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正齐说道：“老大，没路了。”
林越正在思考着，是先处理一批人，还是先解决眼下群众面临的实际困难。
思考的结果是，先给老百姓解决困难，人的问题以后再说。
听了毕正齐的话后，他看了一眼，进入绵绵峻岭的盘山小路后，越往深山里行驶，路越狭窄。
眼前坑洼不平的小路已经无法让这辆越野车继续行驶了。
林越果断地说道：“把车靠边停，反正村子也不远了，咱们走两步。”
他已经看到了那巍峨山峰和嵌在凹凸山体中极不规则的房舍，说是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
下车后李言壹对他说：“这地方就这样，村民盖房是根据山势地形设计的，没有规整的土地来做宅基，山地适于建多少房子，就建多少。
因此，自然村就特别多，有的村子，只有十多户人家。”
直到站在大山深处这会儿，林越才深切感受到江陵有多么的贫困，江陵人民群众生活的有多不容易，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么重大。
他没有说话，从口袋里取出烟来，递给李言壹一根。
李言壹一看，嚯，书记也抽白将军啊，这抽烟的口味上带跟自己很合得来。
接过来摸出火机先给林越点了，他自己也点上，美滋滋抽了一口。
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就是个天然氧吧。
一行四人快步前行，很快进了村。
李言壹对林越说：“村头的这一户，男主人叫刘长山，家里就他跟老伴儿两个人生活，老刘是个猎户，我来搞调研时，他给我提供了很大帮助。
书记，要不，咱去他家里坐坐？”
林越点头道：“行，到了你地盘上，全听你安排。”
四人走进院子里。
林越发现，偌大的院子很是宽敞，背依着山体是三间正房，院子右侧有两间偏房，西侧是厨房，厨房门口砌了一水泥池子，池子口盖着严实的木盖，旁边还立着一口大水缸。
男主人刘长水见李言壹带着仨陌生人进了院子，从正房里迎出来，笑呵呵说道：“李书记又来调研工作了呀。”
李言壹也紧走了两步，握着刘长水枯树皮一般的手说道：“长水大哥，这次我是陪着领导来搞调研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市新来的市委书记林越同志。”
刘长水眨眨眼睛，嚯了一声说：“好大的官。”
林越走过来笑着抓住他另一只手，说道：“再大的官，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我就跟着言壹喊您长水大哥了，您不介意吧？”
刘长水咧嘴一笑，说道：“领导抬举，喊俺声哥，是俺高攀了……山里冷，领导们快进屋暖和暖和，老婆子，给贵客们沏茶！”
说着，刘长水拉着林越和李言壹的手往屋里走。
刘长水的老伴儿从里屋走出来，忙着给大家泡茶。
堂屋里的家具很有特色，八仙桌官帽椅。
李言壹介绍说，长水大哥除了是个枪法出色的猎户，还是个手艺绝佳的木匠，全村谁家娶媳妇儿，家具都是他带人打的。
林越笑道：“那您可太厉害了。”
刘长水挠着头笑道：“大领导您可别听李书记吹，打猎那是早年间的事了，禁猎后俺就再也没摸过猎枪。至于说木匠活儿，嗐，都是逼出来的手艺，不让打猎了，总得找个营生养家糊口不是？”
林越点着头说道：“是这么个理儿。长水大哥，我看您院子里立着口水缸，不是已经通上自来水了么，怎么您家里还在储水啊？”
“通水？通他奶奶个逑！不储水不行啊，这自来水，可不是啥时候都有的，得到了规定时间才放一次水。”说起这事儿来，刘长水就窝了一肚子火，也不管林越官儿大不大了，冲着他就开始骂大街。
林越蹙紧了眉头，问道：“那多长时间放一次水呢？”
刘长水愤愤道：“短则四五天，长了十多天。”
这之后，他老伴儿端着个茶盘走了过来，倒了一杯递给林越。
林越忙说道：“老嫂子您别忙活了，我们不渴。”
女主人笑着说：“喝吧，浅井子里打上来的水齁咸，喝着喝着就渴了。”
林越接过了茶杯，苦笑无语。
李言壹也接了杯茶捧着，就当暖和手了，他说道：“书记，针对放水时间的问题，我专门向市水利局询问过，局长老牛跟我说，山沟沟跟市里可不一样，他们真不敢一天24小时都开着，都开着，老百姓们还不铆足了劲儿的用啊。”
陈晓天气愤道：“这是什么歪理？家家户户没有水表吗？用多少水，按量计算缴费就是了。”
刘长水哈哈一笑，说道：“这位领导看来是不了解情况了，俺们老百姓用水，啥时候交过钱？”
这话说得陈晓天一张帅气的脸腾地红了，他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南都的农村和江陵的农村能一样么？
李言壹倒是给水利系统的同僚们辩解了几句，他说道：“也确实，水利局的同志们有自己的难处。刚通水的时候，咱这些山民们也像城里人似的，啥时候开水龙头啥时候有水，原来一年不洗一回澡的山民也知道洗澡了。
这倒也没啥，洗个澡能用多少水啊。
问题是，有些村民不知道拧开水龙头得交钱，就有人觉得这玩意儿方便，把加长塑料管子接到了地里，整宿整宿的浇灌起来。
有一个这样的，就有一堆效仿的，就像谁不浇地谁吃亏了一样。
结果等水利局来收水费，大家都傻眼了，一句话：没钱。
还有人直眉瞪眼的强辩，不是说接自来水是便民工程么，既然是政府为俺们老百姓办好事，为啥要收钱？是嫌俺们的日子过得不够苦吗？
这些当官的，还在老百姓身上盘剥，要不要点脸啊？！
早知道喝自来水还得交钱，龟孙儿才安这玩意儿！
俺们手里那点儿钱，都是孩子们在外打工辛辛苦苦攒下寄回来的，这钱买点儿啥不好，去买那没滋没味的淡水。
俺们喝了大半辈子的井水，也没见谁中水毒嗝儿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