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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三条人命值多少钱

    “嘿嘿,两位小兄弟。我白术做人,是讲信用的。”白术说:“我这里还有大半壶烧谷酒,原来打算,是来还党参人情的。现在,我们三个人,放开肚皮喝,喝他个一塌糊涂,喝他个翻江倒海,一醉方休!”

    白术的嘴巴,对准龙砂壶的嘴巴,猛吸几口,递给瞿麦,瞿麦喝几口,递给党参喝。

    空肚子喝烈酒,最容易醉。白术感觉到,整个内脏,都在燃烧,都在轰鸣。

    白术喝了酒,不发几把酒癫疯,不吼几声嗓子,过几把嘴瘾,心里不舒服。

    啊哟嘞!啊哟嘞!

    黑沉沉的夜哎,

    太太太太漫长了哎!

    红艳艳的朝霞哎,

    什么时候,

    才爬上山哟哟哎!

    啊哟嘞!啊哟嘞!

    三个醉汉,从稻秸秆垛上抽出十来个稻秸秆把子,摊开,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未醒来。

    荆芥年纪大了,每天早上五点钟,准时醒来。醒来第一件事,是沿着安惠院子的湖堤,走一圈。

    昨夜里,老家来的五个扮禾佬住的地方,狗叫翻了天,荆芥猜测,应该是侄儿子瞿麦和忘忧回来了。

    荆芥拿手扙敲打瞿麦的屁股,说:“哎哎,瞿麦侄子,你认生了吗?晚上没地方睡觉,怎么不到伯父家里来睡?”

    瞿麦翻身坐起,揉揉眼睛,慌忙说:“伯父,昨夜里,我们三个人,将茅根和黄柏的尸骨埋了,喝了点空腹酒,醉得一塌糊涂,糊里糊涂,就睡了。”

    荆芥认识党参,笑着说:“忘忧哎,我向你,你施了什么魔法,把我家紫萱,迷得三荤五素?”

    党参说:“老伯伯,我哪里那么大的魅力呀。您老说笑话了。”

    “是的呢,是的呢。”荆芥说:“我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吃的盐巴,比你吃的饭还多,难道对你讲假话不成?”

    白术不认识荆芥,施个抱拳礼,算是打了招呼。

    “喂,你们三个人,估计昨天晚饭都没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吃一餐,饿一餐,容易把身体搞垮。做好事,快点起来,到我家去煮点饭吃。”

    走到荆芥家的院子外,忽然听到紫萱在喊:“党参哥哥,党参哥哥,你来了?”

    院子外边,有一口长方形的鱼塘,鱼塘的塘堤上,种着豆角、丝瓜、茄子、辣椒、空心菜之类的蔬菜。紫萱用个长柄的水勺,舀着水,在浇菜。

    见到党参哥哥来了,紫萱丢下勺子,跑上河堤,正欲和党参哥哥说话,爷老倌荆芥说:“紫萱,家中没有什么好菜,你去鱼塘里放几把青草,把草鱼引到一起,打几条鱼来吃。”

    荆芥又问:“你们三个人,哪个会撒鱼网?”

    瞿麦说:“我会。”

    我二伯父瞿麦,小时候,天天跟着我大爷爷撒网,看都看熟了。

    瞿麦蹲着身子,悄悄地走过去,一网撒去,渔网正好盖在浮在水面的青草上。下边吃草的鱼,受了惊吓,慌忙在渔网中乱蹿。

    瞿麦慢慢地渔网收拢,拖到堤边,猛力提起,提到岸上。渔网内,几条四五斤的草鱼,一条大头鱼,在挣扎跳跃着。

    瞿麦一边捡着渔网,一边问:“紫萱妹妹,留一条草鱼,够吃了吧?”

    紫萱说:“一条草鱼,怎么够吃呢。瞿麦哥哥,若是说我家小气,传出去,我爷老倌,哪还有面子做人?”

    瞿麦意味深长地说:“呵呵,那就来一个成双成对咯。”

    党参,紫萱各提着一条草鱼,走在前面。瞿麦将沾在渔网上的茅茅草草捡掉,将渔网兜在水中洗干净,跟在后面。

    忽然听到党参说:“哎哟嘞,这草鱼,这么大的蛮力!”草鱼从党参的手中挣脱,几跳几跃,跳到鱼塘中去了。

    紫萱刚在沉浸在茅根哥哥那句“成双成对”的好兆头中,见党参哥哥的鱼跑了,心中有点不舒服,故意说:“党参哥哥,你是故意放走的吧?”

    “才不是呢。”党参说:“紫萱妹妹,你莫生气了。”

    紫萱说:“党参哥哥,禾也扮完了,你准备到哪里去?”

