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嫌而选择交换“人质”的事情，在他们业内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如果院长的儿子出现在本院，上演一出“我的院长父亲”。
到时候不仅院外会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院内肯定也是传闻不断。
到时候“门阀”，“士族”之类的风言风语肯定甚嚣尘上。
虽然很多时候这也确实是暗箱操作，但其中也不乏有真才实学的人。
毕竟家里有人是行业大牛，孩子从小被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追随父母的脚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但是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给带教的老师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导致带教的失败，便有了这项“交换”的传统。
毕竟带教的过程中，学生犯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有时候事情比较严重或者带教老师情绪比较烦躁，被带教老师骂两句也是司空见惯的。
很多书本上的知识，无论死记硬背多少次，就是记不住。
但是只要被带教的老师骂过，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另类的职场霸凌，也不是没有人投诉和抱怨过这样的带教方式。
但不得不说，这就是目前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带教医生每天管自己的病人都已经忙得找不着北了，还要一边留心这些学生的病人和带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轻声细语地和学生说话。
再说了，事关原则和病人生命安全的事情，不严肃对待，真有学生会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的。
陈海当初也是这么一路被骂过来，才有了如今的水平。
可一旦被带教知道了学生是院长的儿子，说话和教学的方式就难免受限。
除非带教老师不怕被院长的儿子在院长的耳边吹几句耳旁风。
陈海有些哀怨地看着林主任：“院长也真是看得起我，放着那么多副主任医师不找，专门找我一个小主治。”
林主任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承认，是我在院长面前替你争取的。但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可是你在院长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只要你这次好好表现，以后你要晋升就容易多了。”
林主任画饼的本事属实厉害。
其实就算他不解释，陈海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陈海还能硬气地回一句“我拒绝”然后摔门走人吗？
林主任没有强行下命令，而是耐心解释已经算是给陈海面子了，陈海不能给脸不要脸。
“行了，我知道了，我接了就是了。”
林主任拍了拍陈海的肩膀，满是骄傲地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陈海嘛。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陈海对于这样停留在口头上的赞美已经失去了情绪的变化，心如死灰地说道：“他们一共几个人啊？是来见习还是实习的？在我们科轮转多久？”
“这次和以往的不同，其他的人我会分给科里的其他医生来带，要你亲自带的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他们不是来轮转的，是想趁着放假的时间提前熟悉一下临床，都是博士生。”
“他们应该都已经上过临床了吧，总不至于让我从头带起就好。”
陈海这是纯粹的苦中作乐，安慰自己。
带学生上临床的过程可太煎熬了。
教学生干件事儿的功夫，陈海自己都可以干两到三件事儿了。
让他们上手操作，陈海一边要教会他们操作的要领，一边还要时刻关注，一旦有问题，随时接手。
因为一旦操作失误，陈海这个带教是必须承担所有责任的。
光是想到这些，陈海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考着这帮人来了之后，自己要怎么带。
“您跟我说这些人的来历，是想让我照顾着点儿吗？”
林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要你心里有个数，不要跟平时在科里一样，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外人看，什么话都说。为人师表的架子，该端着还是要端着，省得传出去又是满城风雨。”
陈海默认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忍不住吐槽道：
“同化医院院长是疯了吗，怎么会让自己儿子选普外科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科室。选个泌尿或者耳鼻喉，甚至是皮肤科不是更好？值班少而且还不容易出现恶性事件。”
“刚说过你就忘了，你注意点自己的言辞好不好，好歹我也是普外的主任，你吐槽科室也避着我点吧！”林主任忍不住给了陈海一个白眼。
“这不就是在您面前，我才敢说这样的话吗？要是在外人面前，我肯定是说咱们科室的好话啊！”陈海笑着打着哈哈。
林主任挖了一眼陈海：“咱们科室虽然累一点，可是救人的成就感是实打实的。也是更受社会尊重的那一批。因为在大众的眼里，医生就应该是救命，那些出不了人命的科室，受到的鲜花和掌声也少一点。”
“恐怕不只是这些吧？”陈海说道。
“那你有何高见？”林主任问道。
“科室之间的鄙视链呗！年轻人嘛，心高气傲。让他们去耳鼻喉或者泌尿那些平时不是那么紧急的科室，他们恐怕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儿，所以想要试一试吧？”
林主任不置可否：“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想知道为什么也难。总之事情我已经交代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别弄砸了。”
“主任，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啊！教我肯定会认真教，我也会尽量用温和一点的态度。但是如果火气真的上来，给这几个小孩儿留下心理阴影回去告状，你可别怨我。”
陈海不是在开玩笑，他现在情绪平静，当然是能说得漂亮。
可真到了临床，剪不断，理还乱的琐事压过来，他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火。
林主任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也没有强求：“我随你去，不过到时候，你的表现传到了院长耳朵里，你可别怨我。”
“那主任，没别的事儿了吧，没事儿我就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