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星期三，上早自习时，唐一敖一进教室，牛奶鸡蛋已经在课桌上放好。
不知不觉，江心月养成了习惯。
去食堂买早餐，总会多带一份。
“谢谢，你吃过了？”唐一敖悠闲地剥起了鸡蛋。
“我昨晚在外面看到，你差点跟人打架。”江心月从书本里抬起头。
“你也出去了？”唐一敖顿了一下。
江心月昨晚被室友拉着出去买宵夜，路过小吃街时，刚巧碰到唐一敖与何文凯发生冲突。
看到唐一敖被淋了一脑袋水，感到十分心疼。
好在事态没有恶化。
唐一敖没什么好隐瞒，就将上次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雨涵。”江心月喃喃自语，接着又慌忙补充：“换成别的女生，你肯定也会帮忙的。”
唐一敖愤愤道：“要不是怕被记过，我非揍那家伙不可。”
江心月表示怀疑：“人家那么多人，你打得过吗？”
唐一敖扯着嗓门：“你实诚得有点过头了，让我吹吹牛怎么了？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
江心月嘟囔：“哦，打架不好，你躲着点那些人，马上就毕业了。”
唐一敖狠狠啃了口鸡蛋，差点被蛋黄噎着。
远远望了一眼徐飞扬牛高马大的背影，想到换座位的约定，又很舍不得。
他暗自思索，我乖一点，懂事一点，不打扰她就好了。
是不是就可以跟她同桌到毕业？
数学课下课，唐一敖去找梁春燕请假。
他已经连夜在手机上报名，今晚就得去参加那个非专业不正规比赛。
“比赛？比什么赛？不行。”梁春燕的回答十分干脆。
都快高考了，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就知道整幺蛾子。
上课期间离开校园，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谁来承担责任？
这种事近几年屡见不鲜。
一旦出了什么事，社会舆论立刻把压力给到学校和老师头上。
唐一敖苦苦哀求了半天，依然无果。
灭绝师太铁面无私，法不容情。
唐一敖耷拉着脑袋，回到教室一屁股坐下，心理斗争了半天，作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小月儿，今天晚自习我要逃个课，有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请病假了。”
晚上没有数学课，只要梁春燕不来教室，就能蒙混过关。
为了冠军和奖金，值得冒险。
江心月诧异：“你为什么要逃课？”
唐一敖拿出唱歌比赛的宣传单，拍在她桌子上。
看到冠军三千块奖金，江心月的心猛然一抽。
昨天那个墨绿色的手包，浮现在脑海中。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江心月声如蚊蚋。
“你说什么？”唐一敖没听清。
“我说你不应该逃课，都快高考了，要静下心来好好复习，你别犯糊涂。”江心月柔声劝道。
“耽误一晚上没事，这个比赛我必须去参加。”唐一敖语气笃定。
“不许去。”江心月脱口而出。
“不，我一定要去。”唐一敖去意已决。
江心月愤慨地瞪着唐一敖，眼里不觉泛起了泪花。
在她眼里，为了给萧雨涵买生日礼物，他宁愿逃课，也要去赚这三千块。
她以学习为理由，阻止他去参赛，实际却夹杂着私心。
可他为什么这么固执？
为什么一点都不听话？
唐一敖早就把昨天的朋友圈抛在脑后，一个破包包要三千块，坑冤大头的。
他一门心思在想，赚到钱以后，两千块给江心月去医院检查身体，剩下的钱刚好买个便宜点的手机。
以后上大学即使分开，也要时常联系。
放长假有空，还要去百花村看看孩子们。
所以这个比赛，非去不可。
“唐一敖，你要是逃课，我我我……我就不理你了。”江心月憋了半天，也只放出来这种程度的狠话。
“你不理我，我也要去。”唐一敖跟头倔驴一样。
两人争吵起来，不觉声音大了些。
全班同学的目光，一齐向角落投射而来。
江心月脸颊涨得通红，狠狠剜了唐一敖一眼，坐下来埋着头，不再说话。
唐一敖难以理解，一向温柔似水的江心月，为什么要突然发脾气。
两张课桌之间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大。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唐一敖叫上徐飞扬，回寝室拿上吉他，偷偷摸摸拐到操场的围墙下。
那上面的玻璃碴子，被前辈们清理得差不多了。
“说好了，网吧一宿包夜，外加一份啃鸡鸡全家桶。”徐飞扬碎碎念。
“别废话，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唐一敖紧张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徐飞扬不情不愿地蹲下来，唐一敖踩着他的肩膀，手搭上墙头。
不料上面还藏着锋利的玻璃碎片，轻易划破了手指，顿时血流如注。
唐一敖强忍着疼痛，翻上墙头。
“你手没事吧？还能弹吉他不？”徐飞扬担忧地问。
“没问题，我先跳下去，你再把吉他扔给我。”唐一敖浑不在意。
“我要是江心月，一定感动得非你不嫁。”
“滚，别胡说八道，我拿得到冠军再说吧！”
唐一敖跳下围墙，接住飞过来的吉他，往肩上一甩。
随手扫了辆共享单车，意气风发，潇洒自如。
脑海中，回荡着《单刀会》的唱词。
大江东去浪千叠，趁西风驾着这小舟一叶。
才离了九重龙凤阙，早来到千丈虎狼穴。
大丈夫心烈……
江心月跟张柯等室友在食堂吃饭，一直心神不宁，时不时抬起头东张西望一下。
“看什么呀？”张柯好奇。
“没什么。”江心月低头吃菜。
“刚才你跟唐一敖吵什么？”另一个女生八卦地问。
“没什么。”江心月低头扒饭。
她的心酸委屈，难以启齿。
唐一敖又不是她的谁，当然有自己的自由，她纯属多管闲事。
人家愿意给心仪的女生凑钱买礼物，愿意冒着逃课的风险，又不碍着别人。
要是有个男生对我这样，那该有多好。
怀着忐忑的心情，江心月回到教室，看到东南角空荡荡的座位，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他终究还是去了吗？
一直等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唐一敖还不见踪影。
江心月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再也无法抑制悲伤，一滴眼泪落下来。
啪地一声，坠落在笔记本上，将上面的字迹晕开。
那是她偷偷写的唐一敖的名字。
私下练习了很多次，只为了写得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