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胜追上大部队的时候，查房已经开始了。
他很自然地和这次同病相怜的曹鸣华走到了一起。
其他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的鄙视和嘲笑都是实打实的。
光是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已经足够他们难受的了。
住院的患者之中，近三分之一都是陈海的病人。
主任和副主任两个人亲自管的患者加起来都没有陈海一个人管的多，所以查房顺理成章地从陈海管的病人开始了。
看着在主任面前侃侃而谈的陈海，一股怨恨油然而生。
他的脾气和他老师一脉相传，不想着检讨自己，反而怪陈海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如果陈海及时赶回医院，这件事情，或许都不会惊动到林主任和他老师。
“那个陈海很烦吧？真以为自己手术做得有多好，还不是仗着主任偏爱他，经常带他上手术，不然就他一个专科出身的想上大手术，做梦去吧！”
杨锦胜转过头，发现说话的人不是曹鸣华，而是之前在急诊被陈海抢尽风头的师毓明。
杨锦胜没有理会师毓明，他现在可以可是科里的“罪人”，说多错多。
这个时候跟着师毓明一起踩陈海，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吗？
杨锦胜没说话，曹鸣华反倒是和师毓明一个鼻孔里出气。
“谁说不是啊！我是因为白天里忙得头脚倒悬，电话接个没完才害得手机没电的，我这还被扣了半年的工资。陈海倒好，出去喝酒，副主任亲自打电话都不回来，竟然只是说几句就算了，真是荒唐。”
曹鸣华说自己忙得头脚倒悬的时候，连杨锦胜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忙，全科室，顶属他管的病人最少。
偏偏病人的转归还有住院时间的指标几乎都是科室里垫底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居然也不脸红。
师毓明也在心中腹诽，只不过他的表情管理，要比杨锦胜稍微好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个劲儿的拱火。
“就是啊，如果不是他抽风突然去喝什么酒，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闹大。我看，他就是故意想看你们的笑话，才编了个自己去喝酒的瞎话。”
“肯定是啊！你看他什么时候喝过酒，还正好遇上了科里找他，哪儿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曹鸣华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到了师毓明陷阱里面去。
“你们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不知道现在在查房吗？刚刚被罚过还这么不长记性！”林主任一个瞪眼，直接把师毓明和曹明华给吓得不敢说话了。
杨锦胜则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和他们搭上话，不然肯定要被主任拎出来当典型了。
陈海管的病人是真的多，动不动就要上前说明病人的情况。
这边刚退到旁边去，下一个又是陈海的病人。
也就是陈海了，换个人来，别说是管这么多病人了，就是记清楚患者的情况还有用药都够呛。
等大查房结束，主任让陈海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吧，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说。”林主任“核善”地说道。
“我还是站着吧，我站着能安心些。”陈海知道，林主任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林主任没好气地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啊？听你昨天和副主任说话的口气，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呢！”
陈海低头，默不作声。
林主任见状，没有继续说什么，从自己桌上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陈海：“拿去看看吧！”
陈海疑惑着打开了文件，随后惊呼道：“课题立项了！”
“当然，为了你这个课题，我前前后后没少找人帮忙。结果你居然在我不在的时候，在院内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
陈海拿着立项的文件，开心得忘乎所以。
这个课题是他想研究很久的了，但是一直因为职称的事情被耽搁了。
现在借着林主任的名义，这个课题，也终于可以步入正轨了。
“你现在总不会怪我没有经过副院长同意就把你喊去急诊抢救了吧？”林主任带着几分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陈海有些傲娇地收回了笑容：“您是主任，我就是个小主治，我哪儿敢生您的气啊！”
“差不多得了啊，别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房！”林主任揶揄着说道。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我当时在外面的时候也不知道副院长会把这么重要的病人交给你。等我知道的时候，你的手术都已经做完了。再说了，我也没想到副院长会是这样的人。”
林主任已经知道了副院长强迫陈海接手术的事情了。
只是陈海和副院长之间的交易，他还是不清楚的。
陈海就更不敢主动提了，不然少不了被林主任一顿骂。
林主任虽然和陈海之间没有名义上的师徒关系。
但是陈海的手术技巧，都是林主任一点点带起来的。
要不是林主任帮忙，慧眼识人，陈海是没有办法成长到今天的地步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师徒，胜似师徒。
要不是看在这层关系，陈海早就因为超出常人的工作量爆发了。
“主任，您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啊？就算是您事先知道了，您难道就不会让我去急诊了吗？”
林主任有些心虚地回答道：“没发生的事情，我是向来不会去假设的。”
林主任陈海都很明白，即便真的把选择清楚地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因为他们和副院长，本就不是一路人。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怪你，谁让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接下那种垃圾手术。”林主任话锋一转。
这可把陈海委屈坏了，他解释道：“我也不想啊，副院长都发话了，我一个小主治，难道还能拒绝吗？”
“你傻啊！你就不知道打电话跟我说说吗？要我说，幸好这次手术没做成，不然出了事，你肯定是要背锅的！”
陈海没有还嘴，这件事情的后果，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