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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 章 雪中行

    当马车来到韩府门前,尘土扬起,府门大开之际,韩范两人借着马车的掩护和挤嚷的人群牵引了对方视线,由门隙无声无息贴窜了出来,倏忽间已附身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底之下,凭内劲吸贴紧悬在车底。马车驶进韩府时,车厢内竟传来男女交欢的喘息和昵叫声,听得两人面面相觑。

    动作停止,接着是整理衣裳的声音,一个男子声音赞叹道:“媚娘你真是天生尤物!”

    韩柏认出对方是谁,虎躯一震,传音给范良极道:“是韩家三少爷希武,这次糟了,天命教定是有夺产阴谋,否则怎须媚惑这个蠢蛋?”

    媚娘的娇笑传了下来,嗲声道:“三少爷真厉害,人家怎有力下车哩?噢!唔!媚娘从了你好不好?”接着又是亲嘴的声音。

    马车停在韩府主宅前的大广场里。十多名大汉拥了出来,为各马车拉开车门,乘客们纷纷走下车来。两人留意一看,只见其他车上下来的都是厂卫模样的人物,想来该是借护送为名,挟持韩希武去办事的随行高手。其中两双脚来到他们藏身的马车旁,伺候韩希武和媚娘下车,从声音认出是害得他们几乎一败涂地,严无惧的手下东厂副指挥使陈成。

    另一人笑道:“三舅子真厉害,看!媚娘几乎下不了车哩!”接着是众男的哄笑声和媚娘的撒娇声音。

    韩柏和范良极交换个眼色,暗忖所料不差,天命教正在阴谋夺产,陈成身旁的另一人,分明就是以卑鄙手段,夺了二小姐韩慧芷贞操的宋玉,此刻与韩希武出外至晚上才返回韩府,不用说当然是去了解韩家的生意和其中运作的方式,以免接手时茫无头绪。韩希武一向头脑简单,给媚娘大灌迷汤,自是晕头转向,不知道给人利用了,还以为艳福齐天。这么看,府内各人应仍未遭毒手,否则无论韩希武如何蠢,也不会与他的仇人合作。

    一阵莺声笑语里,两双女人的脚迎上韩希武,笑着道:“我们不依啊!少爷只肯带媚娘去玩,今晚要补偿我们姊妹的损失才行。”正是绿蝶儿和红蝶儿二女,韩范两人相视苦笑,看来韩希武给缠得没空见家人。

    马车开出,当转入通往马房的碎石路,韩柏向范良极打个招呼,由车底溜出,闪入路旁的花丛内去。回到韩府,韩柏如鱼归海,领着范良极左穿右插,避过府内的重重暗哨,抵达内府。这里的岗哨明显减少,两人反警惕起来,知道对方高手必聚集在这十多组院落里。两人刚藏身在院落外围园林中一丛花木之间,一群人由外堂的方向走来,人人步履无声,显然都是内功精纯的一流高手。

    范良极吓了一跳,传音道:“小心!这批人相当不好惹。”

    两人眯眼减去眸光,凝神望去,在高悬长廊的风灯映照下,白芳华和迷情妩媚两女,婀娜多姿地随着高矮不一的七、八名高手,漫步而至,其中还有一个颇具姿色的半老徐娘,风姿可与媚娘比拟,但双目寒芒闪烁,却又远非媚娘可望其项背,神态不似天命教的妖女。

    白芳华仙籁般的声音传来道:“奴家真希望浪翻云会亲身前来,可更快解决怒蛟帮的事。”

    她身旁的矮胖子故意挨贴着白芳华的香肩,笑道:“这不是白便宜了庞斑吗?对手都给我们解决了。”韩范两人听得目瞪口呆,何人这么大口气呢?

    另一个长发披肩,头戴钢圈,肩宽膊厚,身形雄伟,作苗人打扮,面目俊伟的男子冷哼道:“教主不希望韩柏来吗?是否对他仍余情未了?”

    白芳华还未有机会回答,苗汉身旁的迷情已挽起他的手臂媚笑道:“曲先生厚此薄彼哩!只吃教主的醋,不吃人家的。”

    落在最后方一个高瘦阴鸷的中年儒生,向身旁背着长剑、气度不凡的男子笑道:“这叫各有所期,不过石兄的想法必然与教主相同,希望第一个来的是浪翻云。”那男子闷哼一声,没有答他。

    说话间,各人逐渐远去。韩柏正要继续行动,给范良极一把扯着,韩柏不解望去,只见这老贼头面色凝重,讶然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范良极微一点头,传音道:“那姓石的不用说就是剑魔石中天,他既有败于覆雨剑下之辱,徒弟兼外甥刁辟情又给我们宰了,自是矢志报复,只是他已叫我们头痛。”

    韩柏听得大吃一惊,问道:“其他人呢?”

    范良极道:“有四个人我认得他们,就是以前曾名列黑榜的‘七节软枪’公良术和‘勾魂妖娘’甘玉意,这两人以前乃陈友谅座下最厉害的客座高手,失踪了三十多年,想不到竟会重出江湖,名利之心实害人不浅。”顿了顿再道:“另外两个我认得的人,一是来自海南岛的高手‘无影脚’夫摇晋,另一人是来自云南的著名大盗骆朝贵,这两人虽可算一流高手,但比起公良术和甘玉意就差远了。”

    韩柏吁出一口凉气,传音道:“那个占白芳华便宜的胖子是谁?”

    范良极道:“我也不知道,但听他口气之大,绝不会是省油的灯。那个苗汉若是﹃战神﹄曲仙州,那就更是不妙,此人号称苗疆第一高手,与你魔种内的老赤乃深仇宿敌,手上一对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老赤和他多次交手,均以两败俱伤收场,你说厉不厉害?”

    韩柏色变道:“怎么办才好哩?”

    范良极道:“我们再不可胡闯乱荡,否则必难逃这批凶人的耳目,看来韩府的人都给约束了自由,你有没有方法搭上个相得的下人,问清形势,若能与韩天德或韩希文说上两句自是最好,否则立即溜走,再想办法。”

    韩柏从未见过老贼头也这么谨慎,立时知道事态严重,点头道:“随我来!”箭般往外窜去。两人步步为营,片晌来到一座小楼之外。

    韩柏低声道:“这是五小姐宁芷的闺房,看来没人看守。”

    范良极两眼一翻道:“真是没有经验的嫩小子,找人守在门外,怎及摆两个妖女在楼内贴身服侍那么稳妥呢?而且我敢肯定对面那密林内定有哨岗,只是太远我们看不到罢了!”

    韩柏搔头道:“若是如此,我们凭什么瞒过对方耳目?”

    范良极道:“你忘了杨展说过的话吗?那些管家婢仆仍可自由出入,所以我才叫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上个以前被你调戏过,现在仍对你情深一片的美婢说几句知心话。”

    韩柏想起伺候韩宁芷的小菊姊,心中一热,不住点头,见到范良极正竖起他那对灵耳静心细听,忙功聚双耳,远在五丈外小楼内的声音,顿时一滴不漏传入耳内。

    “砰!”两人均被摔东西的声音吓了一跳。只听韩宁芷甜美娇真的悦耳声音娇嗔道:“我变了囚犯吗?为何想见见娘都不成?他们怎会到别处去竟不来和我说一声,噢!”声音倏止,看来是给点了睡穴那类的穴道。

    小菊惊叫道:“小姐!”

    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地道:“她没事的,我们只想她好好睡一觉,病人总应多休息点。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回房去吧!”接着是小菊下楼的声音。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听说这是韩柏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教主说若能好好利用,说不定可叫韩柏栽个大跟头哩!”韩柏心中大恨,气得几乎要去找白芳华算账。

    范良极低呼道:“机会来了!”

