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军官花名册被拿在冯牧手里翻阅,白乾乖乖坐在桌对面。
对于新增部队的军官名单,冯牧已经了十多分钟,像科学家用显微镜研究病毒一样认真。白乾一直在悄悄观察他的表情,但是自始至终那张脸上只有严肃,看不出来什么喜恶。白乾如坐针毡,只能等待。
“记性好吗?”冯牧问,把花名册扔在桌上。
“一般情况。”白乾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个问题。
“拿纸笔,我说你记。”冯牧道。
白乾手忙脚乱地起身,快速磨墨,把一张白宣纸在桌上铺开。
冯牧语气凝重,严厉地说,“这次霁王发兵,正好攻打你的防区,你手里这么多部队,自己应付。一个月内,把霁王的主力打掉,争取把他脑袋带回来给我看。”
“压力……有点大。”白乾紧张地说,“金甲军兵强马壮,能守住边界就不错,还需要其他军长协助我。”
“其他军有其他军的任务,霁王就由你对付。你看你招的兵,太多都是霁国的军队,军官都是霁国的行伍出身,霁王手里的力量。你都给吸过来,这不是蚕食而是鲸吞,当然激怒了霁王,所以他要殊死一搏。这是你自己拉的屎,自己的屁股你自己擦,四十万人打不过四十万人,你也就别干了。”冯牧怒目而视,大声喝骂。
“是!”白乾脸色复杂。
“但是,我接下来说的话,你都记下来,你的作战压力会小一多半。”冯牧话锋一转。
白乾一愣,提起笔,“请总指挥训示!”
“金甲军的军制很特殊,是干支组合制,而不是简单的数字代号或者人名代称。”冯牧开始说。
“你需要做的事情,包括找到以下这些人,然后做对应的事。”
“找到金甲军阏逢部队的长官诸马,允诺他万金和师长职位。找到旃蒙部队的副指挥后红哲,告诉他,他的大儿子已经在赤军部队当团长,二儿子马上要做税官。找到柔兆部队下辖困敦部队和协洽部队的长官,他们的名字是刘宇和阿苏勒,直接告诉他们,我答应他们的请求。”
白乾拼命拿着笔在纸上记,同时心中大震,事情很清楚,随着冯牧镇定快速的叙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浮出水面!
“找到金甲军强圉部队下辖赤奋若部队、摄提格部队、单阏部队的长官,名字分别是吉亚塞因、巴雅尔和吉日格勒,告诉他们,我允许他们带着族人回故乡的草原,并允许他们自治,同时你告诉他们一句话:一个小偷把钱包偷走了,再把钱包从小偷手里拿回来,这不是偷窃,这是天理。”
“找到著雍部队的正副长官,允诺万金,以及师旅长的职位。找到屠维部队下辖涒滩部队、作噩部队的长官,名字是李长和郑照,告诉他们,我赦免他们家族过往的罪行,并特赦他们的儿子。”
“还有上章部队、重光部队、玄黓部队、昭阳部队的正副军需官,名字分别是宾塔、于慈、骆新、方飞白、谷高明、韦德会、季志远、刘铭。你不要直接去找他们,去他们的家里,送给他们的妻子一个南瓜和一个猪蹄。”
“以上,是金甲军的名单,你记住。再拿一张纸!”
白乾手忙脚乱,又铺开一张白宣。
“派人去霁王城的京畿地区,找以下这些人。”冯牧用手揉着太阳穴,语气不紧不慢,却十分顺畅地往下说。
“西壁村的乡勇邹轮,韦氏坡的韦族长,北顺塘的大户宇文迁,肥红北洞的豪绅吴敬,安方州的乡勇陆尊,泽鹿坡的村长曹飞光,信安坝的豪绅刁玉宇,玉徐店村的女老板王颖,宜丰山镇的镇长黄玉书,安固港的豪强徐鞘,告诉他们按照计划行事。就说是我冯牧的命令。”
冯牧长舒一口气,“好了,把这些照做。都记下来了吧?给你一个时辰,从这个屋里背熟、把纸撕烂吃掉再出去。我说的每个字都烂在心里,就像烙铁烫在肉上那样永不忘记,绝不出错。你一旦有哪条记错了,会决定数万人的生死。”
冯牧起身,往门口走。
白乾满头大汗,抬头震惊地望着冯牧,“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会帮助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冯牧说,伸手拉开门。
“属下斗胆问一句,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您怎么能背的这么清楚?”白乾问。
“你进入赤军之前就开始了,当时我的部队驻扎在霁国王城附近,我就开始做准备。”冯牧回头,鄙夷地看看白乾,“怎么背清楚的?当然是靠脑子!这一丁点内容,简直连脑子都用不上。用你的小脑瓜开始背吧。”
关门,冯牧扬长而去。
白乾在巨大的震惊中坐下来,拿着写的满满的纸,深吸几口气,低声背诵起来……
每背下一个人名和地名,白乾就隐隐觉得有风在某处膨胀,最开始只是不起眼的小风,逐渐啸叫胀大,最后成为拔城毁寨飞沙走石的飓风……
大风暴要降临了。这份名单就是掀起狂暴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