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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李芳的卧室一直保持着原样,即使是李爸李妈搬了新家,李芳的卧室也依旧按照原本的样子布置。李爸李妈的新家是李芳和侯兵买婚房的时候一起买的,搬来也是跟着李芳侯兵一起搬来的。

    这个房间,李芳很少进来,虽然房间里的布置一直都是她以前房间的样子,虽然这间房间里没有那个她居住过的痕迹,可是在李芳看来,却处处都充满了她的痕迹,比如床头柜上摆放的那张照片是她拍的,比如李芳床头摆放的这个白色小海豚玩偶是她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抓娃娃机里抓出来的第一个玩偶,比如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是她亲手画的。这些都是李爸李妈不知道,所以这些东西还能存在在这个房间里。

    李妈在医院工作,但是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是药房帮忙抓药的,李爸是医院后勤部的。家里就李芳一个孩子,自然就得到了李爸李妈全部的宠爱。

    小时候李芳只要不想去上课,就总能找到叔叔阿姨们帮忙开一张病假条,那时候的病假条真的不受限制,当然李爸李妈都是知道的。李芳几乎是在医院长大的,小时候没有人带李芳,李爸李妈总是在上班的时候把李芳带到单位,他们去工作,李芳就待着李爸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自己玩,偶尔有不忙的小护士姐姐会来陪她一起玩。等到李芳再大一点,可以自己上厕所,可以自己吃饭的时候,李爸李妈就把她送去了医院的职工幼儿园,放学她就自己背着小书包来李爸办公室找李爸。

    在李芳的认知里,她没有对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的亲情概念。李爸李妈不是独生子女,他们都是家里的老大,李爸是长子,李妈是长女,李妈年龄还比李爸大了两三岁,当初他们在一起就遭到了李芳爷爷奶奶的强烈反对,倒不是因为李妈有什么做的不好被讨厌了,而是因为如果李爸结婚了,李爸的工资就不会再交给奶奶保管了,并且李妈家庭条件也没有很好。这个婚姻,是李爸李妈两个人争取来的。他们结婚后不多久,就生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李芳。

    爷爷奶奶见到李芳的第一句话,说的是“是个丫头片子啊”,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要再见李芳一面,更别说抱一抱李芳和带李芳了。李爸曾经因为没有人帮忙带孩子,跑去爷爷奶奶家求他们帮帮忙,帮忙带一带李芳,只要让李芳能够吃饱穿暖就行,只要李芳一到可以上幼儿园的年龄就会立刻把李芳接走。爷爷奶奶拒绝了,他们拒绝的理由是他们很忙,要忙着李芳小叔的婚礼。小叔的女朋友是小叔的同学,女方家里是市里的,家庭条件比李妈家里好很多很多,爷爷奶奶上赶着巴结着女方。李爸挺生气的,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还是自己父母,他也不能说什么,不给带孩子就只能自己带了,李爸也因此错过了升职的机会,就一辈子都在医院后勤部做了一个小主任。李妈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李妈还未成年的时候,李芳的姥爷就去世了,那时候李芳的小姨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需要姥姥照顾,李妈生李芳的时候,姥姥来照顾了几个月,但是李芳的舅舅们还没有结婚,姥姥还得赚钱给儿子攒彩礼钱,想帮着照顾李芳,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芳就这么每天跟在李爸李妈身边,混在医院里面的各个角落里,她见到过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也见到过风年残烛的老人,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两天还跟她玩的老奶奶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她听到别人说过是死了,但是她不理解死是什么意思。

    李爸李妈虽然觉得很累,但是也不会抱怨什么,生活态度很是积极,李芳也被带的很是开朗。

    四岁那年的夏天,李芳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蔬菜,李芳只认识西红柿和黄瓜。李芳晃晃悠悠的走近黄瓜,摘了一根小小的小黄瓜,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觉得这黄瓜和自己以前吃的不一样,这根黄瓜好难吃,她把嘴里的黄瓜吐了出来,顺手把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黄瓜扔掉了。因为这根黄瓜,李芳挨了人生中第一顿胖揍,她哭得撕心裂肺,期盼着爸爸妈妈能来救救她,直到她的嗓子哭哑,也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她只听到站在一旁的奶奶说妈妈要给她生一个弟弟,现在没有空来搭理她,她身为女孩子就要听话,不能浪费粮食,也不能随便哭,以后还要学着照顾弟弟。她打心底里恨上了那个将来要做她弟弟的孩子。

    挨了揍,躺在床上,李芳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了,她难过的想,是不是爸爸妈妈不要她了,是不是因为她不听话,是不是因为她不想去幼儿园。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她眼睛盯着天花板,突然看到了房梁上吊着的那个篮子。

    爷爷奶奶家是典型的北方的房子,屋顶是木质结构的,有很多木头搭建的房梁,屋顶是搭的瓦片,四面墙是砖块搭建的墙,奶奶经常把很多舍不得吃或者很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她好想知道篮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有没有甜甜的棒棒糖。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夏天过得很快,李芳在爷爷奶奶家虽然不受宠,但是日子过得还算是开心,她每天在村里晃悠,招猫逗狗的,她凭借着嘴甜话多,不出一个星期,村里的人都认识她了,甚至连村里的狗都认识她。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叔叔一家来了,带着他们的儿子。爷爷奶奶提前几天就把屋里收拾好了,甚至每天念叨着,数着时间等待着他们的大孙子。大孙子要来的当天,爷爷奶奶跑到村口去迎接,好像是要接待什么大人物,见到大孙子的那一刻,李芳觉得奶奶的嘴角都咧到耳朵后面了,她好想提醒一下奶奶不要把下巴笑的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