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好处…”
叶凤仪答得有些羞涩。
“再强调一次，你说得这些，我都赞同！”
林易说着仰头做了个望天姿势。
“我也有个江湖梦，在那个梦里，每个人都爱护家国，尊重他人，他们扶贫济困，惩恶扬善，行侠仗义，重视正义，明辨是非……”
林易的眼神有些迷离，像是被自己描述的那个世界所吸引，但没过一会就变得清明。
“可事实上呢，这种东西只能存在梦里，因为九洲大地本来就是个吃人的世界！所有人都活在上位者为他们精心编织的规则之中，他们要争权要夺利，甚至贩卖活着的资格！”
“没有人能打破或改变这个规则，除非把世界推倒重来，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原始的社会也不是就人人安居乐业了，依然是每日向天挣命！”
“所以没必要去改变什么，我曾经听一个大侠说过一段话，转述给你们听一下。”
林易站起身来，沉声吟道：
“侠之小者，为友为邻
侠之中者，为情为义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我思想境界不够，起初只能为友为邻，勉强算小侠，现在呢，稍有些为情为义，但也算不得中侠，至于你想让我当的大侠…抱歉，会死得很惨的！”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叶凤仪喃喃念道。
虽然听林易讲了一堆极为现实的话，但她眼中却是非常激奋！
这八个字仿佛一记洪钟敲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一种顿悟之感！
“那位大侠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不是说了吗，死得很惨，他为国守边，最后在城破之日以死殉国。”
“……”
叶凤仪脸色变得黯淡，她打心底希望这样的大侠能有善终。
林易见她如此，难得地心软了一下。
“不过呢，他的侠义精神感染了很多人，无数人为了向他学习而走上大侠之路，也算是榜样的作用吧。”
“当真？”
“自然是真的。”
“那位大侠姓甚名谁？他是南洲人吗？我想去他的墓前祭拜一番！”
“额……”
林易顿时语塞，被自己挖下的坑给埋到了脑门。
可看着叶凤仪希冀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此故事纯属虚构”的否定。
好在赵疾擅观眼色，出言化解道：
“既是殉国，恐怕也只剩衣冠冢了，叶姑娘既然感其大义，只需在心中追悼聊表心意即可。”
说罢，他也不等叶凤仪接话，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倒是林易说的一番话，让我突然茅塞顿开，明白满画楼为何会变得如今这副模样。”
“正是因为满画楼也活在这一套规则里边，所以它就必须向上位者们妥协，才能从他们脚下换取那微薄的利益！”
“满画楼也好，楼内的人也罢，他们看似把握了排定榜单的权力，却在无形中成为了上位者们的工具，利用榜单搅乱了江湖，搅乱了人心！”
“而榜单上的人却忙于维护自己的排名，根本没注意到这背后藏着的祸心……”
林易是乐于看到赵疾有这样的理解的。
想要做长久的伙伴，必然要有相似的观念。
情感可以捆绑一时，利益只能绑定立场，但相同的价值观却能让同行之人不会走散。
“正是如此！”
他赞赏地竖起大拇指，继续说道：
“素衣都尉这一官职，本来是帝后丢出来给三位皇子泄愤的靶子，虽然打着为靖城公主遮风挡雨的名目，可明眼人都能看到背后真正的用处，所以百官无人反对，因为他们都觉得我必死无疑。”
“我以治病之名让帝后将这靶子接了回去，再诱使三位皇子造反给她提供大义的立场，这是利益交换，我从来就不打算窝在这小小的朝堂之上！”
这下轮到赵疾和叶凤仪交换心中的震惊了。
他们这才发觉林易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武功高强而已，而是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能看到其本质，再抽丝剥茧地理清脉络。
若不是听到林易亲自说明，二人也不会想到他与帝后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交易。
如此看来，确实是误会他了…
叶凤仪大大方方地福了一礼，致歉道：
“小女子误会林大侠，实在是对不住！”
“你这是在调侃我？大侠我可称不上。”
“林大侠救治帝后，稳住大夏国势，这还不算为国为民吗？”
叶凤仪狡黠地笑了起来，分外明媚可人。
只是林易却并未接受她的称赞。
“还真不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些话都太空泛了，我做不来的。”
“但我知道一点，我这样的人活着、闹着，总该能让这片死水一样的天地晃起一片涟漪，缝缝补补，也算尽了人事。”
若说之前是浅浅的认识，那么这番话后，叶凤仪多少有些读懂了林易的内心。
这是一个真正有自我思想的男人！
这样的人即使与朝堂挂钩，他也不会屈从于皇权之下！
他不是失权者，他的权力就掌握在自己的双手之中！
叶凤仪自认坚强，却在此刻打从心底想去依附林易，想要与他一道给这天下带来一点震撼！
跟在这样的男人身后，定然此生无悔！
她，甘愿追随！
“那你就要好好活着，给这浑浊的世道带来一缕清风！”
叶凤仪笑了，笑得很开心，即使林易又装看不懂。
“傻笑什么，我当然要好好活着。”
“行了，我们得走了，三日后墨京大乱，你自个儿注意着点，等事后我把齐王弄来给你片个三千刀！”
“一言为定！”
……
离开魏王府后，林易领着赵疾一路飞檐走壁，到了墨京最高的摘星塔顶。
塔顶很小，也就刚好容纳两人站立。
赵疾还是头一次站这么高，往上看没安全感，往下看又犯头晕。
“来这干啥？”
“看啊，看一下位置，到时候可不能迷路了。”
林易四处瞭望着，也不管赵疾心跳正快得慌。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直接把赵疾吹了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掉下塔去。
林易飞快伸出手将他扯住，视线却是转向另一边。
“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