    开门声响,眉头深锁的小菊失魂落魄地走出小楼。韩柏大喜,传音过去道:“小菊姊!我是小柏,不要声张!”小菊娇躯一震,却依言没有出言和顾盼。

    韩柏指示道:“你继续走吧!”想了想再道:“我在武库等你,那里安全吗?”小菊微一点头。一推范良极,转往武库掠去。扭断侧门门锁,两人藏到武库的暗黑里,那种熟悉的气味,使韩柏泛起了回家的感觉。那堵被韩柏撞破了的墙壁,早修补妥当。

    门开,小菊走进来颤声道:“小柏?”

    韩柏迎了上去,喜叫道:“小菊姊!”

    小菊凭声认人。一声呜咽,扑入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吓得范良极惊呼道:“大姊莫哭,惊动了贼子便糟了。”

    小菊想不到还另有人在,不但停了哭泣,还想由韩柏怀里挣出来。韩柏一把搂个结实,香了她嫩脸一口,柔声道:“不用怕!这死老鬼是我的结拜兄弟,你叫他范老贼头便可以。”

    小菊颤声道:“原来是范良极大侠!”

    范良极生平还是第一次被尊称大侠,大乐道:“小妹子叫我范大哥吧。”

    小菊低呼大哥后,又呜咽起来道:“小柏,快救五小姐,她很惨哩!”

    韩柏满怀温馨,想起以前这美婢对自己的关怀,轻嗔浅怨,一时大生感触,暗忖无论她有何要求,自己舍命也要完成,何况宁芷终是初恋情人。把她拦腰抱起,转向范良极道:“有没有办法呢?”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小菊仍羞得无地自容,嘤咛一声,把俏脸埋入韩柏的宽肩里。

    范良极沉声道:“夫人老爷他们呢?”

    小菊道:“今早夫人、老爷、大少爷、四小姐和大伯爷都被送走了,不知到哪里去。这事五小姐和三少爷都不知道。”

    范韩两人心叫不妙,看来夺产一事,敌方已到了万事妥当的阶段。他们留下韩宁芷,只是用以对付韩柏。

    范良极拍胸道:“我去对付那几个哨岗,你去对付小楼内两个妖女,事成后硬闯出去,大家比比脚力。”

    韩柏心中一动,问怀内的小菊道:“后院那条大暗渠还在吗?”小菊含羞在他耳边“嗯”地应了一声。

    范良极骂道:“既有这条秘道,为何不早说出来?”

    韩柏反驳道:“我们根本没法接近,有这条只通往对街的渠道又有什么用?我看还要放一把火,才可声东击西地逃出去呢。”

    范良极不肯认输,狠狠道:“你怎知老子没有办法,快行动吧!难道想等天亮吗?”

    荆城冷和小半道人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杨展满脸喜色,在谢充带领下进来道:“收到消息,浪首座昨天已动身来武昌,以他的脚程,今晚应到,双修夫人也有随行呢。”

    直破天和兰致远大喜过望。戚长征却仍忧心忡忡道:“怎么也来不及了。”忍不住站起来道:“我要先去看看情况,直老师和兰大人见到大师他们时,就告诉他说我要先行一步。”寒碧翠明白他性格,陪着他去了。

    这边厢的虚夜月和庄青霜等得不耐烦起来,并肩透帘遥望着对面毫无动静的韩家府第,怨声不绝。

    虚夜月后悔莫及地道:“早知便跟他们一起进去,总好过在这里不知天昏地暗的呆等着,就像两个大傻瓜。”

    庄青霜怨道:“又是你说要睡觉,却要我把风,害得人家不敢说话。”

    虚夜月嗔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听我的话,只会怪我。”又“噗哧”娇笑道:“好霜儿,算我不对了,明晚月儿先让你和韩郎胡混吧!”

    庄青霜拿她没法,顿脚道:“还要说笑,人家担心得没有心情,以后再不准你纵容韩郎。”

    虚夜月挨着她笑道:“你不宠纵他吗?你比月儿更乖多了!”

    话犹未已,对面马嘶声起。两女愕然望去,只见宅内深处起了几处火头,马嘶人声,震天响起。

    虚夜月和庄青霜呆在当场,不知应如何应变,屋顶处传来范良极叫道:“两个小乖乖好宝宝快来!”

    两女大喜,掀帘穿窗而出,跃上屋顶与手捧被卷美女的范良极和背负小菊的韩柏会合,穿房越脊,落荒而逃。

    奔过几十座屋顶,戚长征和寒碧翠由左侧扑来,喜呼道:“原来又是去偷香窃玉,害得老戚我白担心了半晚。”韩柏背上的小菊立时脸红过耳,羞不自胜。

    范良极加快速度,叫道:“对手太呛!快走!”

    戚长征与韩柏并肩而驰,道:“到兰致远处去,直破天和小半道人也在那里。”众人大为振奋,在戚长征引路下往兰府去了。

    抵达兰府,不但不舍、荆城冷、风行烈、谷姿仙等全回来了,浪翻云和双修夫人也赫然在座,还多了个梁秋末出来。浪翻云正以清溪流泉招呼兰致远、直破天、小半道人、谢充和杨展诸人,赢来不住发自真心的赞叹。

    各人喜出望外,韩柏先把韩宁芷和小菊送入内宅安顿好,出来时,范良极刚好把探听来的消息作了个详尽报告,指着韩柏诘责道:“这小子还在墙上用人家小姐的胭脂,写了‘浪子韩柏、大侠客范良极到此一游’等几个歪斜丑陋的大字,包管可气炸白芳华的妖肺。”

    众人都怀疑地瞧着他时,韩柏为之捧腹道:“明明是‘贼头范老怪’,何来什么娘的‘大侠客范良极’,这老小子总爱给自己那张皱脸贴金,不怕羞耻!”各人无不莞尔。

    直破天叹道:“燕王说得对,天下间怕没有什么事是这对家伙办不到的。”

    梁秋末指了指内堂的方向道:“如今又多了两个美人儿!”韩柏尴尬地一耸肩头,坐到庄虚两女间,希图胡混过去。

    虚夜月凑到他耳旁认真地道:“念在你们以前的关系,这是你最后一位夫人。”

    韩柏心中一数,若把秦梦瑶也算上一个,自己也可向荆城冷看齐,拥有七位夫人。亦婢亦妾的则有夷姬、翠碧和小菊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庄青霜等怕也会识趣地睁只眼闭只眼吧!正自我陶醉时,直破天的声音传入耳内道:“若直某所料不差,韩天德等是因不肯屈服,给押去了黄州府,交给盛庸,好运往京师软禁,此事交给直某和念祖负责,这等小事,仍难不倒我们兄弟。”

    众皆愕然,不舍代表各人问道:“帅念祖来了吗?”

    直破天点头道:“他领着过千小子,到了黄州府监视盛庸的行动,准备策动一场兵变,好瓦解对武昌的威胁,盛庸的手下里有几个是我们的人,将官里也有很多人出身自八派,一直与我们暗通消息,所以我们才如此清楚允炆这次的行动。”言罢望向浪翻云,想听他意见。浪翻云只是悠闲地喝酒,没有答话。

    不舍干咳一声提醒道:“浪兄!”

    戚长征插入道:“我还有一事请直老师帮忙。”

    直破天欣然道:“小兄弟关心的自然是慧芷小姐,这事我们一直留意着,只是未明武昌韩家的形势,故不敢轻举妄动吧!现在我已把消息飞报给留在京师的老严老叶,以他两人之能,天命教的厉害人物大都已离京,此事可说是易如反掌,小兄弟放心等待好消息吧!”

