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悠悠，沿着白浪河的方向缓缓北行。
船舱里的潘力行感受着船只的龟速，忍不住问道：“兄弟，咱们能不能稍微快一点？万一让人追上咱，咱可就麻烦了。”
“潘先生不要着急，咱们现在最最忌讳的其实就是加快速度。”
船夫解释道：“要知道，白浪河的小渔船都是慢悠悠的在河面上行驶的，如果咱们格外加快了速度，反倒很容易引起别人关注。别人一瞅就知道，咱们这艘船有猫腻。”
“呃……这倒也是。”
潘力行理解他的意思，只是看看河岸两侧缓缓后退的光景，总感觉心里不太踏实。
“老潘，咱们从昨天晚上就把性命交给了这位大兄弟，你就别问了。”
倒是小芙蓉对船夫比较信任一些，宽慰他说：“你就想啊，昨天晚上的枪林弹雨多危险啊，这位大兄弟都带着咱们躲过去了，今天咱这处境还能不比昨天？”
“是啊，多亏了这位兄弟……”
潘力行想想昨晚从西城旅社逃出来到现在的遭遇，也不得不认同小芙蓉的这个话。
在朝阳门外上船的事就不说了，至少上船之后，如果不是船夫凭借着高超的驾船技术和足够冷静的大脑，闯过了一拨一拨的来自岸上的袭击，昨天晚上他们可能就完蛋了。
“我就是有点太心急了。”
潘力行苦笑道：“现在我就想着咱能早点离开这里，回到我们第二梯队的防区内。那样我就安全了。”
“是啊，只要回到你们的防区，咱俩才算是真正安全……”
小芙蓉轻轻靠在潘力行的身边，藏起来的眼底悄悄闪过一丝丝的失落。
其实潘力行以前不是没说过把她带到章敬月部的第二梯队驻地附近，在那边给她租个房子住，俩人也好朝夕相对；只不过，一想到去了那边，就要跟着潘力行在农村吃苦受罪，远离了鸢都城的繁华，她心里就老大不对劲。
但现在，他们走投无路，绕来绕去，还是躲不开去农村……
当！
小船突然在河西岸的一片芦苇荡之间停了下来。
船夫猫着腰进了船舱，小声嘱咐道：“潘先生，您二位别出动静，我听着附近不安生，可能是有什么人在这附近活动。”
潘力行立刻紧张起来，问道：“不是追咱们的吧？”
“不清楚，不过你们只要藏好了别出动静就没事。”
船夫说道：“有我在外面支应着，有人来问也没事——没人认识我的。”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潘力行和小芙蓉俩人的脸，对于追兵来说肯定不陌生，但船夫是生面孔，不会有人怀疑他。
“外头的事拜托兄弟了！”
潘力行扯过船舱里的破被子，遮在他和小芙蓉的身上，小声说道：“等我老潘回去了，一定好好感谢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船夫帮他理理破被子，貌似是把他们俩伪装成床舱里一堆杂物的样子，然后重新出了船舱。
过了好一阵，外面也没什么动静，潘力行和小芙蓉心里就都有点开始打鼓了。
“怎么个情况，外面怎么没动静了呢？”
潘力行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悄悄掀开被子，露了一只眼睛出去，看了看船舱外面的光景。
触目所及，外面貌似风和日丽，并没有什么格外危险的迹象。
小芙蓉却是害怕的，拉他一把，小声说道：“你别乱动！你不动还好，万一你动了，弄得船跟着晃悠，原来没人注意的，倒是船一晃悠，可能会把人招来。”
“对对对！”
潘力行深以为然，赶紧停止了一切小动作，不敢乱动了。
不过，他们俩又在船舱里这床破被子下面憋了好一阵之后，小芙蓉也有点憋不住了，小声问：“老潘，你说那个大兄弟干嘛呢？他怎么也没点动静呢？”
“他？他在外面甲板上吧？”
潘力行反问：“他不在甲板上还能去哪？”
“那你刚才看见他了？”小芙蓉问。
“呃……没有。”
潘力行皱眉道：“难道他下船了？”
“咱还在船上呢，他下船干什么？”
小芙蓉说道：“再说了，他不在外面支应着，万一有人发现了这艘船，上来搜的话，又该怎么办？”
这话问得潘力行心里越发七上八下起来。
他思来想去，咬咬牙，说道：“你出去看看，他到底在哪儿呢？”
“我出去？”
小芙蓉一下瞪圆了眼睛，捶他一拳说道：“老潘你是不是男人，居然叫我出去？万一外头有危险呢，犯险这种事能叫我们女人去做？”
“特么的……”
潘力行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自己从破被子下面钻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的从船舱口往外探出一颗脑袋，首先就发现甲板上没人，然后他探出去大半个身子，在芦苇荡周边扫视一圈，也没发现船夫，再拧身看看前后左右的水域，同样没发现那个船夫。
潘力行的心里不免有些慌了，问道：“兄弟，你在哪？”
声音不大，但声调的颤抖却极其明显，让人听着跟个破风箱一样。
“我在这儿呢！”
芦苇荡之中，却是传出了船夫的声音：“别着急，我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回去！”
“……”
潘力行顿感无语，缩回到船舱里，对小芙蓉说道：“那小子跑厕所去了。我说怎么外头没人了呢。”
“这个大兄弟也真是的，他跑厕所不要紧，先给咱说一声啊！”
小芙蓉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无埋怨的说道：“老潘，你们队伍的人都这个样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什么话？我们队伍上都一帮大老粗，十个有八个以前是山贼土匪出身，能有什么规矩？”
潘力行搂住她，嘿嘿笑道：“你忘了我老潘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反正也不是个好鸟！”
小芙蓉一手指头戳他脑门上，又说：“一会儿等那个大兄弟回来，咱催催他赶紧走吧，省得在这里夜长梦多的。小船再慢，只要一路走，很快也就到你们防区了不是？”
“我跟他说！”
潘力行满口应下。
其实他也很想早点离开鸢都城的区域，所以听着小船甲板上忽然有脚步落下的声音响起，他抬头就说：“兄弟，咱不行再往前走一段？”
这一抬头，看到了两张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