    “紫萱。”党参说:“我和你瞿麦哥哥,准备去长沙。”

    “党参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长沙?”

    “紫萱妹妹,你去长沙干什么?”

    “党参哥哥,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紫萱,上次去磊石山的棋盘岭,回来的路上,我和你说过,我是个革命党人,所干的事,随时都有可能,掉脑壳。紫萱,我不想连累你。”

    “党参哥哥,你说的话,好没人情味,好伤我的心呀。”

    吃完一顿早饭,紫萱都不拿正眼瞧党参,党参心里,只有苦笑。

    吃完早饭,白术,党参,瞿麦三人,走到二老板枸骨的院子里。二老板家里养的大黄狗,差不多半个人高,一根长长的铁链子,锁在水杉树上,把水杉树的皮,都磨破了。不然,咆哮的大黄狗,会把陌生的来客撕碎。

    二老板枸骨,听到狗叫声,摇着一把黑色的油纸扇,走出来,对着大黄狗吼几声,大黄狗立刻乖乖地溜到水杉树下,委屈地问着三个陌生人。

    二老板枸骨说:“瞿麦,忘忧,你们两个人,还活着啊?活着就好。”

    瞿麦说:“托您的福,我们还没有死。”

    “哎,瞿麦,你讲话带着刺呢。”

    “你也一样。”

    “我不和你争吵。”二老板说:“你们给我做扮禾佬的工钱,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进屋来坐,我们核对一下数目。”

    二老板打开账簿,说:“忘忧,你读过书,懂数理,你来看看,这账目,有没有错吧?”

    党参指着账薄上的数据,和瞿麦核仔细对一次,才说:“二老板,我们多收了五亩田,你答应过,多给一成的工钱,怎么没有记上?”

    二老板枸骨,一摸后脑勺,说:“哎哟哟,这笔钱,是我忘记算了,马上给你们补上。”

    白术蹦了一句:“二老板,我看你是春天有春天的算数,秋天有秋天的算法吧?”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二老板气愤地说。

    “我是谁,一个苦命扮禾佬。”白术说:“人做事,天在看。黄柏、砂仁、茅根三个人,死在你的院子里。二老板,你凭点良心,多多少少要打发一点钱吧?”

    “咹?忘忧,瞿麦,当时我和你们讲清楚了的,如果做扮禾佬的人,得了病,死了人,我是概不负责的。”

    “二老板,三条生生活活的生命,死在你这里,你说不负责,就不负责?”我二伯父瞿麦的右手,握成一个拳头,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党参说:“天底下,受苦受累的穷人,就是因为你们这帮狗腿子,敲骨吸髓,才翻不了身。我问你,二老板,我们得了火烧毛病,你来看过我们没有?给我们药吃了没有?你分明不把我们这些扮禾佬,当人看待呀。”

    “看样子,你们想造反呀。”二老板冲到院子里,猛喊:“庄丁!庄丁!拿上家伙,教训教训这三个穷鬼!”

    二老板的院子里,立刻多了七个人,拿着大刀,短棍,团团围住三个扮禾佬。

    二老板枸骨有点洋洋得意,说:“我现在还是那句话,你们的工钱,一分不少;你们想拿三条人命来讹诈我的话,只怕出不了这扇大门!”

    “二老板,你想动武?我来会会你的手下。”我二伯父瞿麦,捋起衣袖子,一个闪步,抓住一个庄丁右手的短棍,用力向后一压,那个庄丁,痛得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白术一个箭步,勒紧二老板枸骨的脖子,向后压倒。二老板到底在赌博场上混过,右臂一个肘击,击向白术的肚子。

    白术早料到这一招,一个侧身,二老板的肘击落空。白术哪容得枸骨再出手,左手一记重拳,打在枸骨的软胁上,痛得二老板马上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你给不给工钱?”党参放倒了一个庄丁,瞿麦又放倒了一个庄丁,说:“二老板,你若是不想给钱,我保证,拿你们三条命,抵上我哥哥他们三条命。”

    “瞿麦,忘忧,你把院子门打开,我龙骨带来了几个兄弟,助你们一臂之力。”

    龙骨带的兄弟一到,二老板晓得,自己的人手少,根本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二老板说:“我给钱,我给钱。”

    “一条人命,给多少钱?”党参问。

    “一块大洋。”枸骨说。

    “一块大洋?”白术勒住枸骨脖子上右手臂,再加上一把劲,说:“狗娘养的东西,我们少拿一块大洋,我勒死你,抵了!”

    “好汉,好汉,你轻开手,饶了我吧。我给三块大洋。”

    白术说:“狗东西,你这条老狗命,暂且给你留着。快点拿钱来!”白术松开手,一脚踢在枸骨的干屁股上,枸骨飞出五六尺远,差点撞在庄丁的大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