个老滑头！中午刚出了事儿，他就迫不及待找过来，跟我商量调整办公室各位副主任工作分工的事情，话里话外暗示我说，要是耿向东无法继续工作了，他愿意勇挑重担，接手耿向东分管的几个部门。
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利欲熏心的！”
林越把咖啡杯接过来，笑着说：“少见多怪了不是，体制内像叶凌波这样的一心钻营权势的人不少见的，从另一个方面说，这叫有上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