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海一如计划地来到了京海第一医院。
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不忿于医院领导们仗着权势暗箱操作，又寄希望于一切只是谣传，更多的，还有一种面对现实，深深的无力感。
在他们那样的小地方，陈海也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到了京海这样的大城市，却成了各大医院弃之如敝履的存在。
他有时候常常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生活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山村，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也能更加顺遂。
只是，这个答案，永远也没有人能给他。
不知道是因为京海第一医院的补录通知发的太晚，还是他们暗箱操作的传闻已经满天飞了，到场面试的人数比起其他医院少了很多，大概只有正常的六七成左右。
面试的场地里，有的人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有的则是临时抱佛脚，试图押中一会儿面试会问到的问题。
总的情况，和之前陈海面试过的医院都差不多，没有显现出任何端倪。
只不过，在众多的面试者当中，有一个人显得尤为特殊。
其他人穿的几乎都是清一水的西装。
再不济，也是长衣长裤，较为正式而严谨的穿着。
唯独一个人穿着短袖，短裤，还有一双运动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走错地方的患者家属。
在一群面试者中，显得非常不协调。
陈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面试。
不知道是因为陈海穿着的原因，还是陈海本人的气质。
来了几个找陈海交换名片的，说是大家如果有机会，以后可以互相照应。
这样的人，想必家里应该有经商的人吧，思维这么活络。
可是，每次听到陈海自我介绍到自己的学校的时候，那些人脸上的热情就会戛然而止，取而代之以尴尬的微笑。
虽然这样的转变让陈海觉得不舒服，但拜高踩低的事情也不是只有他们在干。
谁都知道，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学历几乎决定了发展的上限。
陈海这样的专科生，自然入不了大多数人的眼。
他们没有要回给陈海的名片就很不错了。
“没想到我们医院现在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了，连这种专科毕业的阿猫阿狗都敢来插一脚。”
陈海原本是在安安静静地看书，却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竟然就是那个穿得跟出来旅游一样的怪人。
陈海不禁疑惑，他是谁，为什么好端端地找自己的麻烦？
“你别东张西望了，说的就是你！”对方来者不善地说道。
陈海没有理会对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以学历论英雄的蠢人他见得多了，对面这个人又算老几？
要是每个人随口说一句，陈海就暴跳如雷的和对方理论，他早就被气死了。
却不料陈海的无视，反而让对方觉得伤了面子。
他得寸进尺地跑到陈海身前，打掉了陈海的书。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脑子不好使，连耳朵都聋了吗？”
陈海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冷声质问道：“你是哪家精神病院刚跑出来的？跑到这地方发癫，是想蹭个诊断省点挂号费吗？不过你好像弄错了，今天招聘的是普外的，不是精神科的。”
陈海的嘲讽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出声嘲讽陈海的人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阵气恼和羞愤的一抹红，大声呵斥道：“你居然还敢拐弯抹角的骂我，专科学校出来的，果然素质低下。”
“我素质低下？”陈海都忍不住被这奇葩的逻辑给气笑了。“我在那儿看书看得好好的，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莫名其妙地找我麻烦，反倒成了我素质低下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难道不是专科毕业的吗？”
“是又怎样？”陈海一脸看戏的表情，仿佛对面的人只是个博人一笑的小丑。
见陈海承认，嘲讽陈海的人脸上又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那不就结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承认呢！”
陈海坦荡地站了起来：“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我是专科毕业的代表什么呢？”
“代表什么？代表你已经是我们之中的失败者了，失败者，就应该有失败者的自知之明。这样的地方，也是你能来插一脚的吗？”
陈海不以为意：“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请吧！”陈海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引路的动作。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说的这么在理，肯定是制定面试要求的人弄错了。你现在就进去，让里面的老师变更招聘要求，我就按你说的，夹着尾巴走人。”
“你！”这个找茬的人显然是不可能不出这样的蠢事的。
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用来这边等着面试了。
见对方默不作声，陈海继续乘胜追击：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体现你本科毕业的优越感。但是我告诉你，即便我陈海上的只是专科院校，也是靠着我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挣来的。你能考上本科，无非就是仗着生在了一个教育资源发达一点的地方而已。真的异位而处，你连大学都未必能上得成。”
“专科毕业的了不起啊！看你拽的那样，我还以为你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呢！”
陈海背过身去，整理着自己带来的东西：“我的确了不起，但不是因为我上了专科，所以了不起。而是因为我就是我，我就了不起！”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同学，一人少数两句吧！”眼看二人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才终于有人跳出来当和事佬。
陈海自然是不愿意花时间和这样的人纠缠，自顾自地到一边躲清净去了。
对方却蹬鼻子上脸，不依不饶地说些难听的话。
说起来也是够讽刺的。
明明是对方无理取闹找陈海的麻烦，大家却不约而同地对陈海爱搭不理，反而跑去和那个人交流心得去了。
陈海也只能叹一句，这世道，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