    戚长征大喜拜谢,站起来时神态变得威猛无伦,冷哼道:“宋玉小贼!我的天兵宝刀必要饱饮你的鲜血,以报慧芷所受之辱。”

    众人的眼光又落在浪翻云身上,唯他马首是瞻。浪翻云喝掉杯中妙品,悠然而起,环视众人一遍后,微笑道:“我们这就去串韩府的门子,看看天命教请来对付浪某的人是何等货色。直兄放心去办事吧,浪某可保证他们没有半个人可来干扰你们的大事。”

    直破天大喜道:“有浪兄这几句话,直某还有什么担心的。”

    众人精神大振,范良极怪叫道:“痛快死我了!”一个筋斗,竟翻到门外去了。浪翻云闪了闪,消失在门外。

    戚长征大叫道:“晚到的要打屁股,我们先比拼一下脚力。”旋风般追了出去。

    人影连闪后,只剩下小半道人,兰致远、直破天、谢充等几人面面相觑,呆瞧着众人消失于厅门外。

    浪翻云和范良极两人不分先后抵达一座华宅的屋背上,遥望着灯火通明的韩府那房舍连绵的院落,相视一笑,充满着真挚相得的深厚交情。表面看去,韩宅浪静风平,并没有因曾起火而有丝毫不安迹象。不舍夫妇、荆城冷、梁秋末、杨展、韩柏、戚长征、风行烈和诸位女将,先后来到他们之旁,阵容庞大。有浪翻云在,各人一点不觉得对方可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浪翻云凝目深注着目标,就像猎人观察猎物般,双目闪闪生辉,但又带着一种闲适放逸的味道,说不尽的潇洒风流。各人中大部分人从未亲眼见过覆雨剑施威的美景,不由心情兴奋起来。能与天下无双的第一剑手并肩作战,确是无可比拟的光彩和荣耀。

    虚夜月挤到浪翻云和范良极间,挽着两人手臂,兴奋得声音都嘶哑起来,娇痴道:“浪叔叔啊!怎样进攻他们呢?”众人均为之哑然失笑。

    浪翻云爱怜地看了这天之娇女一眼,淡淡道:“秋末!”

    梁秋末精神奕奕应道:“所有人手,均埋伏在计划中的据点,布下天罗地网。无论敌人由哪个方向来,我们均有能力对付。”众人这时知道浪翻云看似随意,其实谋定后动,早有对策。

    这天下间唯一能成为庞斑相埒敌手的不世剑道大家油然道:“秋末和小展负责围敌拦敌之责,若逃出来的是敌方的厉害人物,不须逞强硬拼,只须阻他一阻,我们自会追出来取敌之命。”待梁秋末和杨展两人答应后,续道:“我和行烈负责做开路先锋,范兄、韩柏居左;长征、小鬼王居右;不舍兄贤伉俪殿后,诸位小侄女居中,看情况支援各方战线,无论任何情况,均不可离阵独自作战。”众人欣然应诺。

    浪翻云仰天一笑,抽回被虚夜月紧挽着的手臂,轻拥了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后,放开她飘向街心,迈开步子,悠然自得地往韩宅的方向走去。众人忙跟在他身后。

    浪翻云回头向不舍夫妇笑道:“贤兄嫂很快可抱孙子了,行烈最要紧小心爱护娇妻。”

    风行烈虎躯一震,呆瞪着谷姿仙和谷倩莲两女,她们早羞得垂下头去。

    虚夜月伸手摸向谷倩莲的小腹,兴奋道:“有了吗?”

    谷倩莲大窘道:“不是我!”

    不舍叹道:“浪兄这方面的眼光仍是比我们厉害。”众人无不失笑。

    谷凝清不悦道:“王儿竟敢瞒着娘亲吗?”

    谷姿仙羞得无地自容,不依地瞪了浪翻云一眼,以蚊蚋般的声音抗议道:“娘啊!人家还在怀疑哩!”

    风行烈心中感激,知道浪翻云提点他,忙低声向娇妻作出丈夫的叮咛。

    荆城冷笑道:“老戚和小柏要努力了!”

    韩柏应道:“待会打完胜仗后,小弟立即努力!”

    范良极叹道:“唉!小淫棍!”庄虚两女又羞又喜,众人早笑弯了腰。

    轻轻松松的谈笑中,众人来到韩府大宅的正门外。宅内声息全无,似是一点不知道他们的来临。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白教主别来无恙,浪翻云特来拜会!”也不觉他如何提气扬声,说话悠悠地飘进高墙内的华宅院落里去。

    白芳华娇甜的声音传出来道:“浪大侠与诸位贤达大驾光临,顿使蓬荜生辉,请进来喝杯热茶好吗?”话声方歇,两扇大门缓缓张了开来。

    浪翻云两手负后,闲适地没有丝毫防备似的步入门内,风行烈略迟半步,傍在他身旁,其他人则依浪翻云早先指示,结成阵形,随后而入。巨宅内台阶上下站满人,分作三重。最前方的是白芳华、妩媚迷情两大天命教护法,“战神”曲仙州、“滑不留手”郎永清,“剑魔”石中天,“七节软枪”公良术、“勾魂妖娘”甘玉意、楞严、“无影脚”夫摇晋,云南大盗骆朝贵这批最厉害的高手。排在他们之后的是近百名被招揽回来的黑白两道好手。最后方则是一色黑色劲服的厂卫,由两侧延伸开来,直排至宽大的广场两侧,人数达五六百人之众,密密麻麻的,像个铁钳般紧紧威逼着步入场心的敌人。大门在后方关上时,布在屋顶和墙头另数百名厂卫同时现身,手上均持着弓弩等远攻武器,如临大敌。在人数上,浪翻云等实在大大吃亏。

    看到对方人人兵器出鞘,严阵以待的样子,浪翻云哑然失笑道:“白教主这杯热茶真难喝,看来浪某不出剑,怕也沾不到茶杯的边缘。”

    白芳华美目找上了韩柏,神情一黯,轻叹道:“若非时也命也,谁想与浪翻云为敌呢?”

    韩柏听在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话像是对他倾诉那般,旋又提醒自己,再不可受她媚惑。

    苗疆第一高手“战神”曲仙州冷冷道:“浪兄难道以为到这里是游山玩水吗?”言罢得意地笑了起来。岂知己方各人全无附和的笑声,对着这不可一世,除庞斑外无人能匹敌的高手,他们虽是人多势众,但却无人不手心暗冒冷汗。

    范良极怪笑道:“曲兄不是很想会会浪翻云和韩柏吗?要你出战浪翻云,曲兄自然无此胆量,不如找韩柏玩玩,试试老赤以妙法栽培出来的徒弟,顺便看看是你的‘流星锤’厉害,还是他拿起枯枝也可当剑使的手法厉害好吗?”

    这番话损人至极,纵是曲仙州早有定计,亦很难下台,双目杀气大盛时,楞严已抢着说话道:“今天不是一般江湖厮斗,而是奉皇命讨伐反贼,范良极你休要说废话了。”

    韩柏搜索的目光,在楞严身后找到了那美女高手邢采媛,讶然传音过去道:“天啊!你怎还未走,我怎舍得对你下手啊!”邢采媛眼中掠过茫然之色,垂首不语。

    白芳华声音转冷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便是如此简单,诸位请勿怨责,要怪便怪老天爷加诸我们身上的命运吧!”

    戚长征猛地拔出天兵宝力,厉喝道:“好!宋玉何在?”

