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收拾着东西往外走，路上一边走，一边在心底骂着医院的那帮人。
骂着骂着，自己的气也稍微消了一些。
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等着末班公交的到来。
百无聊赖之下，陈海杵着脑袋，想到了明天的安排和计划。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台乳腺切除手术上去了。
“陈海，你贱不贱啊！人家主刀和麻醉都不在乎，你一个劲儿地往上凑什么！”
陈海骂完，又轻轻地给了自己一耳光，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好享受一下下班来之不易的闲暇。
想着想着，末班的公交车就到了。
末班公交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少，不用跟白天一样人挤人。
陈海的一只脚刚刚踏上公交车，另一只脚却迟迟没有动作。
晚上还要上班的人总是负面情绪拉满，连公交司机也不例外。
见陈海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司机不耐烦地问道：“你走不走？不走就下车，我要关门了。”
陈海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还是把踩上公交的一只脚给收了回来，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师傅，我先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海的礼貌，再加上陈海坐的是医院门口的公交。公交司机还好心地提醒道：“你可想好了，我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车了。”
“我想好了，师傅，谢谢您。”
看着末班的公交车缓缓驶离，陈海顿时对自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没办法，他只能再次回到医院，回到乳腺外科。
请护士帮忙查询了一下万新娟手术的麻醉医生。
不出所料，手术的麻醉医生就是副院下午提到的麻醉科主任——秦晓峰。
陈海作为普外的大夫，和麻醉科的医生也是相爱相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伙伴了。
之前出MDT(多学科会诊)的时候，他和秦主任打过交道。
没有错，陈海虽然还是主治，但是却已经在出MDT会诊了。
不要说全院，哪怕是放眼全国，同时出着MDT会诊和普通会诊的医生都仅此一例了。
按理说，普通会诊应该让普外的住院总出。
可还是那句话，普外科缺人。
京海第一医院普外科来来往往的一线虽然多，可真正达到要求并且愿意留下的却是没有几个。
每次一缺人，主任就让陈海顶上。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陈海这么好用吧。
说回正题，之前MDT的时候，秦主任对陈海颇为赞赏，他们也合作过几台手术，所以关系不差。
既然陈海自己推动不了检验科，也只能请动秦主任帮忙推进了。
“秦主任，是我，陈海，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
“陈海啊，有什么事儿吗？”秦主任的电话里传来了推杯换盏的声音，可能是在外面吃饭吧。
没时间羡慕秦主任，陈海开门见山地说道：“明天VIP病房有个叫万新娟的病人要做乳腺切除，可是我还没收到检验科和影像科的报告，想问问您那边有没有。”
“万新娟？这个病人的手术不是延期了吗？”
“延期了？”秦主任的消息对于陈海来说，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陈海再次向秦主任确认道：“您确定吗？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确定啊！当时我在给万新娟做术前访视的时候，告诉她术前要禁食。她亲口说的要延期一天。提前回去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储备营养。当时乳腺外科的马长艳主任还有副院长都在啊！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听到秦主任的话，陈海的心里凉飕飕的，像是被液氮被冰封了一样。
但是他却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波澜，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比冬日阳光还要勉强几分的笑意，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寻找一丝体面的遮掩。
“可能是他们下午太忙，他们没顾得上吧。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挂了电话，秦主任对坐在自己旁边的马长艳主任询问道：“万新娟手术延期的事情，你没跟陈海说吗？”
马主任不屑一顾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手术的主刀是我，麻醉是你。他什么都不用干，功劳全是他的，我没给他穿小鞋他就应该偷着笑了。还让我通知他手术延期，也不撒泡尿照照。”
“那不是这么说的。陈海这个小伙子还是很负责任的，刚刚还打电话问我手术的事情。”
“他那是想要告状吧！别管他，你没看今天晚上，患者家属请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吃饭，副院长都没有叫他吗？”
“啊？”秦主任看着一边和患者家属聊得相见恨晚的副院长。
压低了声音和马主任说道：“副院长不是说，陈海今天忙，没时间吗？我以为院长叫了他，他没时间来。”
“他一个小主治，再忙能忙得过我们两个科室主任吗？再说了，只要副院长想，找个人替他就这么难吗?”
“那你是不了解陈海这个小伙子的工作内容。我们科天天和他们科打交道，他们科的手术量，陈海一个人就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算上查房和门诊，他还真不一定比我们轻松。”
“手术量能说明什么啊！专门做一些阑尾炎，胆囊切除的小手术，手术量自然而然就上去了。”马主任不以为意地说。
秦主任又一次摇了摇头：“要都是这些小手术，我也不会高看一眼陈海。在我和他合作的几次，他做了一次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做了一台胃肠吻合术。我敢说，我们医院普外科手术水平超过陈海的，也就普外的林主任了。”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诓我的吧。他连胰十二指肠切除术都能做，能还只是个主治？”
“要不怎么说普外的林主任不做人呢！要是我们科能有一个这样的得力干将，我肯定想尽办法把他留下。林主任倒好，吃准了陈海不敢走，把他当生产队的驴那样用。也不知道陈海还能坚持多久。”
马主任和陈海没打过交道，看他不爽只是因为陈海这次抢了他们科的功劳。
听了秦主任的话，立马对陈海有所改观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他很感兴趣。但是我很肯定，副院长没有叫他，不然他也不会打电话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