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年刚刚接下一击，双手回拨，一记开门见山将许川逼退。
随即将身子一扭，飞速朝着城墙处奔跑，双腿已经在城墙边上了，但是嘴中仍不停歇。
“今天算你命大，饶你一命，来日我必亲手斩杀啊！”
正当杜永年半只脚都踏出城墙外的时候，他凭空一个踉跄停住，整个人呈一种诡异的姿态站在城墙上。
右边半只脚踏在空中，半只脚踩在城墙上，左脚因为急刹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双手垂在腰间，手臂上青筋暴起，颤抖不止，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最为奇怪的是杜永年的脸，五官都缩成一团，嘴巴歪的不成样子，但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双目紧闭，有血珠从眼角滑出。
许川见此场景，一时间也没有上前，心道，怕是杜永年在耍什么诡计。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杜永年身体就停止了颤抖，眼睛也睁开了，整个人丝毫没有先前逃命的匆忙。
随后用右手裹着衣服一擦，将脸上的鼻涕眼泪血水等物一拭而空，干净的脸有些诡异。
没有其他更多的动作，杜永年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
许川还未来得及反应，杜永年就奔袭而来，两拳并出，朝着许川顶来。
许川忙回防，在转眼之间，他看着杜永年脸上的笑容，竟然感觉有一丝诡异的——慈悲？
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许川和杜永年又战至一处。
似乎遭逢大变的杜永年风格一改，招式不再大开大合，以势压人。
而是阴柔无比，招式狠辣，与他的雄壮身姿对比起来，有些诡异的感觉。
刚开始杜永年的动作还有些不协调，偶尔还被许川抓到机会，在他的身上添上些伤口。
但是随着战斗时间变长，杜永年的动作越发熟练，同时毫无顾忌，又是面对许川的拳势，根本不防守，以伤换伤。
饶是许川实力在杜永年之上，但是在这样的打法之下，也变得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杜永年被许川缠住，趁夜奔袭而来的白莲教士兵群龙无首，被早有准备的申阳守军列队一一绞杀。
虽然手下的士兵们损伤殆尽，但是杜永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越战越勇，大有不分胜负不罢休的意思。
其实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远远超出了许川的预料。
在原来的预计中，许川估计最多杜永年会带队突袭，最差的情况是自己不敌逃走，申阳城破，自己只能远走他乡。
因为修行到了引气入体这个程度，只要自己想走，一般情况是很难被留下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过多没有阻拦杜永年逃走。
但是杜永年先是停止跑路，然后整个人风格一改，现在更有和他不死不休之态。
加上杜永年脸上那个诡异的微笑，给人一种黑暗的慈悲之感，加上之前在白莲营地中瞥得那一眼诡异佛像。
许川几乎已经能断定，杜永年应该被一个类似鬼魂之类的东西附体了，现在和他对战的虽然仍是杜永年的面容，但内里可能已经不是他了。
和杜永年的交战仍在继续，但许川超乎常人的感觉，已经察觉出杜永年的气息渐渐衰败下来。
有了这个感觉，许川精神一震，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今晚有机会将杜永年留下来。
但其实杜永年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今晚他先是带队冲击申阳南门，一人杀至白镇申阳。
随后和赶来的许川大战许久，还被许川用断刀算计，伤了右手，在逃跑未遂之后，以压榨潜力的方式和许川以伤换伤。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杜永年还能和许川大战，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能战至此时，多亏了体内不明存在，强行透支肉体，但是透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因此被许川察觉出气息衰败实属正常。
“趁他病，要他命！”许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双拳舞动的速度加快，因为藏拙的习惯，他之前和杜永年对战时只用了八分力。
现在有了斩杀杜永年的机会，当然要全力以赴。
许川突然爆发的速度，大大出乎杜永年的预料，不过随后脸上重新恢复了那诡异而慈悲的笑容。
虽然整个人在许川的攻击中，如同滔天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身上的伤势不断增多，但是杜永年始终没有逃走的意思。
“就是现在！”许川挥动左手，拨开杜永年防守的双臂，让他中门大开。
随后右手灵巧如出洞的毒蛇一般，冷不丁地在杜永年的胸口狠狠地啄了一下。
纵然胸口有着厚实的皮甲，但是那股劲力仅仅被削弱了一丝，随后传递到了杜永年身上。
虽然灵气入体对身体多有强化，但是仍是肉体凡胎，如何挡得住这一击。
霎时间，杜永年的胸口凹陷下去，骨折之声清脆入耳，同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许川见此场景，顿时明白，刚刚那一击打断了杜永年的胸骨，断裂的胸骨已经插入内脏，杜永年命不久矣了。
“快退！防止他临死拉个垫背。”许川连忙警告围上来的军士们。
杜永年虽然死相尽显，但是仍有一击之力，许川不察之下，都会被重伤，更别说这些凡人士兵了。
想象中的困兽犹斗姿态并没有出现，杜永年身受重伤之后，反而盘腿坐下，呈一打坐姿态。
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双唇张合极快，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
“”许川侧耳倾听，靠着超然的记忆面前记下了几句，准备后面问问裘道人是什么。
杜永年的经文并没有念多久，因为他已经开始吐血了，血水上涌，堵住喉咙，自然念不成经了。
眼见生命无多，杜永年张开双眼，无视了周围缓缓围过来的士兵，眼睛死死地盯着许川，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虽然因为伤势，杜永年已经无法发声，但是许川根据唇语还是读出了杜永年在对他说什么。
一字一句，似乎要把每一个字都刻入灵魂一样。
将每个字拼凑起来，那句话赫然是：
“我-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