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的广场上，灯火闪烁，乐声震天。
平日里，有很多网红在这里开直播。
路上全是吃过晚饭来消食的老头老太太。
今天更加热闹，因为有一场唱歌比赛，主办方是本地一家颇具实力的地产公司。
唐一敖坐在候场的冷板凳上，倚着吉他哈欠连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手指的伤口，止住了流血，但一会儿弹吉他时，估计得崩开。
为了江心月，流点血不算什么。
忽然，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衬衫和皮鞋，挨着唐一敖坐下来，友善地同他打招呼。
“兄弟，我看你长挺帅的。”
唐一敖警惕地看对方一眼：“我不喜欢男的。”
那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递过来一张名片。
唐一敖接过来一看，对方叫许海明，在一家娱乐公司任职。
江城这地方，娱乐业很发达，大街上偶尔会遇到星探。
比如萧雨涵上街，能收到一摞名片。
许海明自称是经纪人，看唐一敖长得人模狗样，捯饬一下或许会有前途。
又见他带着把吉他，要是会点才艺，更是锦上添花。
唐一敖依旧怀疑许海明是骗子，说话小心翼翼。
许海明看出他的紧张，便退一步闲聊起来：“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比赛？”
唐一敖直言道：“我很缺钱，想拿冠军，奖金有三千块呢！”
这么说还有一层意思。
我是个穷学生，你如果是骗子，就找错了人。
“年轻人，你拿不到冠军。”许海明断言。
“为什么？”唐一敖不服气地追问。
“因为冠军不是为你准备的。”许海明意味深长地说。
唐一敖不信，明明前面那些歌手，水平都相当一般。
等到他上台，只要不是耳聋，都能听出区别来。
许海明看他一副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单纯模样，也懒得解释太多，让他先上台表演，自己还在这等他。
刚好工作人员过来叫号，让唐一敖去候场，下一个就是他登台。
许海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很期待他的歌喉。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多撞几道南墙就老实了。
由于报名时间太紧，唐一敖来不及仔细挑歌，干脆还是报上了在百花村唱过的《送别》。
毕竟是百年神曲，传唱度很高，不容易出错。
这首歌的歌词有很多版本，为了更贴合比赛，多在舞台上磨蹭一会儿，他选了词比较多的一版。
“下面有请第19号选手唐一敖，他带来的歌曲是《送别》。”主持人报幕。
唐一敖提着吉他，走上舞台中央，先朝正前方鞠个躬。
灯光很刺眼，让他看不清台下的观众，正好可以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
摇着蒲扇的阿姨们，看到细皮嫩肉的唐一敖，都眼前一亮。
“这小伙，长得可真俊。”
“他手上拿的那个东西，是用弹的还是用拉的？”
“这么开心的日子，唱什么送别，真不会挑曲子。”
……
用吉他为这首歌伴奏，唐一敖也是头一遭。
指尖一按弦，伤口就传来撕裂的疼痛，鲜血浸透了纱布。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
唐一敖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染红了吉他弦。
他忘记了疼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脑海里，是夕阳下一张张纯真的笑脸。
每个人，都有同江心月一样清澈的双眼。
坐在台下的许海明露出笑容，这小子有点意思，可惜来错了地方。
其他观众，也发出赞叹。
“小伙子唱歌真好听，比刚才那些人强。”
“这首歌听了一万遍，每一次听，还是会被感动。”
“多么干净帅气的小伙，我要是再年轻三十岁，高低得跟他谈个恋爱。”
……
一曲唱罢，唐一敖收获全场喝彩，从容地走下舞台。
仿佛那三千块奖金，已经唾手可得。
许海明冲他招招手，递给他几张创可贴，让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手上这么长一道口子，还要逞强弹吉他，你图什么？”
唐一敖抬头看那巨幅宣传海报：“我想当冠军。”
许海明重申自己的观点：“你当不了。”
唐一敖跟他杠上了：“我当得了。”
两人争执了几句，最后定下一个赌约。
要是唐一敖能拿冠军，许海明送他个手机。
要是拿不到，回头跟他去公司谈谈。
唐一敖觉得很划算，横竖不吃亏。
等待时间，两人又东拉西扯闲聊了很多，包括他报考的几家艺术院校，未来的职业规划等等。
许海明毫不掩饰对唐一敖的欣赏。
唐一敖对他的印象，则还停留在夸夸其谈的骗子上。
一个小时过后，终于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刻。
冠军是个平平无奇的女歌手，她带来的歌曲是一首听都没听过的《翡翠湾之歌》。
因为这个比赛是地产公司主办的，翡翠湾是人家正在热销的楼盘。
唐一敖别说冠军，连个名次都没捞着，得了两百块参与奖。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先把钱塞进兜里，再愤怒地谴责：“黑幕，太不公平了！”
“小朋友，从来没人说比赛是公平的。”许海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作为经纪人，他就喜欢这种愣头青，满脑子天真想法，以后比较好驾驭。
出道当歌手，会参加无数大大小小的比赛。
每次的冠军只有一个，人家凭啥给你？
收好那张名片，唐一敖沮丧地向许海明道别，准备回学校。
刚走出广场，就遇上了一群熟人。
何文凯挂着戏谑的笑：“你小子是不是脑袋缺根筋？跑到我爸的公司来参加比赛，我们家的钱能让你挣了？”
唐一敖心头一沉，转身想跑，后面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对方这么多人，就算徐飞扬在，也不顶事了。
“我特么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不是喜欢英雄救美吗？再给我逞个英雄试试？”
“你现在跪下来叫爷爷，老子下手也轻不了。”
何文凯夺过唐一敖手中的吉他，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琴弦崩断，木屑翻飞。
教室里，江心月的心猛然一颤。
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不安的情绪不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