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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奇怪的辈分

    方自来此刻却不淡定了,问道“你说什么?”

    应拿起布巾擦手,再给师父擦脚。依旧语气平平,说道

    “师父今日一定已经问过掌教真人,关于徒儿修行之事。如果是好结果,以师父您老人家的性格,肯定在大殿就宣布了。”

    方自来想辩解自己不是藏不住话的人,却不知从何开口。

    应挂起布巾,神色有些黯然,轻轻叹一口气,道

    “今日师父一到大殿,就不高兴,教训得也比平时多,说明师父心情很差。又单独叫我回来说话,尽说着师兄弟的短处,是想平衡我心里的落差。这些我都知道了,谢谢师父。”

    看着徒弟这么懂事,方自来心里更不是滋味。

    玄清派收门人,规矩讲究一个随缘。门下三收三不收。

    这三收分别是天生灵根,双方自愿,并非惸(qióng)子。三条规则缺一不可。

    这三不收分别是贵胄官宦,无家可归,家中长子。三条规则足一不可。

    每次大醮分选门徒,有灵根的都被玄清宫和赤霄峰挑走了,根本没有人自愿选择来药庐。一者,门徒入门,本就都是奔着修习玄门道法而来,看不上医脉所学;二者,医脉所学,驳杂而晦涩,天资不足者,方自来还不收。此消彼长之下,闹得个人丁单薄的惨淡局面。

    偏偏门规又规定,师徒随缘,道法随缘,传承可断,不可强求。

    若不是方自来这些年,在山中采药村中施诊,收养下这四个天生没有灵根的孤儿。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堂堂玄门正宗的玄清派医脉,断送在自己手中。

    一念至此,方自来悲从中来,竟然开始扑簌簌落泪。

    应赶紧安慰道“师父切莫伤神。”

    方自来道“凭什么!你说凭什么!?狗屁的门规!狗屁的世道!狗屁的一心修道!世人皆是妄想长生!巧伪趋利罢了!”

    应无奈道“道法自然,便顺其自然吧。”

    方自来骂道“混账!你看看你,小小年纪,毫无朝气。明明什么都没经历,全凭书上学的道理,强行淡泊。虚而不实,自欺欺人!”

    应内心苦涩,如遭雷击,师父说得正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这个世界已然如此,岂是他一个小小道士能够左右?

    方自来话锋一转,道

    “为师再问你,可有意学习道法?”

    应这次犹豫了,因为师父的话戳中了他的心。

    应道“想也没用啊。。掌教真人不是说了。。。”

    方自来得知应当时在偷听,也没有责怪。反倒是目光灼灼,提高音量言语激动地问道

    “无需顾虑,只问本心,可愿学法?!”

    应被师父这激动的样子吓到了,脱口道“愿。。愿学。”

    方自来听完,赤脚起身,拿过拐杖说道“好,你随我来。”

    应跟着方自来一同进入后堂,后堂里多是师父平时炼药修习的地方,如果没有方自来许可,师兄弟几人全都不得踏入。

    方自来从柜中取出一个包袱,交到应手中,对应道

    “此刻你去沐浴更衣,稍后为师在云下楼与你相会。”

    此刻应真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

    “师父,这是何意?”

    方自来捋捋胡须,笑道:

    “你的一场大机缘!”

    应还要再问,方自来打断道:

    “沐浴焚香,清心净身。去吧!”

    应收下包袱,回到居所。点燃香炉,褪去衣衫,赤条条走入浴桶。褪去宽松的道袍,少年人的身板异常的单薄,与白日里修真练气的他脉师兄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比之寻常百姓家中孩童,也显得瘦弱,皮肤虽是白皙,却也显得多了一分病态。

    应泡在水里,心想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机缘?难道自己真有机会修道?也能像他脉师兄弟一样御剑行气?想一想心中变得激昂,丹田中隐隐感到震荡。

    应沉心想去体会这震动,却又消失无踪。

    应笑道:“果真玄之又玄。”

    沐浴结束,应打开师父给的包袱,里面是一套从未见过的道袍。

    袍子做工与玄清派无异,款式却完全不同。

    混元巾换成了逍遥巾;青布袍子宽袖改成了窄袖;绣金棉布腰带换成了皮条编织腰带;稳重的双脸鞋换成了结实的十方履;重点是代表各脉的压襟扣也变了,玄清宫是墨玉,赤霄峰是血玉,药庐是青玉。眼前这一块,却是脂玉。

