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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金汁

    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下的人往往如此,要么崩溃,要么疯狂,而邻水城的百姓们与寻常防守战时被强征的壮劳力不同,经历刘寒一年多时间的宣传,如今的他们早已明白,守卫这座城并不只是士兵的责任,城破了他们也会跟着遭殃,在保卫自己家人自己土地的趋势下,毫无疑问,他们选择了疯狂。

    随着刘寒一声令下,壮劳力们仿佛找到了压力之下宣泄的突破口,原本需要两个人搬动的滚木,不少人嗷了一嗓子,一个人就抱着往城下扔。

    雨点般的滚木和雷石哗啦啦的奔城下刚开始爬云梯的头上落,只片刻功夫城下哀嚎声震天,至少有一半人被疯狂的壮劳力们砸死。

    “格老子的,别扔了,别特么扔了!都停下!”张贵呵斥着周围的人,城下的人已然被滚木雷石砸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在仓皇逃命,再扔就是浪费。

    张贵便是先前的鞑子兵的降卒之一,所谓知耻而后勇,之前帮刘寒攻取长阳城时虽然已经立了功,但张贵没有一丝骄傲,在军营里也是尽量与邓文龙等人交好,但这次却被刘寒调到了预备部队,专门负责管调全城的壮劳力们。

    一开始张贵还有些气馁,但他十分明白这次战争的重要性,是以仍旧恪尽职守的指挥。

    “看到那个头盔上有羽毛的家伙没,射他。”刘寒端着望远镜指着城下正在督战的一个汉奸军将领道。

    攻城战刚打响他的队伍便一触即溃,孙方知道就这么直接回去,豫亲王多铎肯定不会放过他,是以即便现在他的部队承受着巨大的打击,他也必须顶住这个压力,孙方疯狂的砍杀着自己的部下,他的心在滴血,他的愤怒使他面目全非。

    “都给我回去!继续攻城!后退者死,都给我……”

    砰——

    砰——

    城头上先后两声枪响,直接将孙方定格,陈武的子弹命中了孙方的左肩,冯英的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孙方的脸上,孙方往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城头,他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鲜血从口鼻冒出来使他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最终孙方倒在了地上,而刚才受其压迫的溃兵没了掣肘,疯狂的朝着后方撤去,不少人甚至踩着孙方的尸首,他很快被淹没了自己的部下中。

    “好!”见敌军将领倒地,刘寒激动的一拳头砸在垛口上,将垛口上的长条青砖都给砸出了个豁口,把陈武和冯英都吓了一跳。

    “大人,你……你收敛点。”冯英年纪小,刚才击杀敌军时都心无波澜,倒是让刘寒吓了一大跳。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大人有些激动了。”刘寒尴尬的笑了笑。

    首战告捷,不论如何是开了个好头,瞅着城下如丧家之犬的敌军,与心情愉悦的刘寒相比,城头上的郭秀清、李丰和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二人在邻水城中一个负责军政,一个负责民政和后勤,刘寒除却在制造局花了很多心思外,在军队上其实一直是二人在操持,二人当然害怕辜负刘寒的信重,邻水军虽然士气高昂,毕竟将近一半的士兵都是新兵,而对于新兵来说,第一场战斗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关系重大,赢了他们将变成老兵,输了则对他们的心理打击变成怯懦之兵。

    二人相视一眼都笑了一下,被人信任固然是好事,但承担的压力也足够沉重,什么叫惺惺相惜,这个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便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欣慰,这是他们训练出来的队伍,说不骄傲那是假的。

    一方欢喜一方忧愁,邻水军这边欢欣鼓舞,可豫亲王多铎则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内大发雷霆。

    三千人攻城,只不到一刻钟便被守军打的丢盔弃甲,多铎从军生涯将近二十年,从来没被打的这么惨过,一次都没有。

    “殿下,孙方战死,溃兵已经被收拢,回来了八百多人。”范时纪进入打仗禀报道。

    “饭桶!汉奴果然都靠不住!饭桶!留着作甚?全部斩杀,以儆效尤!”多铎怒火冲天的对范时纪道。

    从白山黑水到喜峰口,从北京到朝鲜,多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丢人,已经不足以来形容刚才的战事,与羞辱无异。

    大帐内的两排将领闻言表情不一,身材高大留着铜钱鼠尾辫的鞑子将领自然趾高气扬,另外一边的汉军将领则都皱着眉头,孙方的战败连累着他们都被多铎给骂了。

    “殿下,如今正是用兵之际,可着他们在下次攻城时作先锋……”

    “本王说了,将他们全部斩杀!范时纪,你敢忤逆本王吗?”范时纪的劝谏还没说完,就被正在气头上的多铎打断。

    多铎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只有杀了这些溃兵方能解他的心头之恨,再说,八百汉奴而已,他们也算得人吗?只有杀了他们,下次负责攻城的士兵才知晓利害,才会拼命的攻城。

