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叹了口气：“那个阑尾炎患者的病历我看过了。虽然有黏连性肠梗阻的和脓毒血症，但这也是因为患者自己不肯手术，耽误了治疗的时机的缘故。你可以说杨锦胜水平还不到家，可从诊疗上看，他也没做错什么。你不能把林主任的悲剧都怪到他头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陈海当医生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什么样的患者都有。
如果只是简单的术后并发症。
只要事先和患者讲明风险，那也是患者求仁得仁。
陈海根本不会这样大发雷霆。
陈海刚才和柳士逢去看了医院的监控，分明看到患者家属一开始找到的就是杨锦胜。
是他贪生怕死，亲自带路把人引到了林主任那里。
陈海虽然不知道杨锦胜说了什么，但是左不过是诋毁林主任的话。
本以为是无妄之灾，结果发现居然是人祸。
这怎么能不让陈海气愤。
更令陈海感到心寒的是，陈海在监控中看到。
当时患者追砍林主任的时候，那么多的患者都站在旁边无动于衷。
明明他们人多势众，只要齐心协力，想要制服凶手根本不是难事。
但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林主任在被患者家属追赶。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
任谁看到一个人拿着刀都会下意识的害怕。
陈海也不好苛求什么。
等跑出去一段路，才终于遇到患者家属上前帮忙。
眼看就要把凶手制服。
原本在旁边的看热闹的人不上前搭把手，反而把帮忙的人给拉开了。
陈海分明听到他们说不要多管闲事，因果报应，应该给这些医生一点教训的风言风语。
陈海不能对患者还有那些患者家属，只能把气都撒在杨锦胜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副主任在听完陈海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杨锦胜。
这个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学生：“陈海说的，都是真的吗？”
杨锦胜自知理亏，只好辩解道：“老师，我不是故意的。那患者家属拿着刀跑到我的诊室，我也是没办法。我要是不这么做，现在抢救的就是我了。”
“你还敢说！”陈海呵斥着。
“就算这台手术的并发症怪不到你的头上，可你也是第一责任人。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多诊室，你偏偏把人往林主任那儿引，你敢说不是因为林主任之前停了你的职挟私报复吗？”
“你胡说！我只是在按照流程办事。林主任是科室领导，出了问题我不去找他，还能去找谁？”
“都别吵了。”副主任大喊一声，把两人给分开了。
“陈海，你来得正好，我还有些科里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副主任出门前，瞪了一眼杨锦胜。
想到副主任之前在林主任手术的时候把自己骂醒，以及他把主刀位置让给自己的人情。
陈海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跟了上去。
陈海和副主任一走，科里的人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可是对于杨锦胜的鄙夷却藏也藏不住。
贪生怕死，大家最多是背后议论几句。
祸水东引，害了林主任可就变了性质。
就算法律制裁不了杨锦胜，可人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眼下的事情一出，杨锦胜在科里估计是很难再待下去了。
连带着副主任这个老师也跟着颜面扫地。
不过陈海看副主任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恐怕是将要晋升的喜悦掩盖了这些负面情绪。
说起来，副主任都已经在院里干了快三十多年了。
也算是兢兢业业地为科里做了贡献了吧。
按理说要升科主任也已经够资格了。
只是院里一直留着林主任，不让他退休，副主任这才一直没能升上去。
如今林主任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能保住命，想要再回到工作岗位也不可能了。
副主任顺理成章地就要接管科里的工作。
只怕再过不久，晋升的消息就要下来了吧。
“坐吧！”副主任对陈海客气地说。
“林主任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科里的工作还要继续运行。你作为科里的业务骨干，有什么想法吗？”
“还能有什么想法，领导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呗。”
老实说，陈海还真没想过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如今林主任离开，陈海在医院也就没了依靠。
陈海能够工作到如今，一是指望能够晋升提薪，在事业上能够有所建树。
二是为了不辜负林主任的栽培和期待。
不想让林主任一个人在科里独木难支。
可没了林主任的支持，陈海想要靠自己晋升已经基本无望。
留在医院的日子
如果要靠柳士逢的关系走后门，陈海还不如直接去柳士逢那里另起炉灶。
掩耳盗铃的事情，陈海不屑去做，更不需要在自己的脸上贴一个独立的金。
至于后者，就更谈不上了。
林主任都不在了，陈海又是冲着谁的面子留下当牛做马呢？
为了那帮只顾自己成绩，不管下面死活的领导们？
还是那些需要你时将你高高捧起，不需要时弃之如敝履的患者们？
尤其是在经历了林主任，陈海对于医生这个职业的期待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或许陈海从一开始选择当医生就是个错误。
陈海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也许及早退步抽身，对整个医疗体系亦或者是陈海自身，都是更好的决定。
陈海之所以还没想好，是因为他还想看到林主任康复出院的那一天。
又或许到了那一天，林主任能够把陈海劝回医院。
谁又能知道呢？
林主任能从陈海的语气里听出一些“摆烂”的意味。
这哪里能行，要是陈海“摆烂”，科里收治的病人数量，手术台的使用率，还有工作效率还不得大打折扣吗？
要是他刚一接手，科里就出了乱子。
这一对比，不就成了他的管理水平不如林主任了吗？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为了给陈海一剂强心针，副主任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