    站在白芳华身后一个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英俊文士移前少许,哈哈笑道:“戚兄当是不服在下盗了你小情人的红丸,有本事便来取在下性命吧!”又嘿嘿冷笑,充满揶揄的味道。

    戚长征反平静下来,冷冷看着他道:“那就走着瞧吧!”宋玉忽地一阵心寒,听出戚长征语气里坚定不移的信心。

    “七节软枪”公良术一抖由铁圈连起,两头均若枪尖,远近皆宜的七节钢枪,大喝道:“何来废话,让我看看老子出道时尚是乳臭未干的浪翻云,究竟厉害至什么程度?”

    与他齐名的徐娘高手甘玉意发出一阵娇笑,抖腕一振,左右手两把尖刺,发出“嗡嗡”两声劲响,显示出深厚绝伦的功力,和应道:“正主儿不出,小丑便登上了大梁,庞斑也不知被什么蒙了眼,竟以你为对手。出剑吧!”

    浪翻云哑然失笑,柔声道:“这有何难?”话犹未已,名慑天下的覆雨剑,已似魔术变幻般到了手上,化作漫天剑雨。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使人目眩神迷的美景。宽广的宅前空地,忽然间填满了动人心魄的光雨,本是奉命一动手便居高临下发射火器弩箭的厂卫,受光雨所惑,竟射不出半支箭来。白芳华知道血战已临,左手一扬,一道白芒冲天而起,到了十多丈的高空,先爆出一朵灼白的烟花,然后再上冲四五丈,爆出另一团金黄的火球,光点伞子般洒下来。

    这次他们到武昌来,实有着无比周详的计划。表面看来,除了大群被礼聘前来的高手和近千厂卫外,就只有在邻府由盛庸率领的三万精锐骑兵师。事实上,来到武昌的除厂卫外,尚有由新近当上禁卫统领,取叶素冬之位而代之的长白派高手谢峰和一万禁卫军,他们透过精密的安排,在过去个多月内以种种身份潜入武昌,进驻离韩府不远的数十间大宅内,因有着长春会的掩护,此事瞒过了杨展。

    白芳华发出烟花讯号,一方面是通知这批伏兵现身围剿敌人,另一方面是传讯予守望在城外高地的哨兵知道,以连锁传讯的方式,借烟花像烽火台般,迅快地通知远在黄州府的盛庸,着他率领大军前来武昌,解除武昌府督兰致远的军权,整个计策可说无懈可击。但她千算万算,仍低估了翟雨时的智慧。韩柏等动身不久,翟雨时收到杨展有关武昌的情报,推断出来者不善,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准备逼怒蛟帮现身打一场决定性的硬仗,于是立即请出浪翻云和双修夫人,好配合不舍等对付敌方的强手。他又组成一支由怒蛟帮、鬼王府、山城、邪异门精锐的联军,人数达七千之众,由梁秋末作统帅,配合老杰、霍欲泪等鬼王府四小鬼、邪异门四大护法,赶往武昌助阵。同一时间,怒蛟战船全体出动,偷袭与盛庸互为声援、驻于紧扼洞庭进入长江水口的岳州府水师舰队,好牵制敌人。双方均是各出奇谋,至于谁胜谁负,也到了揭晓的时刻。

    楞严狂喝道:“放箭!”他自己也知因受浪翻云剑雨所慑,下迟了命令。只见眼前剑雨爆了开来,凛冽逼人的先天剑气,暴雨般朝他们为首的十多人欺打过来。韩柏等目睹惊心动魄的覆雨剑法,精神大振,倏地扩大战阵,由两旁杀奔开去,迎上两翼的厂卫。护后的不舍夫妇相视一笑,携手飘起,刹那间已落在墙头处,狂风扫落叶般赶杀高墙上的狙击手。伏在主宅屋顶上的厂卫因下边已呈混战,敌我难分,痛失了远程攻击的良机,一时杀声震耳,天地色变。

    白芳华拔出银簪,娇呼道:“上!”他们原先的计划,本是由白芳华、公良术、甘玉意三人死缠浪翻云,再仗人多的优势,由石中天、曲仙州、郎永清三人合成实力强横的一组,择敌而噬,以雷霆万钧之势,逐一击杀对方的强手,楞严、妩媚、迷情、夫摇晋和骆朝贵则配合他们三人,使其他人不能互相支援,而以他们人数之众,确有能力达到这个目标。哪知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浪翻云厉害至如斯地步,一出手便掌握全场主动,凭其天下无双的覆雨剑,独力阻截对方领头的十多个人,叫他们空有周详战略,却无法展开。此刻各人均感覆雨剑临身,唯有奋力抵挡,虽听得己方好手惨叫连天,亦只有先自竭力应付眼前危艰。列在他们后方的数百江湖好手和厂卫们,一时被这批领袖挡在前方,根本无从插手,战场之内,无论如何人多势众,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始终只是有限数目,除非在旷阔的平原之地,否则反成累赘,白芳华一方正陷进这种烦恼里。

    公良术、甘玉意这对形影不离数十年的男女魔头,一向心高气傲,初时并不把浪翻云这后起之辈放在眼里,哪知覆雨剑一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剑法,无可匹敌的气势,立时令他们尽收狂妄之心,前者的七节软枪,后者的双刺,织起了重重电芒,带头往消失在剑雨内的浪翻云反攻过去。此时曲仙州手上一对流星锤、白芳华的银簪、迷情妩媚两妖女的软剑、楞严的一双夺神刺,郎永清的长矛,夫摇晋装了尖刃的铁靴、骆朝贵的巨斧、石中天的魔剑,亦全力往剑雨迎去。各人心中都抱着同一念头,就是任你浪翻云如何厉害,总只是一个人,又非神仙,怎可应付这么多高手的联手强攻,解决了你之后,其他人再不足虑了。只有楞严留起三分功力,不敢放尽。当日与单玉如和水月大宗联击浪翻云的情景,仍历历如在眼前,也只有他才明白覆雨剑在浪翻云手上那鬼神莫测之机,是何等厉害可怕。

    本应与浪翻云并肩作先锋的风行烈,扛着丈二红枪,看着铺天盖地洒向敌人的剑雨狂飙,一时目瞪口呆,根本不知如何插手,直到浪翻云的传音在他耳内响起“照顾姿仙!”四字真言,始如梦初醒,丈二红枪弹上天空,化作万千枪影,随着脚步急移,扫往正向他们核心攻来的敌人。

    “叮叮叮!”一连串清响,覆雨剑难分先后地或点或劈,或刺或扫,毫无遗漏地击中了向他攻来的十多种不同武器。被覆雨剑击中者,不论强若白芳华、公良术、甘玉意、曲仙州,或是较弱者如妩媚、迷情,更又或夫摇晋、骆朝贵,均无不躯体猛震,所有后招都展不开来,硬被逼得往后跌退。只有剑魔石中天这败军之将被覆雨剑巧妙一拖,不退反进,移前两步。剑雨由大收小,化成一团剑芒,把变成孤军抗战的石中天卷罩其内。浪翻云天神般不可一世的威猛形象,再次出现敌人眼前,冷喝道:“愚顽之辈,竟不知浪某上次是手下留情。”石中天正尽施救命绝技,堪可抵挡着暴风狂浪般打过来的阵阵剑雨,哪有闲暇答他。白芳华等心知不妙,狂拥而上,希图能挽回石中天的老命。