    应一一仔细穿戴起来,将药庐的青玉压襟扣藏在怀中。对着浴桶水面略作观察,调整了细节,转身出门。

    待应赶到云下楼时,天边已经泛白,几只玄鸦哇哇叫着,衬得场面有些惨淡。

    云下楼乃玄清派祖师飞升之处,地处偏僻,又布有迷人眼的阵法,进出一趟很是麻烦。

    祖师飞升之地又不能荒废,后人只好用来收藏一些古籍和居士布施的金纸等贵重物品。平日里只有邱师叔祖与徒弟罗博通值守维护。

    虽是藏宝地,玄清派对内却从不藏私,一切功法随缘修习,只要你愿意跑,你可每日往返山间,前来参悟各种馆藏的功法。学不学的会,全凭机缘。应也来过几次,都是帮师父借还一些善本的医书。

    应站在祖师像前,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糯米香,祖师像胸前有明显的修复痕迹。先前应该是被李四有破坏,后被门里人修复的。

    此时云下楼正门打开,天边太阳也探出了头。

    一缕金光正好照在云下楼前,方自来头戴五岳真形冠,身披鹤氅着法衣,腰系缠丝绞金带,足蹬藕丝步云履。从来拐不离身,此刻怀里却只端着一柄白丝拂尘。

    拂尘一打高声道“玄清派弟子应,伏跪接承。”

    应闻言,站直身形,正衣冠,行跪礼。

    方自来高声唱道

    “玄清派医脉第七十三代首座方自来,

    上禀祖师:乾坤一气,阴阳一心,天地复始,鸿蒙至钦。德彼出哉,行此善哉。弗妄传宁沉寂,遇赤子以承绝。福生无量天尊。(此处应配法乐,事出突然,一切从简)

    术脉沉寂经年,医脉藏而不继。今有赤子,德思敏五体勤。医脉荐举承袭术脉门庭。徒子不敢擅传,上表祖师示明!福生无量天尊。(配乐)”

    方自来伸手拿出一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以朱砂写着很多字。挥手一抛,黄纸无风而起,升腾十丈“腾”一下自燃了。

    静待黄纸烧完,竟然一缕纸灰也没留下。

    应心里没底,不禁嘀咕道“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方自来亦嘀咕道“云淡风轻的,也没降天雷霹你,八成是同意了吧?”

    应嘀咕道“别八成啊?”

    方自来嘀咕道“我也是估摸着办事,心里也没底。成不成的,就这么着吧。”

    应道“这么随意吗?”

    方自来神色一正,道:“玄清弟子应!”

    应道:“弟子在!”

    方自来道:“自今日起,医脉将你除册,可有异议?”

    应有点不好接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方自来语气不善,道:“可有异议?”

    应道:“弟子无异议。”

    方自来道:“医脉七十三代首座方自来,现代术脉第七代首座。。首座。。”说到这里方自来卡住了,嘀咕道“完了,搞忘了,叫个啥来着?”思索一会,接着道

    “现代术脉第七代首座传承应为术脉传人,应你可有异议?”说完又嘀咕道“反正我都忘了,你们更没人知道了,无所谓了。”

    应听得一脑门汗,赶忙道:“弟子无异议。”

    方自来道:“既无异议,授礼可成。术脉首座应?”

    应道:“弟子在。”

    方自来道:“现传你术脉法器,接剑!”

    应不知道怎么接,生怕是像玄清宫和赤霄峰那种藏剑入灵的,他可不会啊,只得觍着脸托起双手。心道:

    “师父您老人家可懂点事,手把手交过来。至于藏剑入灵,以后学会了再使也不迟。丢不丢人的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周围也没外人。”

    半天不见有东西递过来,应抬头,看见方自来也是一脸茫然。

    方自来压着嗓音道:“呃,那个,法剑我忘了放哪了,刚才找了没找到,现在先把后面程序走完,回头找到了我再给你。”

    应瞪大了眼,将横托的手缓缓举高,手臂伸直,反转过来,手心朝着方自来,心服口服地拜了下去。

    方自来唱道:

    “既如仙师遗愿,更需自身勤勉。承术脉广发扬,继浩然续荣光,不使宗门受污扬。福生无量天尊。(请填空)”

    唱完拂尘回打,道:“礼成!”

    应三叩首,起身行礼道:“师父。”

    方自来道:“哎!怎么还叫师父,我不是代。。。代。。。代你师父重新收你了吗?以后不能再叫师父了。”

    应问道:“那叫什么?”

    方自来嘀咕道“他是七代,你就是八代,我是七十三代,这可怎么算呢?”

    嘀咕完,方自来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叫,回头我去册籍上查查再说,现在平辈相称,叫我一声师兄不亏你吧?”

    应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只得行礼道:“师兄见礼。”

    方自来自知理亏,忙回礼,道:“师弟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