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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卫生室

    “嗯!”

    易立的眼光随风飘向,眼前这简陋的卫生室,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却又如梗在喉,吞吐两难。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这种感受填充在胸膛,真叫人难受。

    “呃,这卫生室……”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和曹华丽说话,可是那些在心里打好腹稿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空气稀释了,只剩下半张开的嘴巴,在空气里微微地颤动着。

    “卫生室,怎么了?”曹华丽过了好久,才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

    “没什么!”易立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曹华丽,涓涓心事不知道要说给谁听。

    一个想法来回地冲撞着大脑皮层,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没有想象中诗人说的那样落英缤纷,水草肥美,却总是让易立感觉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就像朦胧的光,闯入了懵懂的眼睛。

    他把视线抬了起来,光线被近视眼镜的镜片所折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包括那些模糊的记忆。

    卫生室里阴森森的,光线很暗,尽管大白天的,还点着一个灯泡,但橘黄色的灯光像水银一样倾斜下来,披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像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纱衣。

    那些朦胧的柔光,却在睁开的眼睛里,不安地揣动着。

    于是,温馨的氛围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让人平添了几分的多愁善感。

    谢晓瑛就躺在卫生室的靠椅上,她把左脚抬到了校医的面前。

    年轻的校医是个女生,也就二十来岁,她俯下身子,认真地检查着谢晓瑛的伤势。

    易立在门外,没什么事情干,就踱着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有好几次,曹华丽拉着易立进去卫生室里面坐,还说了一大堆如“你歇歇吧!”之类的话,易立都使劲地摇了摇头,婉言地谢绝了,还把一脸的不情愿的样子,写在脸上,好像谁惹他不高兴了。

    曹华丽觉得,卫生室门口的易立怪怪的,有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年轻的女校医从卫生室里走了出来,她挑了挑眉头,严肃的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曹华丽情急之下,捏了捏易立的手,易立好像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这种情况下,还是一个男人出面比较好。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走上前说:“我!”

    女校医扑哧一声地笑了,爱笑的眼睛笑起来眯眯的,都快要眯成一条线了,“这不是小立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满脸春风地,每一个字都黏着甜腻的感觉。

    易立吞吞吐吐的,好像害怕说错一句话似的,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凑成了回答:“是的,郑闵姐,她是我女……女同学,我送她过来的。”

    女校医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长得挺水灵的,刚认识的吧?你小子眼光不错。”

    易立径直地走过去,在郑闵的耳边说了好多的话。郑闵轻轻地点了点头,眉毛往上抬了抬。

    由于离得太远,曹华丽听不到他们在小声呢喃些什么,只是郑闵的脸上,永远地挂着那副迷人的微笑。说完话,她就转身进去,忙自己的活去了。

    那时候,曹华丽常常会联想到,他们就像一对相濡以沫的中年夫妻,一样默契。

    易立刚从卫生室的台阶走下来,曹华丽就把脸凑过去,跟易立套近乎,“你和她什么关系呀?”她把好奇勾在了嘴角上。

    “我姐呀!”易立用手拎起了沉甸甸的骄傲,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一位什么姐是新华的校医呀?”她把求知欲裸露在空气里。

    她还在刨根问底。

    易立从来没有想过,跟曹华丽一面相识的,只是简单的几句话牵引的关系,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的底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生,越来越着急的样子,得意在合不拢嘴的嘴角里若隐若现。。

    曹华丽像相机按了快门一样,闪烁着眼睛,红点扫过了易立的脸庞。她扯了扯易立的衣袖,把他拉到房间里谢晓瑛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蹬起脚,把嘴巴凑到了易立的耳朵边上,声音像蚊子拍打翅膀一样细小:

    “你告诉我,我就讲给你听,关于晓瑛的一个秘密。”

    “秘密?谢晓瑛还有什么秘密?”

    易立半信半疑,但他一听到晓瑛这个名字,整个眼睛都发光了。这下轮到曹华丽优哉游哉了,

    “快说,刚才那个女的,和你什么关系?”

    她的语速很快,让人反应不过来,只能跟着她的节奏走。

    “哪个女的?”易立倒卖起糊涂来了。

    “就那个染着金毛,还烫着长发,那个女校医。”曹华丽似乎很不满意易立的表现,又不敢说太大声,怕被里面的人听到。

    “哦,她叫郑闵,卫校毕业的,也是我小舅妈以前的学生,现在在新华中学当校医。”易立的语调,总是多多少少掺和着着悲伤的气息。

    忧伤,就好像黯然失色的表情,嵌在他单薄的青春里。

    “你小舅妈是做什么的?是老师吗?”

    曹华丽一下子来了兴致,还在喋喋不休地问下去,抬起的眉目间,溢出的好奇,不经意地就冲进了易立的眼睛。

    “好了,好了,你要查户口本吗?”不耐烦的神情,涌上了易立的眉目,“话多了会让人讨厌的!”

    他挪开了脚步,似乎想要摆脱曹华丽,这只不依不挠的野兽的纠缠。

    “你难道就不想听听,谢晓瑛的故事吗?”曹华丽眨了一下眼睛。

    易立颔了颔首,跟长着美丽眼睫毛的曹华丽大眼瞪小眼,直到眼睛承受不住,光线,热量,覆盖到眼皮上,变成沉甸甸的黏质,才把视线转移到了卫生室内。

    谢晓瑛正仪态大方地坐在卫生室里的躺椅上,脸上挂着大方到,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微笑,还笑不露齿的。

    郑闵仔细地给她包扎,有一回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谢晓瑛的眉头稍微的皱了一下,嘴巴挣得大大的,疼痛让心跳清晰得,好像要从喉咙里涌了出来,但她抬起眼看着门外的易立,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人很放心的笑。

    在昏暗的卫生室里,一双眼睛透着模糊的光。

    易立就这样看着她,目光也变得呆滞了,他想,要是时光能够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那该多好啊!就停留在那一刻——

    那一刻,曹华丽把嘴巴凑到他的耳朵边,轻轻地说,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谢晓瑛——她爸爸是个大贪官!”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是超然于生死之间,洒脱于名利之外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听到谢晓瑛他爸爸的情况,我的内心竟然有种揪心的感觉,或许,一个与你漠不相关的人,与你是没有任何的纠结的。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心里已经有她一个位置了吧!

    这是,我用回忆触摸到,记忆那凹凸不平的表面,突然领悟到的一种感受,就像盲人读本一样,在脑海里刻下了,那一年,那一天,夏天最初的模样!

    ——2011年 易立

    就在那一刻,易立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他所看到的世界,像一百多年前,那种老电影的黑白画面一样——

    所有的声音都凭空地消失了,只剩下眼睛连接着眼睛,所有的色彩都黯然地褪去了,只剩下白色分裂出黑色,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变成了一出出无声的黑白哑剧……

    易立的眼睛瞳孔里,重叠出好几个谢晓瑛的影子,她们像谢晓瑛一个又一个的分身,行走在瓢泼的大雨里,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最后所有的幻影都重叠成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是谢晓瑛吗?

    是的,那的确是谢晓瑛。

    她正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像一头可怕的野兽,嘴里却念叨着几句人听得懂的话:“我爸是大贪官!我爸是大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