    范时纪闻言愣了一下,十分不悦的拱手退下,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从他父亲范文程的建议,为了军功竟选择了跟随豫亲王多铎,而后者本就以脾气暴躁而在大清诸多勋贵中出名,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范时纪并不认为一座小小的邻水城能阻挡天军的脚步。

    随着范时纪一声令下,大帐外随即传来士兵们的求饶声,但几乎片刻之后就全然没了动静,只余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儿。

    “可有人主动请缨?”多铎瞪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大帐内的部下。

    “殿下,末将愿往!”鞑子将领队列中有一人大跨步出来跪地道。

    此人虎背熊腰,盔甲都要比旁人大一圈,只看块头的话估摸着能顶刘寒两个。

    “好!巴尔堪,本王给你精兵四千,你攻北城!”多铎看着巴尔堪下令道,他很满意巴尔堪的表现,作为自己的嫡系,多铎当然很舍得。

    “卑职也愿往。”汉军将领中也立即有两人站了出来。

    “陈时行,你不是早便想当佐领吗?此战立功,本王给你作保!”多铎毫不吝啬的道。

    大清作为新生的政权,于部下的犒赏上向来大方,毕竟只有坐稳了江山才有以后,是以多铎并不认为自己的哥哥多尔衮会在这方面与他作对。

    “谢殿下!卑职必将肝脑涂地!”陈时行得了多铎的承诺,自然喜不自禁当即撩起盔甲跪地谢恩。

    与第一次的试探不同,这一次多铎直接选择四面城墙同时围城,以他对汉人的懦弱印象,他不认为守军能抵挡得住,毕竟这次除却自己的中军四千人外,几乎是全军出动。

    城头上的刘寒端着望远镜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他眉头微皱似乎吓了一跳。

    “他娘的,鞑子可真特么狠呀!那么多人,说杀就杀。”刘寒楠楠的嘀咕道。

    通过望远镜,刘寒当然看到了鞑子军阵的情况,他只有城内的这三千部下,说句实话,即便真的打了败仗,刘寒肯定是舍不得斩杀部下的,毕竟这些兵可都是他一两银子掰着两瓣花训练出来的,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留作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而这些鞑子……

    “瞅见没?跟着鞑子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压根不将咱们汉人当人!”张永涛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周围的同僚道。

    周围的士兵没有望远镜,自然看不到这些,不过都自动忽略了张永涛的废话,他们才不会投鞑子,只有跟着刘寒,他们才有活路,除了刘寒他们谁也不服。

    “大人,鞑子出动了,四个方向,他们向同时从四个方向围城!”郭秀清通过望远镜将敌军的动向向刘寒汇报,言语间略显凝重,因为敌军出动的部队实在太多了,足足是他们的至少两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瞅准了他们主攻的是哪一边!”刘寒浑然不惧的道,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对讲机。

    “李顺、张永涛、孙大头,注意随时汇报你们那边的情况。”刘寒对着对讲机大声吼道。

    这三人分别负责其他三面城墙,但除却北城,其他三面城墙基本都只布置了五六百守军,没办法,虽然王高和梁虎还带来了将近两千士兵,只是这些士兵刚经历血战,此时强行征调弊大于利。

    “大人放心,俺们这边定然能守住,绝不给大人丢脸!”张永涛一听是刘寒训话,赶紧拿出对讲机第一个表决心。

    “大人,金汁已然煮沸,卑职请示可否用于守城?”李顺相对稳重,除却领命外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用,当然用,老郭,咱们这边也熬好了吧?我说咋特么那么臭!”刘寒一边对着对讲机说着,一边扭头看向郭秀清。

    城墙的过道里早已摆好数口大铁锅,而锅里沸腾着金黄的液体,咕咕嘟嘟的看起来格外辣眼睛。

    “是呀大人,已经烧开可以投入使用。”郭秀清应道。

    “好,但是都给我记住,这次战斗不知要持续多久,能省着点尽量都省点点用,不过都给老子记住,你们的命最重要,都知道吗?回话!”刘寒一边对郭秀清说,同时也对对讲机那头的李顺等人道。

    对讲机这玩意儿就是好,有什么命令瞬间便可下达,刘寒几乎可以遥控指挥全城,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

    “是!大人,卑职领命!”

    “卑职领命!”

    不论是郭秀清、李顺还是孙大头,亦或是油嘴滑舌的张永涛,都从刘寒的话中听出了关切,诸如郭秀清等有过从军经历的人来说,鲜少有将领会如此在意他们的死活,但刘寒不一样,刘寒在历次的讲演中不止一次的言明,他珍惜每个士兵的性命胜于一切。

    刘寒倒是从没想那么多,但这些粗犷汉子却个个都想多,刘寒越是对他们好,他们就越是暗自下决心要为刘寒立功,以至于李顺等人关闭对讲机时胸膛中都是振奋和激动的。

    他们的命很值钱,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应该守住这座城,为自己,也为刘寒,不惜一切。

    “大人,主攻的还是咱们北城,至少有三四千人,鞑子!是鞑子的精锐!”透过望远镜,郭秀清看的清清楚楚,鞑子的八旗步兵在装备和气势上比之汉军都要高上不少,这并不难分别。

