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晚自习是物理课，物理老师讲了半节课试卷，剩下的时间让学生自由做题。
路过唐一敖空着的座位，随口问了一句，江心月帮他遮掩过去。
她不太会说谎，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很久。
下课铃声响起，江心月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起身出去透口气。
刚出教室，就遇到一个熟人。
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小月儿。”萧雨涵热情地招手，又来借笔记。
“雨涵，你来得正好，陪我走走吧！”江心月心情格外烦躁，或许是因为牵肠挂肚。
天空中星光黯淡，月亮隐没在云层里。
空旷的操场上，飘浮着青草的味道。
两个女生，漫无目的地行走。
“雨涵，你生日快到了，我会帮你准备礼物。”江心月找了个话头。
“不用准备礼物，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开心了。”萧雨涵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
“我看到过你发的朋友圈，肯定有好多男生想送你礼物。”江心月别有深意地说。
“没有，我没加几个男生，再说那个包他们也送不起呀！”萧雨涵有些神经大条。
她根本没细想，江心月连个手机都没有，是从哪看的朋友圈。
正如江心月猜测的那样，萧雨涵发那个包包的图片，就是专门给老爸看的生日许愿单。
虽然在校园里，她的爱慕者众多，但三千块不是这些毛头小伙能承受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萧雨涵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给江心月看。
“我的朋友没你想象的那么多，都没几个点赞评论的。”
果然，那条朋友圈下评论寥寥无几。
或许是爱慕者们了解到价格以后，知难而退。
萧雨涵又往下刷了几条，情况都差不多。
她不是个随便把联系方式给别人的女生，好友十分有限。
“雨涵，等等。”江心月忽然声调上扬，带着些颤抖。
萧雨涵吓了一跳，手指悬在屏幕上。
那是她一个多月前发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株盛放的白色丁香花。
绿意盎然的叶片，洁白细碎的花瓣，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嗅到香。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下面有稀稀拉拉几条评论，其中有个名字特别醒目。
唐一敖：你喜欢丁香花的话，我家里种着很多，可以送你一盆。
萧雨涵：不好意思，我发着玩的，其实我对花粉过敏。
江心月盯着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发呆了足足二十秒，大脑一片混乱。
视线变得模糊，心像刀割一样疼。
她去过唐一敖的家，他家里没有种很多丁香花，只有唯一的一盆。
而这一盆丁香，是她亲自从花草市场精心挑选，冒着滂沱大雨捧来的。
“你喜欢丁香？”
“是啊，可喜欢了。”
言犹在耳，喜欢却是你的谎言。
真相竟如此残忍。
“小月儿，你怎么了？”萧雨涵不知所措。
“我没事，快上课了，回去吧！”江心月努力压抑哭腔。
回到教室，她坐在座位上，望着卫生角的阳台出神。
眼泪越来越不值钱，滴滴答答坠落在课桌上。
那盆丁香，被江心月精心照料了整整一个星期，因为她以为那是唐一敖喜欢的花。
到头来只是他讨好另一个女生的东西，还被别人弃如敝履。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唐一敖接近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萧雨涵。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个工具人。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心存幻想。
如今幻想破灭，真相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所有的疼痛，都是自食其果。
月光下弹过的吉他，路灯下发过的传单，晨风中看过的日出，这所有的美好，都被一个谎言轻易击碎，化作泡影。
再美的丁香，也只是镜中花。
江心月收回视线，盯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将下唇咬出了血痕。
别贪心了，把自己廉价的爱收回来吧！
她将笔记本上，写着唐一敖名字的那一页撕下来，一点点撕成细碎的纸屑。
扔在卫生角的垃圾桶，被风一吹，扬起雪花。
她的心，碎得比这张纸更彻底。
第二节晚自习，原本是英语课，英语老师临时有事，改成了数学课。
反正没什么课好讲，就是反复做题罢了。
梁春燕一走进教室，敏锐地发现了角落的空座位，一张脸拉得老长。
安排完课程，她漫不经心地踱步过来，低声问：“江心月，唐一敖呢？”
江心月心乱如麻，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说身体不舒服，去上厕所了。”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帮他遮掩。
可她天生不是说谎的料。
躲闪的眼神，仓皇的语气，都实在太拙劣。
唐一敖白天去请过假，梁春燕当然知道他的去向。
“江心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该说谎话骗老师。”
“梁老师，我……”江心月哽咽着，本就红肿的眼眶，又蓄满了泪。
梁春燕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起来。
“老师是信任你，才选择询问你。”
“可是你用谎言来欺骗老师，是辜负我的信任。”
“如果你身边的人，对你满口谎话，你也一定会很伤心。”
……
字字如刀，精准地扎在江心月的心上。
她想要道歉，却已经无法言语，下唇不停地颤动。
梁春燕见状，可能觉得自己太过严厉，又安慰了两句，转身走向讲台。
路过张柯旁边，顺手从她课桌里抽了本言情，来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光。
真不知道这些小姑娘，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都快要高考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张柯写了张小纸条给徐飞扬：“唐一敖哪去了？他要是敢欺负江心月，我们整个寝室的女生都不放过他。”
徐飞扬回复：“他为了事业和爱情去拼搏了，不过以我观之，他多半两头都得落空。”
在徐飞扬看来，唐一敖纯粹是冲昏了头。
他有才华不假，但比赛比的不一定是才华。
那些电视上全国知名的节目都搞黑幕，何况非专业不正规比赛。
他对江心月付出了真心，但来得太迟。
再真的真心，建立在谎言之上，也只是空中楼阁。
轻轻一推，就房倒屋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