    范良极此时早趁着浪翻云单剑逼死了对方最厉害的一众人物,仗着天下无双的轻功,扑往主宅瓦面,夺命杆尽展绝技,杀得上面的敌人不住溅血滚跌下来,掉到地上。此时原在白芳华等人身后的江湖高手和厂卫,有些跃上瓦背对付范良极,其他人则由两翼拥出,加入地面战斗中。最悍勇的仍要算戚长征,吩咐了寒碧翠照顾武功最弱的谷倩莲和庄青霜后,人随刀走,竟硬撞进对方战阵里,天兵宝刀大开大合,刀芒闪处,对方必有人溅血倒地,就像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这种情况本来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全赖浪翻云一手制造出来。寒碧翠、谷姿仙、谷倩莲、虚夜月、庄青霜诸女怕他有失,结成一组,追着他杀入数以百计的敌人阵中,风行烈挑飞了四名敌人后,亦凌空赶来,借着丈二红枪远攻之利,无微不至地照拂诸女。另一边的韩柏和荆城冷更是杀得兴起,一刀一鞭,近搏远攻,杀退了潮水般狂涌上来的敌人。不舍夫妇已分头清理了墙上的敌人,赶往主宅的瓦背上会合,协助正陷于孤军苦战的范老贼。外面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显然梁秋末的大军正与敌人援军交锋接战。杀声震天中,附近的居民关紧门窗,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爷保佑不会受池鱼之殃。

    此时石中天的命运米已成炊,就在白芳华和曲仙州两人赶到前,石中天魔剑脱手,被浪翻云一剑挑起,带着一蓬血雨,打横向两人飞去。两人怕浪翻云乘机施袭,不敢接尸,但又因左右两旁都有己方之人往前冲去,不得已往后疾退。剑光暴涨,又把其他冲来的敌人卷进漫天剑雨里。

    一向横行云南的巨盗骆朝贵最是狡猾阴险,就地一滚,由左侧来到了浪翻云身后,跳了起来,赫然发觉浪翻云雄伟的厚背就在眼前六尺许处,像完全不知他的存在,只在专心应付前方的人,心中狂喜,巨斧一挥,无声无息地往他后背闪电劈去。这一斧乃他毕生功力所聚,哪知眼看劈中,眼前一花,竟劈在空处,害得他用错了力道,往前一个踉跄时,忽地发觉有人紧挨着他肩膀,接着浪翻云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骆兄辛苦了。”魂飞魄散中,小腹中了浪翻云一记膝撞,内力狂冲而入,五脏六腑立时碎裂,口喷鲜血,往后抛跌。同一时间迷情感到软剑被覆雨剑连点五下,惊人的剑气沿臂而上,打了个寒颤时,咽喉一凉,往后便倒,玉殒香消。旁边的妩媚则被浪翻云侧身飞出一脚,破入剑网里,踢中丹田下的气海穴,整个人抛往上空,七孔流血,剑飞人亡,竟来不及呼叫。一股惨烈的血腥味道,笼罩当场。

    正围攻浪翻云的公良术、甘玉意、郎永清和夫摇晋,虽已竭尽全力抢救,可是浪翻云在动人心魄的剑雨里忽现忽隐,捉摸无从。更可怕的是对方不用近身拼搏,纯以剑气,便可遥遥克敌,他们于自保不暇下,哪还能发挥联阵的威力。白芳华和曲仙州做梦都想不到只退后几步,眨了两三次眼的工夫,己方便有三人丧命于浪翻云手上。若换了不是白芳华,见迷情妩媚惨死当场,必然悲痛欲绝。可是白芳华出身魔教,专讲六亲不认,冷酷无情,损人利己,所以她明明爱上韩柏,遇上利益冲突,便对他痛下杀手。这刻眉头都不皱一下,与曲仙州再次加入战团。

    浪翻云倏地后退,收起剑雨,横剑而立,说不出的闲适飘逸,微笑着扫了各人一眼。以白芳华等各人的修炼和经验,早培养出坚强无比的心志,可是给浪翻云望过来,每个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阵心悸,只觉这可怕至极的敌手有着不顾一切,也要杀死自己的决心,誓不干休。而且还有着必可达致目标的强大信心,故无不心生寒意,斗志大幅削弱,尤其对方连杀数人后,仍像未曾出手,若无其事的样子,更令他们泛起胆战心惊的感觉。魔门最重心法,白芳华立知己方各人,不但已为浪翻云惊天动地的剑术和强凝的气势所慑,更被他控制了心神,心知不妙,娇呼道:“莫要被他所惑,浪翻云正争取调元回气的空隙。”银簪画出数朵花芒,往浪翻云印去。其他人知道此乃生死存亡的关头,闻言发动攻势,但已慢了白芳华一线。

    浪翻云微俯往前,弓弹而去,覆雨剑化作一道长芒,绞击在白芳华正以玄奥手法攻来的银簪处。任白芳华银簪如何变化,如何奇招不穷,可是对方这朴实无华,只讲速度气势与角度的一击,却恰到好处地逼着她硬拼一招。“当!”的一声,震彻全场,远近皆闻。白芳华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往后飞跌,坐倒主宅前的石阶之上,“哗!”地喷出一口鲜血,花容惨淡。浪翻云想不到全力一击,仍未能取她性命,暗叫可惜,微微一笑,鬼魅般闪了两闪,间不容发地躲过公良术和甘玉意的软枪和双刺,一脚踢在夫摇晋装在脚上尖刃的锋尖处,又发出剑气,逼退了曲仙州。

    公良术和甘玉意两人此刻已对浪翻云深存戒惧,一击不中,立刻后退自保,这却害惨了夫摇晋。浪翻云侧身飞脚,在踢中夫摇晋那双无影脚的同时,覆雨剑破入郎永清攻来的重重矛影里,硬劈在矛锋处。郎永清虽只是长矛被击中,但感觉却像给对方拿铁锤在心窝重重敲了一记,气闷难过得几乎喷血,骇然下往横闪避,免给对方趁势追击。楞严本要攻来,立刻吓得退了开去,免得落了独力面对这与他师父相埒的超卓人物。“啪!”的一声,夫摇晋借之作恶横行的脚刃,被浪翻云硬生生以气劲震断,一时脚骨尽折,剧痛椎心,欲要急退时,身前身后尽是点点光雨,自己像个傀儡般呆立当场,魂飞魄散下,剑气已透体而入,立即仰跌暴毙,连对方怎样杀死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白芳华这一方的顶级高手,就只剩下白芳华、楞严、公良术、甘玉意、曲仙州和郎永清六人,其中白芳华还受了内伤,能动手的只有五个人。浪翻云再次收剑傲立,嘴角含笑,就像从未动过手的样子,那种收发由心的气度,确令人高山仰止,斗志全消,心生惧意。白芳华经一番调息后,站了起来,脸色苍白难看,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五人扇形般围着浪翻云,各自摆开架式,同时运起真元,催动内气,准备新一轮的血战,初时的气势拼劲,早荡然无存。浪翻云像对方五人并不存在般,回头环顾全场,见到那些本是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给韩柏等冲杀得溃不成军,遗尸处处,死状千奇百怪,摇头叹道:“正如谈应手常挂嘴边的话,这是何苦来哉?”五人中凶悍如曲仙州这杀人如麻的“战神”,于心胆俱寒下,竟因怕是陷阱,不敢趁他回头察视时出手偷袭。可见浪翻云那无敌的形象,已深植到他内心去。

    浪翻云缓缓转回头来,静若止水地看着饱饮敌人鲜血的覆雨剑,再轻叹一声,忽往左移。五人的精神无不集中在他身上,气机牵引下,同时发动攻击。哪知浪翻云只是个假动作,真假难分时,他已来到郎永清前,覆雨剑闪动下,连续七剑劈在长矛上,发出爆竹般的密集清音。郎永清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时,蓦地两手一轻,骇然下发觉手内只剩下了半截矛杆,究竟何时给对手劈断长矛,也不清楚。

