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和屋顶都开始泛黄了，狭小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里面一个小孩子呜咽的声音慢慢传出来。
有一个声音比孩子的呜咽声更刺耳，像是老式电话提起话筒是里面的嘟嘟声，但好像又比那个尖锐一点。
屋子中间是一张带两侧护栏的铁架床，蓝色格子床单泛黄，上面还有些许血迹和黄色的污渍。
床上躺着的男人年纪不算很大，大概三十岁上下，整个人很瘦，此刻正睁着眼睛躺着，嘴唇轻轻动着，好像在念叨着什么，可惜听不太清楚。
床旁边的高柜上放着一个很像老式电脑显示器的仪器，屏幕上一条长长的绿线，偶尔会出现一个跳动的绿点。
仪器上延伸出很多细长的管子，那一头接在床上男人的身上。
像一个正在捕食的软体动物，伸出数根细长触手，将缠住的猎物，慢慢拉向自己，直到吞噬对方。
床位站着一个老奶奶，右手牵着一个揉着眼睛的小男孩，呜咽声应该就是男孩发出的。
老奶奶面容很是憔悴，但是并没有哭泣，耷拉着的眼眸显得更加老态，但是表情没有悲伤，只有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你放心走吧，小泰我会照顾好的……”
老奶奶对着床上的男人，轻轻说了一句。
像是一直在等待这句话似的，老奶奶说完，仪器突然开始发出长长的嘀声，床上的男人嘴唇不再翕动，双眼也慢慢地合上了，像是老汽车的天窗，总是在锁车后很久才慢慢关上。
“呜……”
红色轿车里，孟紫川打开了天窗。
后排的罗生此刻不光坐直了身子，双手扒着副驾座椅的头枕，脑袋尽量探到前面。
一脸惊讶地问孟紫川：“你说他就是杀害周向东的凶手？”
孟紫川瞥了一眼，很是嫌弃，回怼了一句：“你给我坐好！”
“现在只能说他的嫌疑最大，对了，能找到他还得多亏你啊。”
“我？”罗生被孟紫川一声厉喝，赶紧坐回后排。
“对啊，不是你给提供的消毒水味的线索吗？昨天中午我们就开始顺着这个线索找了下案发地附近的居民以及附近的医院了解情况。”
汽车拐了个弯，正好转向了太阳的方向，孟紫川抬手翻下遮阳板，继续说道。
“从案发地附近的居民那里了解到，这一片还真有一个身上总散发着消毒水味的怪人。然后我们找到了他在案发地附近租的房子，让房东开门后，我同事在里面找到了没清理干净的人体组织，很有可能是周向东的。”
“就是那个上官泰？”罗生接茬问道。
“这家伙该怎么说呢，杀人摘心的事敢做，但是没什么反侦察意识，租房登记用的就是本名，我们通过后台查到他的信息，就是旧城区的人，家里有遗传心脏病，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母亲更是在他出生没多久就跑了。从小是奶奶带大的，不过前年奶奶也没了。”
“那他为什么要杀周向东呢？”罗生挺好奇这样的人和一个大学生有什么仇什么怨。
“目前还不知道，现在能了解到的，他们两个人是完全不认识的，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孟紫川感觉和罗生在车里聊这些，多少有些压抑，虽然自己平时接触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慢慢抬手，按了下车上中控的按钮，调出了电台，轻轻的音乐声从喇叭里传出来。
“对了，那你们昨晚为什么在二医院啊？”罗生想起昨天小巷子的事，忍不住问。
孟紫川看着车内后视镜，狠狠给罗生个白眼。
“这个上官泰在第二医院那边上班，他自己也有心脏病，而且好像按他和房东说的，自己从小在医院长大的，对那特别熟，所以除了自己定期检查，也顺便帮人挂号陪诊啥的。”
“昨天我们过去找他，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认出了我，院门口和我刚打一个照面，转头就跑，我顺着一路追到小巷子里，眼瞅就追到了……”
罗生本来听着入迷，还想问句后来呢，转念一想后来的事自己都知道，于是赶紧低头看着自己手指头，没敢说话。
“你那到底是什么毛病？一到九点就睡觉啊？”
看着不好意思的罗生，孟紫川想起罗生这个到点睡觉的毛病，已经两次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挺准时的，一到点就困……”
罗生讪讪地冲着前面笑笑，不知道孟紫川能看到不。
“嘶……刺啦”
车子忽然停了，紧跟着就听到拉手刹的声音，罗生没防住，差点超前栽倒。
“你就在车里坐着，我上去看看，你哪也别乱跑，听到没？”
“哐……”
罗生再坐直身体的时候，只听着一声车门关门的声音，抬头一看，驾驶室早没人了，窗户外孟紫川冲着一个商铺旁边的楼梯跑了过去。
“这姑娘火急火燎的……”罗生心里嘀咕了一声，从窗户看了一眼。
车对面是个商住一体楼，一楼是底商，旁边有楼梯可以到二楼天台，那里应该有单元门。
自己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呢？毕竟这种抓捕犯人的场面可不多见啊，而且这个上官泰可是昨晚拿刀给自己脖子划了个口子的人。
但是紧跟着罗生就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一来自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二来如果自己不小心再给添个乱，弄个昨晚小巷子那样的乌龙事件，孟警官估计真能撕了自己。
躺在后排座椅上，罗生掏出手机，准备刷刷短视频，等孟紫川完事。
看了眼手机电量，一个红色的空电池标，以及里面可怜的数字“5”，罗生才发现自己手机马上要没电了。
探头往车里中控看了看，罗生想找找看有没有手机充电线，却发现孟紫川的手机落在了中控放东西的凹槽里。
这个女人也太急躁了，手机也没拿……
“我和你飞到蓝蓝的天边……我和你种下满满的花园……”
突然手机响了，罗生吓一跳，一激灵猛地抬头还撞到了车顶棚。
“哎呦我去……”
揉了揉脑袋，罗生欠身拿过来孟紫川的手机，看着上面写的“丁雷”名字的来电信息。
自己该不该接呢？接了告诉对方孟紫川忘拿手机了？
“算了，给你送过去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呢。”罗生决定上去给孟紫川送一趟，这总不能说自己多事了吧？
罗生拿着手机，推开门下了车，站直身体，却打了个趔趄，昨天一整晚蜷缩在车里睡觉，腿有点抽筋好像。
看了一眼商铺旁边的楼梯，又顺着楼房外面抬头看了一眼，罗生心里嘀咕也不知道孟紫川在第几层。
“咳……咳……”
罗生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而且感觉距离自己很近。
这个咳嗽声怎么有点耳熟，罗生心里还正嘀咕呢。
突然一块不知道什么布子突然捂住了罗生的嘴，罗生赶忙想挣脱，但是身后人死死勒住自己的头，没一会，罗生就眼一翻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