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慕深本着不敷衍好朋友的态度，顺着陈湛的话头盯着他的脸思考，得出的结论是他最好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前面那位学长的眼镜度数一看就高，厚重的镜片快要从镜框里蹦出来了，所以才会选择四四方方的大方框镜框去支持住它。
他的话到出口看到陈湛一脸感兴趣的表情，停顿了下，斟酌换个委婉的语言，毕竟打击兄弟的信心到底让他心里过意不去。“你走自己的风格就好，现在的已经很适合你了。”
陈湛噗哧地笑出声，“曹慕深，你怎么老是一副深沉的样子？年轻人别想那么多嘛。”“快到我了，我先去测会视力，测完后到听力的队伍排队，你等下过来找我。”他话落便往测试的地方走过去了。
为了方便同学们站好距离，白纸黑字的视力表端端正正地挂在墙壁上，中间隔开了一条五米长的空道路，让人一眼能够畅通无阻地看到表上的字母。队伍的最前面，测试的位置，地上用粉笔画了条粗横线。
白大褂的医生两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学生们一个个上前，她无止境地抬起手又落下，口罩上的双眼透露着疲倦的气息。她低头看了看陈湛的脚确认踩在白线外面后，把遮挡一只眼睛的木勺递给他，用眼神示意他挡住右眼，手里的细长木根指向了某个字母。曹慕深下意识地注意着兄弟的情况。陈湛表现得不错，一直答对，两分钟的时间获得了医生离开的许可，从另一个坐在椅子上刷刷写表的医生手中接过体检表。
曹慕深来到横线外站好的时候，心跳依然会慢慢地加速，总感觉到后面长龙般的队伍的视线都放到了自己身上。明明是一件无关大雅的事情，他还是会紧张，这或许是内向带来的一些影响吧。
在视力表旁边的医生挥动细木条放到了黑色字母的底下，曹慕深的思绪刹那间被拉回，他的瞳孔迫切地跟着指挥移动，手里打起手势。五六种手势的时间，医生便停下了手，曹慕深会过意赶忙快步来到摆满了体检表的桌面拿走属于他的那份。
陈湛似乎一直看着他们这边，曹慕深一走开，陈湛就招手喊他过来，“来我的队后面排，左边的队伍检查得很慢的。”体检的大厅宽敞明亮，两人紧赶慢赶，排完上一个队伍气都没喘上口接着跑去下一个队伍，黑压压的人群，排队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跟上跟上，门口又来了一大波人。”“我们先做队伍短的项目，等他们人少再去。”曹慕深的呼吸沉重了许多，他觉得脚下的步伐变得越来越重，视线里面除了人还是人，全校上千人几乎涌入了一大半。鼻间传来的汗味和各种各样的气味裹挟成奇怪的味道，明亮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映得清清楚楚。大家经历了半天的排队，身心俱疲，麻木地挪动脚步向前走动。新来的同学们还不明白真实情况，脸庞流淌着一种好奇的神情，跟朋友活络地聊天，勾肩搭背的，仿佛是在游玩。两人熬了几个小时熬过了听力、甲状腺，终于排到第四项。
教室的入门是长河似的队列，中间的空地用课桌拼出来一张床，足够一个成年人躺上去绰绰有余，上面垫了一块深蓝色的医学纺织布。一样是安排了两名医生负责，等到有人上床躺平后，一名医生手持听诊器附耳去听他的心跳和肝脏，套着半透明浅白手套的手掌放置在他的腹部摸了摸，接着轻轻地摁压下去。
“有没有感觉到疼？”
“没有。”他换了个位置继续问道，“这一块会痛不痛？”
“有一点。”……医生按照常规问完检查的基本问题，随即点点头，收起听诊器示意下一个人上来。
曹慕深知晓这应该就是心脏、肺脏的听诊和肝脏、脾脏、腹部的触诊，他心里免不得生出丝丝担忧。心肝脾脏肾都是至关重要的器官，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估计不好受。董乔朗就是因为有严重的胃炎，他经常会看到他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找药吃，而且好像很多东西他都不能吃，比如那些辛辣刺激性的食物。那生活真是清汤寡水。
一路上时不时絮叨两句的陈湛似乎也累了，直挺挺地望着医生，队列动一下，他就动一下，还不忘记拽拽曹慕深的胳膊。“排紧点，有人插队怎么办？”曹慕深靠近他身后，低声道，“不至于这么没素质吧？”陈湛摇头，眼尾挑了挑让他看右后方的那列队，“你以为，我刚才眼睁睁地看着有三个男生插队了。”曹慕深略微震惊，“挺嚣张的。”
陈湛目光转了转，语气忽然变得害羞，“哎，最后一项检查脊柱侧弯，我记得要把衣服全脱光，身上只留内裤。”“那么多女生看着我们，救命，想想觉得紧张死了。”曹慕深心里猛地一跳，视线转移到了队伍里数不尽的女孩子身上，觉得浑身都变得滚烫了，热得躁得慌。
“啊？！是像现在检查的项目一样吗？就在教室里直接脱衣服？”陈湛满脸悲痛地扬了扬体检表，“对，我们做完就要去做那个了。”两人纠结了好一会来到对应的教室旁边察觉有两边队列的时候才把悬起的心放下来。“还好还好，是男女分开。”曹慕深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当众裸奔什么的对于他这种性子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惊天的灾难。
“你小子吓我一跳，再说了，就算是男生可以留条内裤做检查，那女生怎么可能不穿外衣在男生面前那样子做检查。”陈湛想了想，“有道理。”知道是男女分开后，曹慕深也就无所谓了，平静地在男生的队伍中脱下上衣裤子让医生检查。最后检查报告出来，他们聚在一起看，基本是小问题，近视、蛀牙等，还有些患有家族遗传基础病的要好好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