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淮攥住云芙衣袖的手骨节泛白，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
云芙扯了扯衣袖，没能挣脱兰清淮的桎梏，只得拱手行礼。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兰清淮急促地喘息着，眉头微蹙，眼中凝聚起迷茫。
“芙儿，你生气了？”
云芙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臣不敢。”
“你生气了。”兰清淮的语气笃定起来，眼眸中的光芒破碎，慢慢熄灭。
“殿下为何要拿陛下的旨意来压我？”云芙面色淡漠，语气平静无波，眼中却满是冷淡。
兰清淮皱眉，急切地开口解释道：“芙儿，我本意并非如此。我以为……”
“以为赐我太子妃之位，我会涕泗横流，感恩戴德吗？”云芙睨着兰清淮，声调升高。
“不是的。”
兰清淮摇着头，握住云芙衣袖的手再度收紧，眼神中带着浓重的眷恋与渴求，仿佛枯木燃烧时迸发出的火星般炽热。
“我心悦你，芙儿，我心悦你。”
云芙闻言，心头一颤，双手下意识握紧。
“殿下，我是天煞孤星之命……”
“我不在意！我本就不容于天道，不该存于世间，芙儿，我不在意的。”
兰清淮两只手一齐紧紧攥住云芙的衣角，眼神中满是热切。
“芙儿，哪怕你多看我一眼，我这一生便圆满一分。”
云芙喉咙滚动几下，微蹙着眉，张了张嘴，却只是重重叹息一声。
许久，她后退几步，衣袖从兰清淮手中滑落，随风摇曳。
“兰清淮，我非你良人，你亦非我追寻。”
兰清淮面色因急切染上绯红，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猛烈地咳嗽起来。
空青忙走上前，递上了帕子，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取出一粒药丸给兰清淮服下。
云芙手指微动，想凝个宁神符，却终是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掩在袖中，负手而立。
半晌，兰清淮缓过来，但帕子上的血迹却触目惊心。
他勾起唇角，轻蔑地笑，原本苍白的唇染上鲜血，显出几分与他格格不入的邪肆。
“也罢，我命不久矣，会误了你。”他顿了顿，抬眸看向云芙，眼眶因剧烈的咳嗽而微微泛红，“芙儿，你可有心仪之人？”
闻言，云芙的眼前突然浮现了落祈月慵懒妖媚的身影。
她猛地摇了摇头，想开口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有。”
兰清淮的瞳仁一抖，嘴角微动，“是裴景行？”
云芙顿了顿，不知兰清淮为何会这样问。
“不是。你未见过他。”
兰清淮深深地看了云芙一眼，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雅出尘。
“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芙儿，我向你赔罪。”
云芙摆摆手，心中的阴云散去，“兰清淮，我会尽力去寻找治愈你的古方，你也不要自怨自艾。”
兰清淮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眼如清泉，纯净清澈。
“好，许上天垂怜，会赐我一分生机。”
告别兰清淮，云芙坐上了回府的轿辇，刚要启程，空青的声音从轿辇外响起。
“圣女请留步，太子殿下让我送一件东西给您。”
云芙掀开轿帘，眼中有些不解。
空青垂眸，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封信件。
云芙接过，轿辇启程，她缓缓拆开信封。
里面是薄薄的一张信纸，纸张上字体俊逸，墨迹未干，只有四个字。
我心匪石。
云芙呼吸一滞，心脏重重一颤。
回府的路上，云芙心绪重重，有些走神。
凌寒嗫嚅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小姐，您还在担心与太子的婚事？”
云芙忙轻捂住她的嘴，开口说道：“我的好妹妹，哪有什么婚事，小心被别人听了去，横生事端。”
凌寒眨了眨眼睛，仍是一脸不解，云芙松开手，她便忍不住继续问道。
“嫁与太子不好吗？”
云芙轻笑，刮了下凌寒的鼻子，“你想想废皇后，想想梅悯贵妃，嫁入皇家好吗？”
“可是凌寒觉得，太子是真心爱慕您，为什么您反而闷闷不乐呢？”
“他爱慕我，我便要高兴吗？我又不爱慕他。”云芙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笑意，“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凌寒皱眉，小声反驳道：“您不过就长我一岁。”
云芙勾唇，自己在现代，已经二十岁。单论年纪，自己大学毕业，这丫头还在高中头悬梁锥刺股呢。
“小凌寒，我问你，你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一早就知道陛下召我去的意图？”
凌寒的眉头皱的更深，整张脸皱在一起，似乎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云芙看她纠结，唇边的笑意更深。
“北辰阁给你传的消息？”
凌寒闻言，便要给云芙跪下，云芙一把拉住她，按回了原处。
“轿子还在走着，别乱动，当心受伤。”
“小姐，凌寒没有背叛您！”凌寒语气急切，直直地望着云芙。
“我信你。”云芙拍了拍她的手，“听说过双面间谍吗？”
凌寒眨眨眼，思索片刻，最终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云芙被她的动作逗笑，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在我身边，北辰阁便不会再派其他人来我这里。待我想办法解了你身上的咒术，你便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凌寒用力点了点头，眼眶已微微泛红。
“小姐放心，我不会再向北辰阁传递小姐的消息。”
“不传也不行。”云芙挑眉，摇了摇头。
凌寒面露不解，微微张了张嘴。
云芙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若不传消息，北辰阁难免起疑，小心你身上的咒术要了你的命。”
凌寒抚了抚额头，眉眼中染上暖意，“凌寒明白了，我会挑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传回。”
云芙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凌寒学着云芙的样子，竖起了拇指，“这是何意？”
“对你的赞美。”
凌寒闻言粲然一笑，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轿辇缓缓停在国师府前，一下轿，云芙便看见了府门口，那抹红色的身影。
她心头一暖，纷繁的思绪散去，只余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