    此时公良术的七节软枪由硬化软,朝浪翻云背上猛抽挥击,有若闪电般向他打去。郎永清本自叹必死,忽然压力全消,浪翻云身前爆起一团剑雨,跟着弹射出三四点寒芒,疾射在甘玉意、楞严和曲仙州三人的利器去,神乎其技处,没见过的人,怎也不会相信。郎永清大喜,勉力压下翻腾的真气,往后飘退,正自庆得回一命时,手中剩下的矛杆忽然像被注入了生命和仇恨般,往他倒撞过来。这曾横行一时的凶人魂飞魄散,知道对方暗施巧劲,把一股无可抗御的内力贯进矛杆里,延到这刻发动,用尽真力务要拿实矛杆时,虎口狂震,皮破血流,矛杆贯胸而入。

    郎永清发出惊动全场的临死前惨嚎,公良术软枪的枪尖已落入浪翻云的左手里,其他三人亦被逼退。公良术毕竟身手不凡,立即飞退,同时全力运劲,透过被执的七节软枪,劲气若长江大浪般往对手攻去,若能借此拖住浪翻云,其他人势将有机可乘。甘玉意一生与公良术俨同恩爱夫妇,见情郎遇险,不顾一切地提剑来援。当她在丈许外掠过来,“啪啪”的气劲交击中,七节软枪因公良术的远离抖个笔直。公良术这下与浪翻云纯以内劲短兵相接,竟似拼个平分秋色,还占了点上风,误以为浪翻云因真元损耗,致功力大幅减弱至此,再不如前,哪还犹豫,全力运劲猛扯,希望能夺回伴了他五十多年的独门兵器。谁知一拉之下,空荡无物,软枪离开敌手,心知不妥时,浪翻云本是向外扯的劲气,令人难以相信地化作前送之力,与他回拉之力汇成一股洪流,透手而入,攻入经脉之内。那便等于公良术要和浪翻云联手对付自己,一声狂喊,全身经脉寸寸断裂,狂风吹落叶般飘跌开去,“砰”的一声压在另两条尸身上,参加了往见阎王的行列。

    甘玉意尖叫起来,状若疯虎般往浪翻云攻去,心痛情郎惨死下,她抛开了对浪翻云和生死的恐惧,不顾自身安危地招招务求同归于尽,与对手拼命。因情造势,以意胜力。假若高手决战可像算数般一加一等于二,纵以浪翻云之能,对着这群高手,亦是有败无胜。但他之所以能成为可与庞斑颉颃的高手,正因他能利用种种情势,从战略、精神、气势、心理数方面处处克制敌人,使对方无法发挥全力,更不断给削弱气势和斗志。假设敌人一上场时全像甘玉意现在这般打法,他也要设法保命逃走。

    一时间浪翻云给甘玉意缠个结实,只好暂且改攻为守,好避敌人锋锐。此刻曲仙州和楞严本应该趁势助攻,可是两人胆气早丧,又见己方来援的人没有出现,给对方截在府外。场内的厂卫则在敌人的穷追猛打下,虽仍能苦撑,但人数剩下不到一半,显然大势已去。要逃走,这就是唯一的时刻了,若让浪翻云宰掉甘玉意,那时想逃都逃不掉。

    楞严和曲仙州交换个眼色,再向白芳华打个招呼,分往两边墙头全速掠逃。白芳华心中一叹,退入府内,消失不见。其他人见领头的作鸟兽散,谁还肯不顾小命,一声发喊,分往四方逃去。戚长征眼尖,见到宋玉由南墙逃走,哪肯放过,流星般紧跟追去。其他人则是杀得兴起,亦是穷追不舍,刹那间场内只剩下对战着的浪翻云和甘玉意,还有就是满地的死尸和伤重不起的人。人影乍合倏分。浪翻云剑回鞘内,凝神运气调息。他虽大获全胜,但真元亦损耗甚巨,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完全恢复过来。此战实是他平生以来,最艰苦的一战。“砰!”的一声,甘玉意仰跌地上,前额现出一道血痕,步上情郎后尘。天上明月高照,韩府的大广场却变成了修罗地狱,叫人惨不忍睹。

    韩府一战,浪翻云一方大获全胜,只损失了二百多名兄弟,伤了一千多人。戚长征、风行烈、韩柏、荆城冷、范良极五人受了轻伤,但都是无关大碍。敌人则是伤亡惨重,留下的死伤者达七千之众。兰致远派来大批官差,负责清理灾场。美中不足处就是给楞严、白芳华、曲仙州、陈成、宋玉、谢峰等逃走了。媚娘诸妖女始终没有出现,只留下被点了穴道的韩希武,给送往兰府去了。最不满自己的是戚长征,竟给宋玉这卑鄙奸徒趁兵荒马乱之际逃掉,想不到他如此精通遁逃匿隐之术,看来该属魔门嫡系的人物。韩柏却与他刚刚相反,暗庆偷偷放走了邢采媛,没有被诸女发觉。庄青霜和虚夜月都是首次杀了这么多人,当时身处生死之际,无暇多想,此刻冷静下来,均不忍目睹,花容失色。

    梁秋末让满载尸体的十多辆骡车驶出府门后,和老杰等走进来,到了正讨论善后工作的浪翻云、不舍夫妇和兰致远跟前,道:“长春五虎和会众闻风先遁,逃往黄州府去了,现在武昌已全在我们掌握里。”

    刚调完气息和包扎妥当的戚长征、风行烈、荆城冷,韩柏、范良极五人走了过来,听取最新的消息。众女则另成一组,讨论不休。

    不舍问道:“黄州府的情况如何?”

    兰致远道:“下官已派人去那里探听消息,快有回报。”

    谷凝清道:“兰大人现在等于公然造反,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兰致远苦笑道:“现在这已是我唯一生路,幸好附近各府县均是小官的嫡系亲信,军方将领又多是出身鬼王麾下的人,不是没有顽抗之力,再有各位照拂,黄州府盛庸的大军若被击退,允炆又因削藩无暇分神,支撑一两个月应没有问题。”

    浪翻云笑道:“兰大人可以放心,现在我们和大人的命运已紧密结合在一起,敌人的主力又受到无可弥补的打击,使我方声势大盛,万众归心,大人可透过七派,大量招聘可靠的高手,加以训练,燕王南下时,允炆西北受制,看他凭什么守着京师。”

    范良极老谋深算,问道:“洞庭东北,岳州府、武昌府和黄州府三府相邻,紧握着由洞庭至应天府整条长江水道的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否则等于切断了京师与西南最富庶的几个州府最方便快捷的联系,允炆怎么也不会容忍这三个大府落在我们手里的。”

    兰致远胸有成竹道:“允炆若要收复武昌,最佳之法莫如由水道攻来,若从陆路,就要调动兵马和解决补给的问题,没有一两个月时间,休想办到,所以下官有这份信心。现在齐泰的水师大部分集中在洞庭沿湖各镇县,其中最大的三个水师,分别驻防岳州、鹿角和怒蛟岛。其中又以岳州由都督佥事陈渲统率的水师,对武昌最具威胁,但现在既有怒蛟帮舰队负责对付,岳州府自保不暇,怕也无力来动武昌了。”

    范良极两眼一瞪,笑道:“想不到我这位老朋友如此精通兵事,我可放心了。”

    兰致远想起当日接受万年参“大礼”一事,老脸微红道:“不如先回敝府坐坐,喝杯热茶,天快亮了。”

    韩柏心念韩宁芷和小菊姊,连忙附和,而且众人确是身疲力累,亟需好好憩息。众人遂打道回府。

    韩柏直赴内堂,到了韩宁芷的房外时,先唤了小菊出来问道:“小姐醒了吗?”

