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师，我觉得如果我们把选择交到刚刚那个患者的手上，以家属带着患者全国到处求医的决心，未必就不会接受我们长期观察研究的治疗计划。”丘梦婷小声说道。
陈海不置可否：“没错。能够不惜花费这么高的时间和金钱成本带着患者全国到处求医，家属的确是有心人。可是你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啊！”
“您是说，那个患者家属并不是真心想要患者治愈吗？”丘梦婷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陈海赶紧否认：“不不不，患者家属绝对是最希望看到患者治愈的，不然他们也不用天南海北到处跑了。”
“那您说我只看表面是什么意思？”丘梦婷继续问道。
“你仔细回想一下，在我说出要患者住院观察的时候，患者家属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陈海的话，让几人开始了回想。
“患者家属好像有一点排斥。不过这也正常吧，他们毕竟在全国住了那么多的医院，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有找到病因。会有点排斥也是很正常的吧？”兰宗毅回答道。
陈海肯定道：“没有错。不说那些，医院陪床简陋的住宿条件就已经够让人排斥了，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
“那您指的是什么呢？”兰宗毅问道
“您说的是患者家属询问患者意见的那件事儿吧？”邓智杰抢先陈海一步，点出来问题的关键所在。
“没有错！”陈海打了个响指。
邓智杰不愧是四人中情商最高的那个，在别人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询问意见？这有什么问题吗？”丘梦婷代表另外三人问道。
“当然有问题啊！你想想，如果是你非常重要的人生了病，在听到医生要住院观察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邓智杰反问。
“住院呗！有希望总比没有好，大不了就是自己辛苦一点，花一点钱。”丘梦婷说完话之后，也马上回过味来了。
是啊。如果患者家属求医的意愿依旧是那么坚定，她当时的反应就应该是一口答应，甚至在患者反对住院的情况下反过头去劝患者住院。
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询问患者的意见。
她会选择这么做，无非就是有些话自己出于一些理由不方便说，希望借助患者的口说出来。
这样既成全了他的道德，又可以解决现实问题。
这现实问题，或许是支撑不住长期的经济消耗，或许是没有精力陪床，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但是患者家属心中对于继续治疗存在迟疑，却是毋庸置疑的。
久病床前无孝子，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见大家都已明了事情的原委，陈海便继续补充：
“疾病的确诊不像是你在教室里做题，失败了，无非就是浪费点墨水和草稿纸而已。要确诊疾病，你需要给病人开一大堆的检查，开许多的药。患者在过程中不仅要花大量的钱和时间，过程同样遭罪。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得到结果，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患者还有家属的意志不坚定，就不要浪费时间和金钱了。”
“我们主任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医生和病人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敌人就是疾病。古人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你发现你的战友是个不值得让你把后背托付给他的人，趁早脱身，免得腹背受敌。”
“以后你们上了临床之后，自己也要注意。看病先看人，你想好好看病，患者和患者家属未必跟你一条心。确定好患者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的患者是想要放弃治疗，只是希望从医生的嘴里说出让他们好接受一些。有的是希望能够听到治愈的希望，还有的，则是惦记着着患者死后的财产。”
说完，陈海就马上开始了下一个患者的诊疗。
这么一会儿说教的功夫，外面已经急不可耐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精神科来人会诊后，下了一个抑郁待查的诊断，开了些抗抑郁的药。
到了下午，陈海便去了骨科找屈远杰复诊。
拍了CT后，得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陈海的骨裂从CT上虽然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但是在评估过陈海的手臂功能和陈海个人的感受后，屈远杰判断陈海已经基本痊愈。
“你现在的手臂功能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能不能手术你自己判断下。尤其是那些精细的操作，最好能再等半个月。”
屈远杰的话刚说完，林主任的电话就接踵而至，跟商量好的一样。
陈海举起电话，无奈道：“我也想再休息一段时间，可是科里的情况不允许啊！”
屈远杰摇了摇头。
陈海接起电话：“怎么样，骨科的人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上手术？”
“骨科这边说，虽然恢复的情况比较良好，但是建议我短期内先不要进行精细操作，也不要频繁地用手。”
“骨科那帮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一点点小事儿被他们说起来好像天塌了一样。”
屈远杰听到林主任的话，在手机前面张牙舞爪的。
恨不能直接骂回去。
陈海也忍不住白了一眼林主任。
骨科的病不听骨科大夫的，难道要听你一个普外的吗？
“别说那些废话了，你自己评估一下，现在能上手术吗？”林主任正色道。
陈海按照自己的计划道：“我觉得上普通手术问题不大，就是需要精细吻合的手术可能还不是很方便。这么久没上手术了，我也得找点小手术做做恢复一下手感。”
“那好，明天我就给你排几台手术，你记得看下我发你的手术安排。”
说完，林主任便挂了电话。
“你们主任什么人啊，这才多久？这么快就催你上手术了。”屈远杰吐槽道。
“没办法，谁让科里做事儿的人少呢？他也不容易，这段时间疯狂加班。把我的手术指标给做了。要是我再不回去，他非得累倒在手术室不可。”
屈远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你回去之后自己注意，千万别勉强。”
“放心吧，我还是想继续干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