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主任身上不断往外渗血的纱布,在台上等待抢救
四周的医护人员忙碌而有序地准备着,但在陈海的眼中,这一切似乎都慢得让人窒息。
陈海真是恨不得直接推开所有人,自己上手抢救。
但陈海不是神仙,现实抢救也不是电视剧。
陈海除普外科以外的专科的水平没有办法和其他专科医生相提并论。
他能做的,只有等。
等到其他专科的医生把最紧要的部分做完。
等麻醉医生稳定住林主任的生命体征。
等林主任的身体条件足以承受手术的打击。
生命监护仪那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死神手中不断摇曳的丧钟,每一声都沉重而急促,穿透空气,直击陈海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陈海的目光紧紧锁在监护仪上,那些闪烁的数字和跳动的曲线,此刻成了他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他试图从那些细微的变化中捕捉到一丝转机,但每一次希望的火花都在警报的轰鸣中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片绝望的灰烬。
监护仪响一次,专科的医生就要停下来,让麻醉科的医生接手抢救。
开通的三路静脉通道成为了维持林主任生命体征的三道关。
林主任到底年纪大了,又有基础病。
即便已经用上了自体输血,血压依旧难以维持。
氧饱和度也一度掉到危险值,林主任的嘴唇和甲床甚至都隐隐地有些发紫。
看着勉强维持的血压和忽上忽下的脑氧,陈海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和血换给林主任。
胸腔手术一结束,一直待命的陈海和副主任即刻接手。
即便之前陈海有过那么不冷静的行为,副主任还是把主刀的位置让给了陈海。
因为他很清楚,就论肝脏的修补,全院没有人能和陈海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可不是争上级医生面子的时候。
陈海刚接手没多久,林主任的血压又维持不住,掉了下来。
陈海又不得不停止手上的操作,配合麻醉医生抢救。
等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陈海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手术当中。
这次的手术,陈海自己完成得很满意。
甚至陈海自己想要复刻这样的手术都不容易。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可是手术归手术,手术的结果和预后,也只有让时间告诉陈海结果了。
但是陈海心里却隐隐地有不祥的预感。
林主任的氧饱和度和血压在术中多次下降到临界值以下,再加上脏器多发伤,基础病还有年纪大。
多重的不利因素叠加之下,陈海已经预感到手术的结果恐怕会不尽如人意。
只是陈海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出了手术室,陈海询问了当时的保安还有医护人员,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凶的歹徒是陈海他们医院的患者家属。
之前来陈海他们医院做过一台阑尾切除术。
因为对手术结果不满意,所以才动了伤人的念头。
他在普外科四处游荡的时候,正好到了下班的时间点。
除了林主任之外的医生都去吃饭去了。
林主任则是因为病人加号,饿着肚子继续替患者看着病。
他一气之下,竟然选择了对无辜的林主任下手。
而那名患者,在伤人后,选择了跳楼,比林主任提前一步完成了手术,进了ICU。
听参与抢救的同事说,这个畏罪自杀的患者家属没有伤到重要的脏器,大概率只是会在ICU住一段时间。
林主任就不同了。
林主任出手术室的时候都是带着体外循环的机器的。
他的心脏还有肺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基本的生命活动。
就算是侥幸保住一条命,后续的康复也是一段很长的路。
林主任想要再返回手术台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甚至连自己的生活起居都需要人照顾。
陈海不敢相信,林主任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了,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
陈海知道自己身为医生不应该这么想,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怨恨发狂的患者家属还有命运的不公。
“别担心,林主任不会有事儿的。他的所有费用我已经通知过医院了,算到我们账上。院长也跟我保证过了,所有的用药都是最好的。”柳士逢安慰道。
陈海噙着泪摇了摇头:“你不懂,其实现在该躺在ICU奄奄一息的人应该是我。今天出门诊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林主任是为了帮我才会把自己调到门诊去的。”
“我怎么这么傻,会相信段正青的鬼话去做什么手术。如果我不去做那场该死的手术,我今天也不用去处理,林主任也不会因为要替我善后出事。”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儿。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承担这一切,那个不理智的患者家属,设计坑害你的段正青,甚至那个给患者家属做手术的大夫都更应该为此负责。”
柳士逢的话提醒了陈海。
他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恐怕还要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午后时分,阳光斜洒在办公室内,却丝毫未能驱散即将到来的风暴。
陈海面色铁青,脚步沉重而急促,带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猛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他的目光便如利剑般扫视四周,搜寻着某个特定的身影。
终于,他的视线锁定在了杨锦胜的身上,那一刻,所有的隐忍与愤怒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没有多余的言语,陈海身形一动,如同猎豹扑食般迅猛,直冲杨锦胜而去。
他的拳头,紧握得骨节发白,凝聚着所有的不满与愤慨,毫不留情地挥向了杨锦胜的右脸。
杨锦胜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得踉跄几步,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了办公桌的边缘。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狠狠地磕在了坚硬的桌沿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
随着杨锦胜身体的倾斜,原本整齐摆放在桌上的文件,四散纷飞,最终散落一地。
“陈海,你干什么!”副主任大声制止道。
“你自己问他,到底做过什么?”陈海冲着杨锦胜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