    小菊想起给这个自己一直视之为弟,现在却变得轩昂英伟的男子搂过抱过,还亲了脸蛋,娇羞无限地点头,道:“人家已把事情全告诉了她,还说了是你把她救出来的,她听了很感动,嚷着要找你,唉!你不知小姐盼你盼得多苦。”

    韩柏不解问道:“那为何上次一见我便大嚷见鬼呢,还吓得晕了过去,我像鬼吗?”

    看他摸着自己那张脸疑神疑鬼的滑稽模样,小菊忍俊不禁,白他一眼,俏皮地道:“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吗?”

    韩柏心中一热,真想搂着她亲热温存,但小菊“余威”仍在,叫他不敢冒犯,只伸手去捏她小手一下,诚恳地道:“现在小柏已闯出了点名堂,小菊姊以后跟着小柏好吗?小柏会尽力让小菊姊快乐幸福的。”

    小菊的俏脸红了起来,赧然垂首道:“小姐到哪里去,人家便到哪里去,小柏你对小姐好,人家已很快乐了。韩家对我有大恩,当然想小姐以后过得好哩!”

    韩柏哪还忍得住,凑过去俯头亲她脸蛋,叫道:“天啊!想不到小菊姊竟会成为我韩柏的好姐姐……”

    小菊大窘,猛地推他一把,嗔道:“快进去!”

    韩柏亦心切想见韩宁芷,借势推门入房。韩宁芷正拥被坐在床上愁眉不展,听到启门声,还以为小菊回来,别头望来,见到是韩柏,“啊!”一声叫了出来,呆瞪着他。

    韩柏见她没有再当自己是鬼怪,放下一半心事,像往日般笑嘻嘻来到她榻旁,坐在床沿,一拍额头道:“竟忘了把五小姐的布娃娃拿来,让小姐搂着睡觉儿,小柏该死,真的该死。”

    韩宁芷怔怔看着他,泪珠不受控制的由美目泻下,沿颊滴在绣被上,抖着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颤声道:“啊!小柏!天啊!小柏。”

    种种往事,一幅一幅出现在心湖里,韩柏想起自己童年所有快乐,都是由这五小姐而来,心头一阵激动,伸手把她搂入怀里,爱怜无限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又可像以前般在一起,无忧无虑,过两天我们便去采山花和无花果吃,也可再养一窝蚂蚁,每天都看着它们去搬运泥土和粮食。”

    韩宁芷紧抱他的腰,放声痛哭道:“阿爹和娘亲他们都给坏人捉走了,小柏你快去救他们……”

    韩柏抚着她粉背,心中酸楚,劝慰道:“放心吧!已有非常厉害的高手去解救他们,说不定你睡醒时他们就回来了。”

    韩宁芷半信半疑道:“真的!”

    韩柏硬着头皮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不怕给你敲头颅吗?”

    韩宁芷欣然坐直娇躯,犹带泪渍的俏脸绽出一丝天真可爱的笑容,打量他道:“唉!真想不到你变得这么好看,你也来教我魔种的武功好吗?别忘记我们曾立下江湖状,谁学到盖世武功,都要倾囊传授给对方的。”

    韩柏的眼光不由落到她薄衣内胀鼓鼓的酥胸上,暗忖你也长大了不少,难怪刚才搂贴她时那么舒服。

    韩宁芷见他色兮兮瞪着自己挺秀的胸脯,俏脸飞红,羞喜嗔道:“你如今可是又坏又大胆。”

    韩柏搔头嘻皮笑脸,故作惊奇道:“你不是要我教魔种武功吗?自然要先看看你嘿……看你这里。”伸手隔空指点着她起伏有致的酥胸。

    韩宁芷连小耳都红了,娇嗔道:“人家那里和学武功有什么关系呢?你若不能说出来,宁芷怎都不放过你。”

    韩柏心都酥软了,飘飘然凑到她小耳旁道:“魔种乃天下第一奇功,只有夫妻才可以在床上同练,不记得我们曾扮过夫妻吗?只是差还未洞房罢了!”

    韩宁芷嘤咛一声,伏入他怀里道:“人家出卖过你,你为何还对人家这么好哩?”

    韩柏讶道:“那次不是玩儿来吗?五小姐只是玩耍罢了!唉!五小姐其实是我的大恩人才对,我小柏唯有下半辈子,每晚在床上报答五小姐的恩德。”

    韩宁芷羞喜交集,搥了他几拳,仰起俏脸嗔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呢?且又狠心,那次来见人家一面后,一去没有回头,娘又不准我去找你,人家不知多凄惨啊!”

    韩柏搔头道:“你为何一见人便大嚷见鬼,差点担心死我了。”

    韩宁芷不好意思地道:“那天之前的晚上,人家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到你现在这样子,是借尸还魂变出来的。唉!自你被人捉走后,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楚哪些是梦,哪些不是梦,样样东西都变得不真实清楚似的。”

    韩柏心中凛然,知她因内疚而受到严重的创伤,再受不起任何打击,假若韩天德等出了事,那就糟透。他在韩府出身,自然明白她和爹娘兄姊间的深刻感情。这个想法仍未过去,小菊冲入房内,兴奋地叫道:“有老爷夫人他们的好消息哩!”

    韩天德夫妇、韩清风、韩希文,韩兰芷和十多名婢仆,到翌日黄昏才回到武昌,他们被帅念祖的人半途截个正着,杀掉了押送的百多名厂卫,立即遣人送他们回武昌。韩家诸人本已认了命,想不到竟出现这种几属不可能的转机,喜出望外,回到兰府,又见到韩宁芷和羞惭无颜的韩希武,更是欢欣若狂,唯一的心事,就只剩下仍处险境的慧芷。

    浪翻云吃过午饭后,告辞而去,返回小怒蛟,众人此时无不将他视若神明,任韩柏等事前如何想象他的厉害,亦绝猜不到他可一个人对付敌方全部高手,创造了奇迹般的战果,使伤亡率减至最低的程度。有他回小怒蛟坐镇,众人再无后顾之忧。梁秋末、老杰、郑光颜这队联军,除了受伤者留下疗伤外,只休息了个早上,便匆匆赶往黄州去,看看可否帮上帅念祖的忙。不舍夫妇为了收复怒蛟岛和准备复国大业,由陆路直奔双修府,至于与出任顺天布政使的张信联系一事,则由他们拍胸担保绝不会有问题。荆城冷和鬼玉府的人决定留下来匡助兰致远,亦好以武昌作基地,联系各地与鬼王府有关系的军方将领,为燕王的南来铺路。韩、风、戚三人和范良极及众娇妻,暂时只有留下来,等待黄州府和岳州府的战报,同时等候韩慧芷的消息。

    此时韩天德和韩希文父子,回韩府看过情况后,找来韩柏、范良极商量。除韩清风仍因身体未完全复原,须留在房内休息外,韩府诸人都聚在兰府内宅一个小厅堂内说话。

    韩天德道:“我们韩家老宅经此祸变后,已不宜居住,幸好我们在武昌还有几处地方,可以落脚。我们决定全力支持怒蛟帮和燕王,好对付天命教的妖孽。哼!武功我虽不行,但若说到船运生意,则绝不作第二人想。只望怒蛟帮能早日控制水道,暂时我们专心发展陆路的营运,使物资能畅通无阻地送往各地。”

    韩夫人叹道:“唉!最令人担心的就是慧芷,老身要负上责任,当日不逼她嫁给宋家小贼,就不会弄到现今这田地。”想到伤心处,又呜咽起来。

    众人劝慰一番后,范良极提议道:“武昌始终是兵荒马乱之地,夫人和两位小姐不如避往怒蛟帮的秘密基地,有浪翻云在那里照拂,安全妥当多了。”

