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不早，云芙和落祈月打算先回国师府，再进行接下来的召唤。
屏息运气，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小巷尽头。
翻进寝殿窗户，纸人仍躺在锦被里，一动不动。
云芙打了个响指，它猛然起身，走到云芙面前。云芙口中默念几句，它便伴着一缕白烟，恢复了宣纸的模样，轻飘飘地掉落在地。
云芙捡起宣纸，投入了火盆之中。
“圣女，您可起身了？”相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落祈月和云芙对视一眼，便取下自己的净禅佩，跃上了房梁。
云芙走向床铺，坐在床榻边，轻声开口，“我起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相思轻抬着门边，不让门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惊扰了云芙。
云芙叹了口气，除了相思，没有哪个婢女有这样细的心思。哪成想，她竟是幕后黑手的探子。
相思缓步走进殿中，低垂着眼眸，向云芙行了一礼。
“圣女将息大半天了，如今已近傍晚，圣女可想吃些什么？”
相思不提还好，一提用膳，云芙的肚子当真咕咕叫起来。
穿书后，自己就到处奔波，鲜少按时吃上顿热乎饭。
云芙心中暗叹，怪不得觉得本来就身材纤细的原主，最近又清减了几分。若平安度过继任大典，她定要拉着落祈月吃遍岚国。
相思听见云芙肚子的叫声，不禁唇角微扬，“圣女不妨先用些清淡的汤羹，饿了这么久，直接用膳，恐有损肠胃。”
云芙摆摆手，“无妨，直接传膳吧。”
相思敛眸，点头应是，而后退出了寝殿。
不一会儿，几个侍女便鱼贯而入，各色菜肴摆了一桌。
云芙在桌前坐下，相思站在她身侧，给她布菜。
云芙看着一脸恭顺的相思，眼前浮现的却是她拿到自己为她家人画的符咒，泪眼婆娑的场景。云芙只觉得，美味的馔食入口，也味同嚼蜡。
“可是今日的菜色不符合圣女胃口？”相思低声开口，“奴婢去膳房换几个菜？”
云芙叹了口气，扯出一个笑容。她拉开了自己左边的凳子，看向相思。
“一个人用膳，没什么意思。你也坐吧，陪我一块儿吃。”
相思忙垂眸，“这怎么使得，奴婢怎么能和圣女同桌同食？”
云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将相思按在了凳子上。
“是我一个人吃饭无聊，命令你陪我用膳，怎么使不得？”
相思坐在凳子上，只低垂着眉眼，也不动筷。
云芙夹了块鸭肉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相思，你我一同长大，你是我相处最久的人。”
相思忙拿起筷子，将那块鸭肉放进口中。
云芙继续说着：“上天让你到我身边，便是你我的缘分。相思，你日夜操劳，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若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开口，不必拘谨。”
语罢，云芙看向相思，期望她能说些什么。但相思眼眸低垂，只继续吃着菜，没有回答。
云芙眸光一暗，又拿起筷子，给相思夹了些菜，语气更加轻缓。
“我亦没有家人，相思，若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家人。”
相思拿着筷子的手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眼中光影斑驳，看向云芙。
云芙杏眸中满是郑重，也微笑着看向相思。
许久，相思轻轻点了下头，眼眸中蕴起泪光，“相思，明白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吃完了晚膳。
云芙心中闷闷的，像是心头集聚了浓重的黑云。她借口自己要休息，让相思不必服侍，去偏殿休息便是。
落祈月从房梁跃下，轻轻拍了拍云芙的肩膀。
“难受了？”
“我哪有。”云芙摇了摇头。
“嘴硬。”落祈月旋然坐在茶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你太过重情谊，对你修行无益处。”
云芙叹口气，穿书前，吝啬鬼师父也说过相同的评价。
自己天赋异禀，唯一颗心，受尘世牵绊过甚，易生心魔。
“性格天生的，我怎么改？”云芙坐在落祈月对面，语气无奈，托腮看向落祈月。
“怕是你不想改。”落祈月放下茶盏，定定地看着云芙的眼眸，笑意盈盈。
老狐狸。云芙的心思被落祈月看穿，不禁暗自腹诽。
是了，云芙总觉得，若无一颗能共情世人的心，又何谈降妖除祟，普度世人。
只是师父与落祈月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某日被最信任之人辜负，自己怕是会心魔顿生，道心混沌。
“慢慢改吧，或许，这便是上天给你的历练。”落祈月又端起茶盏，轻吹着浮起的茶叶。
落祈月一副得道高人模样，云芙轻笑，歪着头凑近了落祈月几分。
“多谢大师提点，信女定杀鸡宰羊，以报大师恩情。”
落祈月被云芙没来由的话说得一愣，险些被茶叶沫子呛到，连连咳嗽起来。
云芙见落祈月破功，也轻笑出声，“不闹你了，咱们得开始做正事了。”
落祈月轻拍着胸口，咳嗽渐止，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他向云芙摊开了手，云芙忙把那枚平安扣放进他的掌心。
“这次倒长记性了。”落祈月眉梢微挑，看向云芙，笑容玩味。
云芙想起上次自己贸然把手递给落祈月的场景，脸颊瞬间涨红。
“赶紧召唤吧。”她语气嗔怒，眉头微蹙。
落祈月勾唇，而后缓缓闭上眼睛。他默念几句，暗红色花纹骤然浮现在额间。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几缕白烟汇聚成人形，一个女子渐渐出现在云芙眼前。
“你便是周丹凝？”云芙开口问道。
女子看向云芙，眉目间有些不解，“你是谁？”
云芙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落祈月身边，从他手中拿过平安扣，放在掌心，在周丹凝面前摊开，“你可还记得这个？”
周丹凝眉头微蹙，思索片刻，而后眼眸一颤，“你想干什么？”
落祈月负手，眉头轻挑，眸若寒潭微微眯起，“周丹凝，你只需回答，不必疑问。”
周丹凝浑身一颤，微微垂首，而后开口讲述起了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