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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群山里的小镇

    四川的中东部,连绵的群山脚下,蜿蜒盘旋着一个小镇——新场,为什么叫新场,老人说这个镇是从一个叫老场的地方迁过来的,故有此名字,镇的两边都是山,海拔都有一千米左右,但是山之间,确实一片平原,一条河贯穿其中,有山有水有平原,土地肥沃,使新场镇一下成为了鱼米之乡,镇旁边的一座山峰,因为生长着一棵大松树,并分出五颗分支并独立生长成为了参天大树,远远的就能看到,这座山因此就直接叫五棵松,并成为了新场镇的标志,镇的另一边,也有一座山,是在新权小学旁边,山顶一座碉堡也是远远就能看见,就算当地人,知道它来历的也不多,现在搜索了一下,才知道它原来名字叫四合堡,其名称来源于解放前此地有四个保合建的一个碉堡,故名四合堡,形状也是四四方方,这也是新场镇的标志。

    这个镇子并不大,有一条由石子铺成的小路贯穿其中,将镇上的每一户人家都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这条石子路虽然看起来平凡无奇,但它却是整个镇子的交通命脉,也是一条能源大动脉,承担着重要的运输任务,山里的煤炭,石油天然气都是通过这条路,运出大山。

    然而,与现代社会不同的是,那个年代汽车数量,品牌非常单一,道路上运输货物的几乎只有一种车,解放牌大卡车。这些大卡车成为了当时道路上的主角,它们被改装成运煤车,油罐车,天然气车,,穿梭于本地和外面的城市之间,我看到过内江市的居民用的蜂窝煤,原料就来自于此地!

    镇两头都是一些神秘的单位,一头是红村,据说是石油部门的基地,占据一片山,一到晚上,整座山被点亮,现在很多地方搞的灯会,在它面前也只能称小弟!不过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看到电影里那种采油井架。

    另外一头,叫川心店,这倒是比较平的一片,首次在这里建立起工厂的印象,有一个特点就是周边垃圾里经常有大量的发着蓝光的螺旋状铁皮,经常好奇拿来玩,不过一点不好玩,一不小心还会把手割破。

    沿公路再往外走,依次有脱硫厂,炭黑厂,以及编号为6082的一个地方,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这些名字从来不去深究其含义,只是当成一个地名来用,长大后才醒悟过来,新场应该感恩这些单位,正是有了这些外来的厂和单位,才打通了新场与外面世界的交流之路,让大山里的新场,并无闭塞之感,没有和国家的发达地方脱节,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新场人,就是因为通过和这些现代工厂的交流,打工,触摸到了现代化文明,由于这个优势,新场接触到现代化思想的时间远远早于同是大山里的其他镇,比如山王,龙会,镇西等等。

    镇中间是政府大院,人们口中称区公所,而在孩子眼里那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因为里面特别大,跑得开,那时候秋峰五岁左右,有个妹妹小他一岁,两个可是欢喜冤家,平时打打闹闹没完,多年以后老新场人见到两兄妹的妈妈,还会问他们两个还打架吗?秋峰还有一个姐姐,大他俩好多,已经上学了!

    这天,秋峰俩兄妹正在村公所门口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玩,看到今天又押进来了一批人,这些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们每个人的两个胳膊上都捆着麻绳,在后背打了个结,但小胳膊并没有被完全固定住,因此他们的手还能活动自如。

    从外表来看,他们显然很沮丧,不过脸上还是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表现的平静,无暴力倾向,每个人的胸前都挂有一个白纸牌,上面用黑色字体写着一些信息,应该就是他们的名字和所犯罪行。看他们这副模样,似乎是刚经历过一场游街或者批斗大会。

    我们本来在区公所门前玩,这下觉得有更好玩的事,就和小伙伴一起跟着这些人走了进去,看戏的不嫌事大!

    区公所大门古朴厚重,进去后是一个巨大的天井院子,两边是厢房,厢房上面是一个联通的走廊,空旷的木结构,我们特别喜欢在上面跑,跑的咚咚咚的吵得很,不过少有人出来干涉!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大厅,也很大,两边还有金鱼池,大厅里用砖砌了长条凳,那些坏人就坐在这样的凳子上,听前面的人说话,不知道说啥了,我们只是在旁边看,这些人神色还是很平静的,好似在上班,到时间开了饭,每个人分到一个碗,排队去盛饭菜,区公所的工作人员在负责分饭,里面有米饭和炒茄子,人们都蹲着吃,用还能稍微活动的手吃饭,饭菜的清香弥漫开来,秋峰吞了吞口水,有点饿了,叫上妹妹回家吃饭。

    秋峰的家就在区公所的旁边,这是一座历史悠久、大概是民国时的建筑,如今这里已被改造成了银行,但仍然保留着当年的风貌和氛围。

    王元带着三个孩子,在这家银行工作,那时候所有单位,都是前店后院模式,也就是工作,吃住都在一个地方,所以他们一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银行办公场所,占据了中间针对大门的那间最大的屋子,屋子外面有一个上千平的大院,一条砖石路穿过大院,通到大门,这是一扇厚重高耸的大木门,门口是高高的门槛。

    大门外就是那条镇里唯一的石子路,车来车往,来银行办事的人,进的大门后,可以看到左右两片茂密的树林,左边是以桑树为主的桑树林,右边则是高大的桉树形成的桉树林,桉树林旁边还有一个水池,不过没有可以蓄水,平时都是干的,下雨天才蓄满。

    砖石路就在这两片树林之间,直通银行的营业柜台。

    那年头人们没有绿化,园林之类的概念,每天只是为了三顿饭而奔波,所以这两片树林都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不过也给秋峰,秋娟兄妹提供了天然的乐园,特别是桑树林,每年准时的挂果季节,让两兄妹天天在树上吃得一嘴的紫色,每天在桑树林里找颜色最红,最紫黑的桑泡吃是保留节目,吃够了,跨树上随风摇曳,闻着桑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这片林子给了我们一个有吃有玩的天地。

    桉树林那边就一点不好玩,首先它们长得又高又直,树枝都在很高的位置,爬不上去,秋峰试了几次,胳膊都磨破了,无功而返,就再不爬了,不过桉树林到了季节,就会掉很多白色的花下来,串起来还是很好看。

    秋峰秋娟兄妹二人常常会在这片树林里玩耍,有时候也有外面的小伙伴来一起玩,来的最多的是邮局的李红和她弟弟李伟,我们一起捉迷藏或者捉小虫子,特别是李伟,胆子很大,桑树爱长毛虫,就是那种全身是毛,五颜六色的,在树上蠕动,看着非常吓人,但是他敢用手去抓!

    这里成为了孩子们童年时光中的乐园,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而那些桑树和桉树,则见证了孩子的成长和变化,它们是秋峰一家心中永恒的风景。

    银行营业室是开放式的结构,一个长长的木质柜台,是来办事的人填写单据的地方,填好后交给柜台后面的王元做帐,没有任何隔断,进出只需要掀开王元旁边的一个盖板就可以了王元做会计,对面是一个姓黄的男性出纳,身体瘦弱多病,据说是肺结核,长期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