    韩希文点头道:“我们也有此意,所以找两位来商量。”向韩柏微笑道:“小柏现在是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若不嫌我们高攀,爹和娘都……”

    韩宁芷“啊!”一声跳了起来,又羞又喜地娇嗔道:“你们在欺负人家!”面红耳赤的溜之夭夭。

    韩天德呵呵大笑,老怀欣慰道:“小柏明白我们的意思啦!”韩柏连忙起身下跪叩头,一副谦孝恭顺的模样。

    韩夫人道:“现在情势异常,一切从简,待将来燕王收复天下,我们才补行大礼,小柏你最要紧照顾她,幸好宁儿性情温顺,很能迁就人,我们并不担心。”

    韩柏明白她指的是韩宁芷与虚夜月等诸女相处的问题,连忙保证韩宁芷将来的幸福快乐。韩府各人,包括一向与他不和的韩希武在内,均对他充满信心,暗忖多了这么一个位列天下顶级高手之林的韩府快婿,待允炆被收伏后,凭着他与燕王和各大帮会门派的关系,谁还敢来动他韩家。

    韩天德望着韩兰芷道:“兰芷本来明春才嫁入长沙府湘潭的赵家,现在我们决意把婚礼提早,明天便起程,由希武负责把她送往湘潭,好了却一桩心事。赵家有头有脸,足有保护兰芷的能力,而且此事将秘密进行,没有外人会知道的。”韩兰芷赧然垂首,羞不自胜。

    范良极道:“要不要增派护行的人手?”

    韩希文道:“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武当少林均有高手随行,路线方式又经精心策划,该不会出乱子。唉!慧妹回来就好了,唉!”

    韩柏明白他们的心事,韩慧芷纵能安全归来,但终是曾作宋家之妇,很难再嫁出去,所以韩希文才咳声叹气。范良极怪笑道:“各位可知二小姐真正的心上人是谁吗?”韩家诸人无不愕然。范良极向韩柏使了个眼色,后者忙找戚长征去了。到韩柏押着戚长征回来时,韩家诸人才清楚戚长征和韩慧芷的关系,无不喜出望外。

    戚长征来到韩氏夫妇面前,不待他们说话,昂然道:“慧芷只是被奸人所害,我戚长征绝不会有丝毫计较,还会特别对她好一点,只要韩老爷和夫人不嫌我老戚一介武夫,老戚愿负起她以后幸福生活的责任。就算她有了那小贼的孩子,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韩家诸人哪想得到他如此襟怀广阔,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在欢乐和担心的复杂情绪里,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次日清晨,岳州府和黄州府均传来捷报。翟雨时、凌战天分由水陆两路,偷袭岳州府陈渲的水师舰队,把拦江的木栅铁链和障碍物清除后,再以火炮轰击敌舰,激战一日夜后,击沉了十多艘敌舰,夺船二十余艘,陈渲败逃武昌,又给架在那里的十多门大炮沿江猛轰,溃不成军,仓皇逃往黄州府去。翟雨时凌战天分出一半舰只四十多艘,沿江追击,直杀至黄州府,刚好此时帅念祖和敌方兵将举兵起义,盛庸仓皇逃回京师。陈渲哪敢停留,顺江遁去,岳州黄州两大州府遂落入怒蛟帮的控制里。韩柏等欢欣若狂,到渡头与凌战天、翟雨时由黄州府回来的舰队会合,往岳州府开去。岳州府府官漏夜逃走,由当地武将西宁派高手任天儒接管,怒蛟帮立时声势大盛,震动朝野。

    在新建的怒蛟帮旗舰怒蛟号上,人人欢欣雀跃,士气大振,一洗失去怒蛟岛的颓气。舰队沿江逆流朝岳州府开去。凌战天,翟雨时和韩柏诸人,聚在主舱内商议计策。虚夜月诸女则溜到了甲板上欣赏风景,宁芷和小菊均有随行,在诸女受嘱特别关怀照顾下,韩宁芷终日笑意盈盈,快乐得像只小鸟儿般,只有在想到二姊时才愁怀难解。此事则谁也没法帮忙。

    舱内众人围桌议事,范良极道:“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齐泰在洞庭的水师不但训练有素,船坚炮利,数目亦是我们的数倍。何况现在形势逆转,我们由主动变成被动,要守稳黄州府真不容易。”

    韩柏笑道:“好像你才是水战专家的样子,凌二叔和雨时当然有对策哩!”

    众人对这对活宝啼笑皆非,凌战天笑道:“范老兄!”

    韩柏截断道:“二叔大侠,老范最忌这个‘老’字,你爱唤他小范,范小子,良极儿都可以,但千万勿叫他作范老兄。”

    范良极气得笑了起来,狠狠道:“待会才和你算账,让我告诉月儿她们,你在韩府一战里蓄意放走了什么人。”韩柏登时落在下风,举手求饶。

    众人哄闹一番后,翟雨时转入正题道:“若我们死守岳州府,能守上三天已是天大奇迹。”

    风行烈愕然道:“听雨时的口气,难道另有对策?但若不保住岳州府,控制长江这截水道,不到十天半月,三个辛苦得来的州府怕都会给齐泰夺回去。”

    翟雨时从容一笑道:“忘了我曾提过瞿秋白这钓饵吗?我们离开小怒蛟那晚,他便‘成功’逃了出去,现在应该已和齐泰搭上。”

    韩柏搔头道:“此事我始终不太明白,瞿秋白这么容易逃走,他们不会起疑心吗?照理他是早应被千刀万剐的宰了来吃才对。”

    戚长征笑道:“唉!韩小子你还未领教过雨时的手段,他早就定下计策,让瞿秋白知道待怒蛟岛收复后,才会拿他到前帮主墓前生祭,至于要他相信是凭自己的奸谋脱困,还不容易嘛。嘿!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妙计,还是由雨时自己说出来吧!”

    翟雨时淡然道:“我故意安排了一个瞿秋白曾救过他母亲的头目,负责看管他,其中过程,甚至每句话,都曾经我细心推敲,最让瞿秋白深信不疑的,是这人鼓励瞿秋白逃走时,把娇妻爱儿都带了去,不怕老贼不信。”

    风行烈皱眉道:“那么这位兄弟和他的家人岂非危险得很?”

    凌战天道:“我们当然不会牺牲这位兄弟和他的家庭,故立即派追兵去追杀他们,并当着瞿贼眼前假装把这位兄弟杀死,才巧妙安排他逃脱,这么说,各位明白了吗?”

    翟雨时道:“基地的庞大设施不是说搬走便可搬走,我们的主力又到了这里,所以根本不容许齐泰有考虑的时间,若他要铲除我们的根据地,唯一方法就是立即尽起水师,进犯小怒蛟,那时再转头对付我们,我们就像无家可归的孤儿,任他宰割了。”

    众人无不叫绝,此着最厉害处就是没有人会相信怒蛟帮肯冒放大仇人逃生之险去做任何事。

    老杰和郑光颜两人同时恍然道:“所以现在我们是到小怒蛟去也。”

    凌战天奋然道:“正是如此,我们还向瞿秋白提供了虚假的情报,不过无论他中计与否,经过我们的悉心布置,兼之对该区水域了如指掌,他们不来则已,否则定是全军覆没之局,那时就是我们收复怒蛟岛的时刻。”

    戚长征道:“我们当然会布下假局,让齐泰的探子以为我们留守岳州府,那就更放心到小怒蛟去送死。”

    范良极怪叫道:“痛快痛快!”一边掏出烟管,同时向韩柏呼喝道:“韩小子还不滚去托两坛清溪流泉来?”

    韩柏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卑躬屈膝地应命去了,背后传来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