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老人微微侧过头，不过没转身。
阳台上的风轻轻吹拂，老人的白发随风飘动，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像是时间的纹路。眼窝深陷，透着明亮而深邃的光芒。
走近才发现，原来老人坐在轮椅上。
徐沐歆甜甜唤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女孩脚步轻盈地来到老人身边，顺势蹲下，双手环住老人，半倚靠在老人身上，像一只乖巧的猫。
似乎直到现在，她才像一个17岁的女孩。
老人轻轻点头，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徐沐歆下意识摸了摸老人的手，发现有些冰凉。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关心问道：
“奶奶，阳台这么冷，怎么不去屋里啊？”
老人神色平淡，也没回答。
阳台能看到回家的路啊。
她拍了拍孙女的手，示意徐沐歆把她推进屋里。
轮子在地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今天工作累吗？”
老人轻声问道。
徐沐歆摇摇头。
随即意识到奶奶看不见她的动作，又补充道：“不累，奶奶。”
“不累就好。”
奶奶松了一口气，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其实心里无比难受。
怎么可能不累呢？
刚在学校上了五天的课，还来不及休息就马不停蹄赶去兼职。
一连持续几个小时都在忙碌，期间连饭都顾不上吃。
因为没成年，徐沐歆只能打零工，挣着极少的工资。
她的兼职工作是零销售员，负责接待客户，整理商品和收银等。
位置倒是不远，学校到商店只有三站公交，全程无需20分钟。
大白天，走的还是大路，奶奶倒也不担心徐沐歆一个女孩子会遇到坏人。
只是奶奶心疼的是，徐沐歆还是个高中生，就要扛起许多本不该属于她的压力。
她不仅要学习，还要想尽办法挣点钱补贴家用。
她虽然成绩优异，但她每周都要少别人两天的时间。
根本不敢想象，为了挤出这点时间，她要额外付出多少努力。
对此徐沐歆的解释是，商店人流量小，当零售员时也有空看书，不碍事的。
两人其实心知肚明，却偏偏都说着善意的谎言。一个表现风轻云淡，一个表现不甚在意，生怕对方担心。
奶奶心中苦笑一声。
“奶奶，你今天想吃什么呀？”
徐沐歆压下心中的苦楚，露出甜美的微笑，用尽量轻快的语气道。
闻言，奶奶思索一阵，也露出微笑。
“那就吃辣椒炒肉吧。”
这道菜，奶奶爱不爱吃不知道，但徐沐歆确实喜欢。
徐沐歆轻“嗯”一声，留下一句“等会就好哦”，就转身先去做饭了。
奶奶看着孙女离开的背影，终是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
徐驿朝，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运？一场车祸毁了几个家庭，却偏偏留下一个孩子。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这个孩子过得也不幸福啊。
就在不远处，徐沐歆已经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了。
兼职是分早晚班，她选的是早的那个时间段。回到家已经快七点半。
怕饿着奶奶，她只能抓紧做饭。
不过好在她做饭相当熟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吃到饭菜。
贫穷的孩子早当家，从徐沐歆的使用锅碗瓢盆的手势来看，没做过几年饭是不可能这么流畅的。
放某人在这肯定羞愧难当。
学习学不过别人就算了，做个饭都不如。
很快，一味好菜端上桌。
把奶奶推到桌边，二人开始进餐。
……
另一边。
陈景航还沉浸在化学之中。
“氧化反应和还原反应是同时发生的……铁升二价，铜降二价，不用配平……”
陈景航紧皱眉头，似乎正在极力理解着注释的意思。
他正喃喃自语，并没有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他还在回味刚刚灵光一闪的时刻，就像削弱版的系统升级，应该是厚积薄发下，化学又加点了。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让陈景航从沉思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儿子……没打扰到你吧？你吃饭了吗？”
陈景航这才抬起头，发现居然都天黑了。
额，学上头，饭都忘记吃了。
何杉惠见儿子呆愣的模样，顿时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吃饭。
这便直起身，准备起身去做饭。
“那我先去做饭，你继续看书吧。做好了再来叫你。”
以前何杉惠摆完摊回家，穿过黑暗的街道，面对只她一人的房屋，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但这次，当她精疲力尽的回到家，居然见到陈景航待在房间，真的感到很惊喜。
儿子明显在学习啊。
儿子长大了，真好。
这时，陈景航先是伸了个懒腰，活动下僵硬的脖子，也跟着站起来。
反正学累了，就当放松下吧。
陈景航跟上母亲，拦住她拿锅铲的手，笑道：
“妈，让我来做。您刚下班，快去休息会儿。”
何杉惠还想拒绝，但拗不过执着的陈景航，只好作罢。
十几年了，还没见过儿子做饭呢。
看着儿子的主动，何杉惠发自内心的高兴。
“嘿，妈，看我给你露一手。”
陈景航同样熟练地点火热锅，开始炒菜。
他本来就会做饭，更别说只是热一下剩菜了。
陈景航可不是那个“某人”喔，出来打拼两年，自己做饭肯定比点外卖便宜，他自然是会做饭的。
学习固然难，做饭还不会？
不像某些大学牲，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bushi）。
很快，两道菜被端上桌。
饭菜虽不丰富，但能与家人同聚一堂，在一张桌子面前吃饭，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这一夜，两个同样贫苦的家庭在同一刻吃着饭。
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每个人的笑容都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