    “好!老子打的就是精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刘寒端起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右手不自觉的便想锤击一下城墙垛口,但随即又收起了手。

    鞑子兵乌泱泱的冲了过来,云梯很快被搭在了城墙上,城墙上的士兵分作四人为一组,以白杆长枪尾部的倒钩下放勾住敌军的云梯,而后四个人合力将云梯向外挑落,有的云梯由于刚刚架上去,很快被挑倒,但有的云梯由于已经爬上了不少人,即使将白杆折断也不能将云梯挑落。

    不过经历了刚才战斗,有了信心的壮劳力们很快的通过滚木和雷石教了敌军做人,有了刚才的经验,壮劳力们也知道不能浪费石头,不少人甚至扔之前都要趴在垛口往下瞅一眼,这样瞄的更准。

    咻咻——咻——

    城墙下方,列队的鞑子射手开是向城墙进行压制,鞑子的弓箭皆是用牛角等动物角类制作的,相比于普通木弓来说,不仅射程远些,威力也更大些,而且鞑子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厉害,站射当然更加厉害,一时间不少探头观望的壮劳力们中了箭。

    “啊——”

    一个壮劳力捂着自己的眼睛向城墙后头倒去,只是这一轮齐射,至少有数十个壮劳力以及二十多个普通士兵中箭,刘寒自己也差点中箭,一支箭羽直奔他的面门而去,但却被其很是巧妙的抓在了手里,距离他最近的冯英和陈武像看怪物一样,惊讶的看着刘寒。

    “都特娘的猥琐点!金汁!上金汁!”刘寒见鞑子兵如此凶猛,急忙对身后的郭秀清喊道。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鞑子兵交手,但上次是在荆州府,打的也是一群失去斗志的瓮中之鳖,而这次的鞑子士气上可并不比他们低,即便滚木和雷石不间断的往下砸,但鞑子仍旧死战不退,而且不少云梯上的鞑子已然快爬到城墙垛口。

    而且相比于鞑子的射手,刘寒的那六十个弓箭手很显然非常的不够看,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制造局的遂发枪仍旧还在试验当中,只要给刘寒时间,弓箭,呵呵,皆是虚妄,火器才是日后的王道。

    可时间哪里是那么好争取的,面对疯狂爬云梯的鞑子,刘寒表情逐渐变的凝重。

    随着一阵恶臭袭来,壮劳力们手里拿着瓢,小跑着冲向垛口,瓢里是刚刚烧开的金黄色不知名液体,绝大多数壮劳力们也都是头一次见这玩意儿,一个个的捂着鼻子将瓢伸到垛口外头往下倒。

    金汁这玩意儿刘寒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后世的不少古装剧里都出现过这玩意儿,但他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

    据李丰和说,这玩意儿原材料很简单,就是粪便,也就是老八爱吃的那玩意儿,只是制作工艺却很复杂,以健男粪便为主料,辅以水、硫酸、砒霜等七八种毒药混合,而后埋入地下至少三个月,再以木柴将其烧开以应敌。

    这种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一碰到皮肤便会被灼伤,而一旦被这东西灼伤就很难治愈,倘若渗入血液以这时候的医疗水平,华佗来了也得摇头,即使是盔甲也会被腐蚀。

    当时刘寒就啧啧称奇,虽然制作起来极为复杂和恶心,但刘寒给这玩意儿取了个别称,破伤风神汤。

    只是刘寒一直听李丰和说的那么邪乎,但却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见壮劳力泼下,赶紧拿着望远镜去看。

    但见那金汁刚一沾染敌军身上,那个努力攀爬云梯的士兵一开始还没动作,很快便皱着眉头哀嚎起来,他死命的甩着沾染的金汁的左臂,竟连手里的藤牌都给丢了,只是甩胳膊并不能降低他的痛处,很快的又是一瓢金汁正好呼在了这人的脸上,那鞑子兵再也控制不住平衡,哀嚎这不顾一切的抓着脸,并从高高的云梯上掉落。

    这一幕不断的在攻城鞑子士兵里上演,刘寒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玩意儿比滚木和雷石都好使,他亲眼看到金汁泼洒在敌人身上没多久,盔甲就冒起了白烟,很显然这玩意儿的腐蚀能力特别强。

    “你大爷的!哪有这么泼金汁的?这简直是浪费!”

    刘寒正唏嘘着,后方突然传来张贵的呵斥,只见张贵手里拎着个瓢一边呵斥周围的壮劳力,一边弯腰走到城墙垛口处。

    “都种过地吧?给庄稼浇过粪水吧?别特娘的一下子浇,苗还不给你烧死?要像这样,撒开了浇。”说着张贵将手里的嫖斜着向城下猛的一甩,一瓢金汁在离心力的作用下顿时形成一道雨幕,比之直接倾倒不知增加了几倍的覆盖面。

    那些壮劳力们见状都是一愣,也都学着张贵,就如同种地时给庄稼苗施粪水似的,尽力的将手里的金汁撒开。

    刘寒扭头看了一眼张贵,不由自主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