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穷光棍,顾名思义,又穷,又打光棍。这种人很多。”九尾语气轻悠悠地开始讲。
冯牧下意识反应这是在骂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穷了!
“穷光棍白天在酒家里当店小二,太阳落山就回家睡觉。他家在村口,旁边一条溪,推开窗子能看到远方的南山,山上云雾缭绕。自己一个人住倒不觉得闷,喝点小酒,看看云彩,日子就过去了。”
“媒婆也不给他说亲,毕竟他穷,姑娘都不愿意跟。”
“有一年冬天,下大雪,穷光棍躺在床上睡觉。突然砰砰的敲门声,穷光棍很奇怪,他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来做客呢?”
“赶紧披了衣服去开门,穷光棍呆了,年轻貌美的女郎,锦帽貂裘,光彩照人地站在门口。光棍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满裤子补丁,寒酸地抬不起头来。”
“女郎说有水吗,借碗水喝。”
“穷光棍自卑地不敢吭声,连点头,回屋去倒水。他没让女郎进来,但是女郎自己跟过来了。”
“女郎喝水,穷光棍低着头,突然看到她后面一条白色的尾巴。这是狐狸精!雪地里的白狐!”
“白狐喝了一口,哎呦一声,就把碗放下了。说大冬天的,你怎么给我弄凉水?算了,我手冷,你给我焐焐。说完就伸出素白的手去,紧紧攥着穷光棍的手。”
“穷光棍吃惊地抬起头来,脸对脸看着她,多漂亮,跟画上的美人似的,眸子那么亮,脸那么白,简直是仙女。越看越喜欢,心脏扑腾扑腾跳。”
“过了一会儿,穷光棍问她,手暖了吗?白狐说,手不冷了,身子冷。穷光棍立刻懂了,抱起白狐放到床上。那种事儿他没学过,但是那种事儿也不需教。”
“鸡叫三声,白狐披衣服起来,往外走,临走前回头,说我晚上来。”
冯牧胳膊麻了,额头上豆大的汗。但是这种黄色小故事他很爱听,于是强撑着坚持,继续挂在房梁上。
九尾慢条斯理,又吃了个小饺子,继续讲:
“一年的时间,白狐每天晚上都来。和穷光棍聊天打牌,帮他做家务,跟他亲热。”
“可突然有一天,白狐不是晚上来,而是早上就来了。”
“穷光棍说今天来的好早啊。”
“白狐说,我要走了,以后不来了。”
“穷光棍呆了。”
“为什么?”
“缘尽了。”
“缘怎么会尽?”
“爱没了,缘就尽了。缘尽了,就要分开。”
“穷光棍掉了眼泪,说我舍不得你。”
“白狐也掉了眼泪,说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没办法,我们狐狸,和你们人类不一样,不能凑合。我们再见吧。”
“白狐就走了。”
“走了以后,穷光棍魂不守舍,到处找白狐。找了很多年没有找到。有一年下雪,他想起来白狐初来的情景,于是上吊自杀了。”
“从此以后,民间老百姓就传闻,狐狸精会勾引男人,然后要男人的命。”
故事讲完了,房间里一片寂静。静的能听见窗外掠过的鸟雀。
九尾吃完了,起身,把地上的菜刀踢开。
“咚!”冯牧立刻砸在地板上,摔的七荤八素。他累的手都快断了。
他哎呦哎呦地叫,叫着叫着突然停了,因为九尾站在他旁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十分认真。
“我讲的故事,你听明白了吗?”九尾说。
冯牧躺在地上,满头大汗,吃力地想了想,“不要贪图美色?不要因为失恋去上吊?”
“是不要对狐狸精动心。”九尾道。
······
夜深人静,街道上突然火把齐亮,披甲的侍卫们包围了裘府的大院。
“圣上有令!裘上堰行刺大王!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军官哑着嗓子大叫。
侍卫们撞门进去,拔刀出鞘,火把和刀光照亮夜色,院墙里很快响起尖叫声和惨叫声。
次日清晨,大殿。
宋慈戴着木枷,站在文武百官面前。披头散发,面容枯槁。
百官战战兢兢跪在下面,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梁王坐在龙椅上,面沉如墨。
“宋慈,你可知罪啊?”梁王终于开口了。
“我无罪!”宋慈大叫起来,很难想象一个老太医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响彻殿堂,“我倒要问问大王!大王知罪吗!”
梁王没有回答。
“兵者不祥!圣人不得已而用!”宋慈目眦欲裂,扬声大吼,“而大王做了什么?把自己的百姓用绳子拴上战场,用弓箭和鞭子逼迫他们冲锋,驱赶着十几岁的青年像蚂蚁一样攀爬着攻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大王眼都不眨一下!把投降的人活埋,纵容部队奸淫抢掠,把小孩从城头扔下去活活摔死!这难道不是大罪!”
“轰!”宫殿的大门突然被一齐推开。
文武百官都回头望,一群甲士过门上殿,黑压压如一堵墙推进来,用绳子拖着男女老少。
宋慈的家人学生都被抓来了,两百多人,五花大绑,掷于殿下。
惊人的死寂。
百官们额头冒汗,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宋慈面色赤红,整个人像烧成了火炭。梁王惬意地躺在龙椅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眯缝着。
“剐。”就在所有人以为梁王打瞌睡时,他突然开口。
这是梁王对待宋慈的惩罚。把他的家人带到面前,一个个用刀活剐。
同时,让百官都看着,听着,知道谋反行刺的下场。
宋慈沉默了,看着自己的老小被一个个用刀剐死。行刑的卫兵手艺不精,平均十几刀就切死一个人。一片片的肉掉在地上,血像雨那样在大殿上蔓延。很多跪伏的百官不敢抬头,等着等着,等到鲜血流淌到自己身前。百官们畏惧地往后退,却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血浸过自己的官服,缓缓上升。
满大殿皆是血人!
宋慈泪流满面。
剐到宋慈父母时,他跪下去,“我不孝!”
宋慈父亲突然大喊,“杀此昏君,即使事不成,足以光宗耀祖!满朝无人,唯独我儿是顶天立地之人!何来不孝!”
喊完,以头撞地而死。
行刑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先后有几个年事已高的官员昏倒,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等最后一个亲人死亡,宋慈立刻吐血而死。
甲士们迅速打扫尸体,把殿前二百多具死尸拖走。整个大殿都弥漫着血臭味。
梁王终于坐直了,两眼圆睁,“好,内贼已除,合力对外!第二路军,三十万将士,立刻出发!增援前线,一举击破金甲军,踏进霁国王城!”
······
(今天较忙,更一短章,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