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熟人，跟着一起的也是熟人，王二虎和李永福。
李永福在后面拉了一把王二虎，小声说：“二虎干啥呢？哪好意思麻烦叶少爷？”
叶正文乐了，招招手，说道：“李巡查见外了吧？又没外人，大家一起坐，还热闹点！狗蛋，再弄俩马扎来。”
前一阵，王二虎被松本指挥的特务盯上，他还挺担心的，后来松本被人打冷枪死了之后，特务们又跟了王二虎一段时间，始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渐渐撤了，他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平时偶尔能见王二虎和李永福一起巡查，但没怎么说过话，今天见了，倒觉得还挺亲切。
五个人一桌全挤下，让二流子去拿了吃的，叶正文随口问了一句：“李巡查，最近看街上气氛挺紧张啊，我看警备大队的人快要把你们巡查的活儿给抢了，哪儿哪儿都有他们呢？”
“别提了，最近城里一帮学生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一眼看不住就在街上发传单贴标语，光靠我们巡查队根本看不住。特务队看不下去了，就请千叶副司令官签发了个命令，让警备大队协助抓捕反动学生！”
李永福抱怨连连，说道：“原来咱看见那些学生，爱动弹吹个哨追两步，不爱动弹装没看见拉倒。现在倒好，有外人掺和着，咱不追都不行。累死个人了！”
“学生嘛，头脑一热，干点出格的事也正常，你们跟他们较什么劲啊！”
叶正文劝他道：“要我说，再看见那些学生，大老远的吹个哨吓唬吓唬得了。真抓回去还能怎么办？不过打一顿放人了事，他们还能交代出什么重要情报来？”
“谁说不是呢？”
李永福挤眉弄眼的说：“俺们俩现在就这么办的。别看俺们俩穿着这身皮，咱根上还是中国人，中国人何苦为难中国人？”
“这话有意思！”
叶正文哈哈一笑，拿胳膊捣捣邱蔚然：“蔚然，你觉着呢？”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
邱蔚然抿嘴笑了，说道：“要不我回医馆一趟，把你楼上那瓶酒拿来，你跟两位巡查喝一杯？”
她真心感觉李永福这话有意思，要是城里的巡查都这个心思，他们军统做事就要方便多了。
“别别别！”
没等叶正文发话，李永福赶紧拦了，说道：“今天可不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事呢！”
叶正文问道：“怎么呢？今天头顶上没见有俩太阳啊，跟别的时候还不一样了？”
“今天搞不好要出事的。”
李永福瞅瞅两边，向前凑出来半个身子，小声说：“上午警备大队抓了一个人，刚转到特务队去，审着呢！”
叶正文和邱蔚然心里齐刷刷的都是一紧，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邱蔚然小意问道：“什么时候抓的？没听见动静呢？”
听李永福这个口气的，抓得应该不是学生，不然的话不可能从警备大队转到特务队，而且还在审。
那么，被抓的这位有一半可能是共党，也有一半可能是军统。
“好像是十点多钟吧？”
李永福想了想，回答道：“反正没多一会儿的事，特务队的深田队长知道之后，立刻把人接手了。”
邱蔚然心里不免一沉。
她刚才还想着，如果真是军统的兄弟被抓了，钟元良没道理不知道，她上午去河东照相馆的时候，钟元良就该告诉她；但钟元良没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抓的不是军统，要么她过去那会儿抓捕还没开始。
所以她才想问问抓捕时间。
她寄希望于这个事情发生在她去河东照相馆之前。
但李永福的答案打碎了她的这个幻想。
被抓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王二虎幽幽叹息道：“警备大队那帮人也挺废物的，把人都抓走了，到了也没搞清楚究竟什么人，这事怕是只有特务队才清楚了……”
邱蔚然心里再次一沉。
特务队目前来说，都是日本人，根本没有内线，这上哪儿打听消息去？
吃过饭回医馆之后，她问叶正文：“叶少爷，晚上包大包子怎么样？”
“那敢情好！”
叶正文乐了，问道：“蔚然有兴趣包？你刚出去好几天，不累吗？”
“莫名其妙的想吃这一口了呢！”
邱蔚然笑道：“我也不怎么累，你要不反对，我就去弄点海米什么的回来，晚上包大包子。”
“别！”
叶正文掏了几张钞票给她，说道：“光吃海米萝卜的腻歪了，上午还跟于掌柜说，等你回来弄点瑶柱回来，咱包点韭菜瑶柱的呢！”
“依你！我这就到于掌柜那边看看去！”
包什么馅的大包子，其实邱蔚然都没意见，她为的只是找个合理的理由去海货店转转——是，她以前经常去，这都快有点跑顺腿的味道了，但她今天毕竟刚刚出门归来，不好好在医馆待着，没事跑海货店就有点让人生疑了。
“哟！邱医生回来了？”
于掌柜远远看她过来，招呼道：“您这不会真要买瑶柱，准备包大包子吧？”
“叫您猜着了。”
邱蔚然笑道：“叶少爷刚还说呢，别的不吃，就想吃韭菜瑶柱馅的！”
“邱医生，您这不行啊，叶少爷一个月给您开多少钱薪水，给他坐镇坐着诊，还伺候他吃喝，他娶个老婆回家，顶天也就这么伺候着！”
旁边干果店老板开玩笑说：“我要是您，坚决不伺候！他要吃叫他自己包！”
“可惜您不是我呀！”
邱蔚然俏皮的眨眨眼睛，说道：“要不您替我找叶少爷说说，每个月多给我开点钱？”
“那我可不敢！”
干果店老板嘿嘿笑道：“我家店面还是租他家的呢，我找他理论替您争这个理，回头再给我涨房租。”
“那您说这个有啥用？”
于掌柜接茬道：“邱医生，您还是赶紧跟我来，好好挑点瑶柱回去泡上吧！说不准让叶少爷吃顺了口，月底真能多涨点薪水！”
“我看行！”
邱蔚然跟他去了后面，压低声音问道：“警备大队今儿个上午十点多抓了一个人，后来叫特务队接手了，一直在审，你这边收到什么消息没？”
“抓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抓的究竟什么人，暂时还不清楚。”
于掌柜也收了玩笑脸，正色回答道：“警备大队的内线那边说，他也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特务队问出点什么消息。不过估计很难，特务队的深田队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够，怕是不好弄。”
“至少要搞清楚是咱们的人，还是共党的人。”
邱蔚然说道：“这事你盯盯，随时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她交代完，问于掌柜拿了一些瑶柱，又去附近菜场上买了一大把韭菜回来，再进医馆，看着屋里只剩下二流子一个人，不由得一愣，问道：“叶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