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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扮禾佬生活(2)

    二老板枸骨说:

    “莫嫌我话多,丑话,先讲到前头为好。老规矩,必须遵守。一是洞庭湖的生水,不能喝;江湖沟渠里的虰螺,不能吃。虰螺里有血吸虫,得了血吸虫这种屙屎病,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们的性命。我事先告诉你们,哪里死,哪里埋,莫怪我不讲人情面子。”

    “二是湖堤上,到处是死人的坟墓。坟塌了,棺材板子水窟窿里,乌七八黑的泥鳅子,三四两一条,听说有尸毒,吃了会死人的,你们千万不要吃。”

    “三是警察所的人,到处在抓革命党。他们有指标的。他们哪管你们是不是革命党,为了完成任务,乱七八糟抓人,抓住了,不问什么理由,直接枪毙掉。到了夜里,你们千万别乱跑,性命要紧。”

    二老板枸骨,指着不远处一个新土堆说:“噜,噜噜,前两天,警察所设在二渡口河堤上的暗哨,查到一个革命党,话都不让人家说,直接用红炮子毙掉。荆芥老倌子怕臭,他做好事,浅浅的挖了个坑,埋了。”

    二老板枸骨,一双眼珠子,拿住党参痞子,晓得他是个新面孔,不放心,总得多盘问他几句,多叮嘱他几句。

    党参痞子的脸上,被蚊虫密密麻麻叮咬过。叮咬过的地方,一挠,长着几个火疖子,加之毒毒的太阳一晒,又起了一层水泡子,水泡子一干,脱去一层皮。脸上新皮夹着旧皮,花花斑斑,谁看他,都像个流氓叫花子。

    “后生崽,我看你,不像个扮禾佬,倒是像个革命党!哎…你脸皮,像似蛇褪皮,是怎么回事?”二老板枸骨,最喜欢打诈磨子。

    “二老板,若是一年前,你拿这种口气和我说这么不肏腮的话,我顺风三个耳括子,打得你发挺尸瘟!”

    “啊哟!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这么放肆,你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呀。”

    “老子不是大少爷,唯道你是大少爷?”党参痞子说:“只怪我手爪子发痒,输得只剩下一条烂命。唉唉!紧接着,娘死爷得病,各人救性命。被大哥哥、大嫂嫂扫地出门,流落江湖。我若不是走霉运,还要到你这个鬼地方来,看你的人模人样,听你的吆五喝六,受你的夹板子气?”

    党参痞子撒起谎来,后套套着前套,丝丝入扣,不出半点纰漏。

    旁边的黄柏,急得要死了,生怕党参痞子的嘴巴,是个穿底的尿勺,慌张张插话:“忘忧兄弟,在二老板面前,你还有什么脸皮,吹牛皮,扯大话?看你混到这么惨的地步,你还敢去赌吗?”

    党参痞子赌咒发誓:“哪根手爪子痒痒痒,就一刀子斩掉哪根。”

    二老板枸骨,倒是蛮欣赏党参痞子的脾胃,大声说:

    “嗨!嗨!忘忧,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是个蠢宝宝,大哈巴。自古历来讲,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枸骨说:“当年,我在省城长沙,和你一样,输得叮当响。害得我像野狗一样,流浪了一年。后来,我想清了,技不如人,怨哪个?只能怨自己。我投靠到我师傅的门下,师傅教导我,专门磨两副穀子,一副专出单,一副专出双。赌钱嘛,讲穿了吧,看的是眼法,耍的是手法。哈哈哈。”

    二老板枸骨继续说:

    “哦豁!从此以后,我便风生水起。最红的时候,一夜间,赢了一栋三层的大宅子,包括宅子里如花似玉的女主人,和一个二岁多一点儿子。”

    “我有两个老婆,八个崽女,全靠我二副穀子,混日子过。”

    “那你为什么不赌了?”党参痞子问二老板枸骨:“非要跑到西洞庭湖这个鬼地方,过苦日子?”

    “哎,你不晓得,少年木匠老郎中,每个人,每件事,都有个黄金期,见好就收。现在,我老了,手脚不麻利了,万被人看破了奥秘,被人绑住手脚,丢到湘江河里去喂王八,是料想得到的事。”

    枸骨问党参痞子:“哎,后生崽,你输得那么惨,你把当时情况,讲给我听听。”

    党参痞子便把我太公大黄,连赌十七个单的故事,把主人公,换成自己,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枸骨说:“这么好的机会,若换作是我,在赌第十七个单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必定大赢!”

    “我绝对不相信。”党参痞子说:“你又不是神仙。”

    “哈哈,我换上那幅专门出单的榖子,不赢钱,才怪呢。”

    “专门出单,鬼信你呢。”

    “你必须挑个良辰吉日,三跪九叩,拜我为师,我才传你这门必杀技。”

    “好啊,二老板,改日,我来拜师。”

    做农哈哈的汉子,要有四得,饿得,累的,热得,冻得。只要鼻孔里还有一丝凉气在,就必须劳动。

    下午四点,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砂仁却说;“伙计们,今天下午,不去扮禾了,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雄鸡公子还未穿裤子,出来打鸣,我们就去扮禾。ot

    黄柏笑道:“今晚上,晚饭也不吃了?”

    砂仁说:“啊哟嘞,这几天,没睡个好觉。不睡足觉,哪来的精神?少吃一餐饭,不会死人的。睡吧,听我的话,睡觉吧,没错。”自己先打个花哨,沉沉睡下。

    亲爱的读者吧!正如我们不能拿现代化的战争模式,去揣测冷兵器时代战争模式一样,我们不能现代化的大型收割机作业模式,去揣测一百年前的中国大地,苦哈哈的农民,落后的扮禾模式。

    那时候,在西洞庭做扮禾佬的铁汉子们,水稻要用禾镰刀,弯下腰去,一蔸蔸地割,收成好的,七八蔸割在一个单手,收成差的,十蔸十一蔸,割成一个单手,两个单手子,合成一个禾把子。

    割早稻,禾蔸子必须留得矮,不然的话,收完早稻,马上要用耕牛来打蒲滚,留高了的禾蔸子,蒲滚打不烂,打不进泥里去,晚稻秧苗插上去,旧的禾蔸子,会长出新禾苗,影响晚稻中耕。

    禾把子的线穗子,必须搁在禾蔸子上,尽量不让谷粒沾水。不然的话,成熟了谷粒子,沾到水份,遇上高温,不到两个时辰,就会长出白花花的谷芽子。发过芽的稻谷,舂出的米,是碎的,是浆,人吃,没口感,只能给猪牛吃。

    老古板人讲,装三根香,打九个屁,菩萨不讲,自己也不过意。当农哈哈的汉子,千千万,万万千,绝不能快到嘴的粮食怄气,否则,会遭天打雷劈。

    割一垄禾把子,也是非常有讲究的!

    首先跳到水稻田割禾的汉子,从中间下镰刀,左边宽一丈五,右边宽一丈五,左边放四行禾把子,右边放四行禾把子,而且,左边的禾把子蔸头,对着右边放,右边禾把子的蔸头,对着左边放,方便扮禾的汉子,拾禾把子,不要多走路,扮禾佬少费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