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想得不可谓不周到。
但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三姓族人，不是普通的流民，他们也是豪强出身，认得药物，且颇有几分见识。
能大量囤积此类益气补血药物的家族，除了有钱之外，还代表一件事。
那就是有足够多的女人。
而且，很大概率是弱小的女人。
周秋有点困惑，小武更是挠了挠头，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能这么确定，是弱小的女人呢？”
灵青虞叹了口气。
当然是因为，黑暗时代，能在荒野上幸存的女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强大的女战士。
是不是修行者不重要，普通人也可以拿着武器，走上战场。
这些女战士们个个身经百战，武艺娴熟。
她们除了要抵抗无处不在的恐怖，强大至极的妖兽外，还要抵抗劫掠她们的男人。
每个月的特殊时期，更是在身体、精神都严重不舒服之际，防备血腥味可能引来的污染、怪异和妖兽。
更不要说，由于母系社会的残留，她们还需要抚育子嗣。
条条都是压力。
而这些压力，又反过来成了动力，让她们不断变强，形成一个又一个母系氏族，最终成为部落和家族。
另一种，则是生育工具。
就像ABO世界观中的Omega，或者兽人文世界观中的雌性，珍贵、娇弱、被人庇护、被人抢夺。
不必参与战斗，只需要生生生就行。
而这两种女人所在的部落，或者说家族，组织结构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的女性，坦然狩猎，自然出巡，遇到敌人就狠狠打回去，再把敌人的头颅高高挂在最显眼处。
这是战士的勋章。
她们并不会遮掩自己女性的身份，因为她们深知，越是示弱就越会被人欺负。
只有不加掩饰的强大，以及宁死都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才能让敌人有所畏惧，不敢随便打上门来。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去主动攻击其他部落，劫掠人口。
女人，愿意追随的，就铭刻誓言，成为部落的一份子。
不愿意追随的，就当奴隶。
男人同理，英俊、强壮的，当做种马，留下来配种。
不够优质的，也是当奴隶，或者直接卖掉、杀掉。
哪怕因为战争损兵折将，她们的休养生息，也透着进攻的狠辣，非要狠狠把敌人的皮扒几层不可。
“越是受伤，就越要疯狂反扑。”灵青虞轻叹，“这条策略，从黑暗时代，一直绵延至今日，从不断绝。”
帝国亦是如此。
太平年间，对罗教的追缉，还在常态。
一旦帝国内部受到重创，比如东夏王族全灭这种情况，为防止罗教的袭击，诸王、监察司和巫祝们，就会抢先对罗教进行疯狂清扫。
长此以往，罗教行事也要掂量。
毕竟，一旦搞出大事情，那就代表他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倘若无名堡是由一群女战士主导，那他们看见三姓族人，第一反应，应该是抢回去做种马和奴隶。”
奴隶是永远不嫌少的。
这一点，无关男女，而是人性。
谁也不会嫌给自己免费干活的劳动力太多，不是吗？
“哪怕她们可能没办法把三姓族人抢完，也会主动挑衅。”
“这样一来，三姓族人必须选取最精锐的战士迎击。”
“一方以逸待劳，准备充分；另一方则缺衣少食，劳累奔波，自然能被她们掳走不少强壮的汉子。”
“可无名堡没抢，反而送药。”
“这就让三姓族人综合之下，得出判断。”
首先，无名堡内，很可能是一个父系氏族，拥有许多柔弱的女人，在不断生生生，才需要囤积这么多益气补血的药物。
其次，无名堡内的氏族，极大概率因为某些事情，遭受到重创，导致战士们死伤不少，现在就留下老弱病残，才没有把他们这些流民都劫掠回去，直接当做奴隶驱使。
因为怕外人太多了，自己镇压不住，被反客为主。
最后，无名堡内的氏族，目前要么是压不住内部，要么就没有厉害的当家。
他们甚至不明白，在荒野上生存，讲究一个狠。
人人都在被吃，人人都在吃人。
为了树立自己“神棍”的形象，以求自保，从而主动施药的行为，反而导致无名堡内部的羸弱暴露在了三姓族人面前。
有钱、有房、有女人，现在还处于虚弱期。
三姓族人综合探讨后，果断认为，这一票，可以干。
“这不是补药。”
“是弱者的凭证。”
这是一个你越是示弱，命运就对你越是严苛的世界。
就像灵青虞初来乍到的时候。
没有人会顾忌她当时的身体只是一个小朋友，是父母双亡，全族被灭的遗孤，是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道路的小姑娘。
他们只看到她是未来的东夏王，是东境之主，是一旦死去，帝国就会彻底缺失的一柱。
所以堂堂罗教法主，也会亲自过来杀她。
但在她一口气干掉两个法主，赶跑一个，甚至还有概率干掉其他人之后，一切就暂时消停了。
正因为这样的遭遇，让灵青虞非常确定，沈姑娘要是开局放个AOE，过线者死，直接弄死八百十个人，再开始施医问药。
效果可比现在好多了。
若是还有刺头，那就再开一波AOE，再弄死百八十人。
假如心理上有负担，那就不要彻底弄死，打成重伤，然后把这些人强行征为自己的奴隶，拖回无名堡。
签订不可破的主奴契约后，好吃好喝供着就行。
能捡回对方一条命的同时，顺便保障自己的安全。
反正契约在她手上，撕毁与否，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她却什么都没选。”
“她继承了无名堡，却没有学到足够的狠辣。”
“这让我产生了疑问。”
“她凭何继承无名堡？”
“血缘？传统？身份？”
“还是——”
灵青虞捏紧了手中的药材，轻轻一施力，就将它们全部碾成粉末。
然后，随手一扬。
纷纷扬扬的药粉，准确无误地飞往药铺的每一寸。
电光火石之间，黑蛇快速地冲了进来，贴着内室的墙壁，游到天花板上。
“她根本就不是黑暗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