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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阑珊处

    “啊!”

    易立被自己的呐喊,猛地一下拉拽回到现实中来。

    也许是因为现实世界里的阳光,太过于猛烈,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在摊开的手指的缝隙里,一眼就瞥见了,曹华丽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很意外吗?”

    曹华丽见到易立给愣住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幸灾乐祸呢?

    她扮了个脸,露出了一颗虎牙,满脸都是无辜的样子,悻悻地说:“我是听好多人说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她爸爸的。”

    易立假装一副蛮不在意的样子,毕竟一个刚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她的爸爸是什么人,好像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嗯!他爸爸是什么人,又关我们什么事呢?”他用简单敷衍的几个字,把曹华丽的冷嘲热讽给搪塞过去。

    “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易立把话挑明了说,空气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所有的尘埃,在透明的阳光里,漫天地飘散。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易立悬着的心,被蹂躏,被践踏,就好像被攥成了一团纸团,然后用打火机,咔嚓一下,化为了闪着回忆的光的火焰,在两三秒之间,变成了缅怀过去的灰烬。

    他看了一下洋洋得意,像捅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的曹华丽,若无其事地在院子里踱着步。

    曹华丽一眼就看出来易立心事重重,一副心情烦躁的样子,也没敢去打扰他。

    卫生室门口种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楠木树,叶子和叶子的交叠让时光变得迅速,然后附合着掠过的风,发出沙沙的,像下着淅沥的小雨的声音……

    你听!你听!你听见了吗?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反复呢喃着,在心里重复嘀咕着。像是突如其来地涌上堤坝的潮水,在心里一下子,就淹没了所有神经的末端。

    声音很微弱,却也很清晰,只有易立一个人听得见。声音温柔且清晰地,在空气里铺散开去。

    易立抬眼看去,一片楠木的叶子缓缓掉落,在风中打着旋儿,仿佛一不小心就掉进了记忆的流年。

    它把夏天燃成了火焰,把火焰点缀成了希望,把希望照亮了过去,而把过去铺垫成了回忆。

    这样的场景,在易立童年的场景,不知道出现了多少遍。

    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易立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小舅妈以前就是新华中学的校医。这个卫生室,易立妈妈不知道带他来过多少遍了,

    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高高大大的楠木,无论太阳升到什么样的高度,投下来怎样的白光,这个院子总有一半沉浸在,新华的楠木树下墨绿色的阴影下,隔绝了尘世间所有的喧嚣,在美丽的梦里,安然地温柔着呼吸。

    这样的呼吸,以为永远都会安然,却在两年多以前,变得苍白且无力。

    小舅妈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骨癌晚期……”

    小舅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声音,像北风掠过一大片的芦苇,所有的悲痛欲绝,都伏倒在那一片苍茫且辽阔的悲伤里。

    当小舅抱着他妻子,灵魂已经离去的尸体,两行凄苦的眼泪,像底格里斯河般蔓延,悲伤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切割着憔悴的脸。

    那一幕,跟一年后初中毕业证上学校的钢印一样,深深地烙印在易立十五岁的记忆里。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从梦里触碰到记忆,砰的一声醒来,脑海里都是这个可怕的场景。

    那些盘踞在心头的悲伤,就像是,童年的阴霾,挥之不去,却又常年萦绕。

    易立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勾勒出几朵白云的形状。

    像是哪位年轻优秀的画家,端着调色盘子,用毛笔寥寥几笔,给泼染上去。

    滔天的白光依旧泛滥着,铺天盖地的,好像手里握着把匕首,要杀了人一般。

    易立下意识地把目光转移到了,躺在里面椅子上的谢晓瑛,两腿不由得发软,像踩在《西游记》里通天河的流沙里,稍一用力,就会跌入万丈的深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看见,谢晓瑛从里面的椅子上站立起来了,然后小舅妈的幻影也从卫生室里走出来了,轮廓越来越清晰,五官也明显的凹凸出来,两个影子最后重叠在一起,变成一个人了。

    “真是大白天里见鬼了!”易立好像被一只粗糙有力的手一拉,猛的一下,从梦境里一下子拽回到现实中来。

    “啊!怎么了?”曹华丽嗷嗷地叫着,微皱的眉毛抬了一下,两只手没有停歇地比划着,脸上还写满了微笑着的疑惑。

    “没事,做了个噩梦。”易立的脸上凸出来的几条青筋,情绪就像树叶上的脉络一样,清晰可见。

    曹华丽还没留意到他的胆战心惊,开玩笑一样地嘻嘻哈哈:“大白天的,没睡觉也会做噩梦!搞笑!”她又嫌弃了原来的那一层惊悚太单薄,又叠加了一层:“是不是梦见鬼了?”

    尽管她的话并没有恶意,可能她也并不知情,但“噩梦”、“鬼”呀这些敏感的字眼,从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心有余悸的易立,脸上掠过稍微不安的表情,浑身觉得不自在,就好像身体上的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在剧烈地膨胀似的。

    “嗯!会的!嗯……真的是搞笑!”易立的话变得支支吾吾了,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速度都赶不上爬行的蜗牛。

    ……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卫生室门前的院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闯进来,像风一样来得突然,闯进了这一方静谧的时空。

    易立抬眼把目光投向了他,就像电视里的篮球队员一样高大。易立的第一印象。

    汗水如此细密地出现在他的额头上。在那个着了火的夏天里,眼睛里好像都快要喷出火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曹华丽阴沉着脸,原来所有的笑容,都好像无声地融化在这脸颊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整张脸泛着无力的苍白。

    他好像也注意到她了,只是嘴巴微微地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反倒自己先开了口。

    “打篮球,擦破了皮!”他也没好气地回答着曹华丽,满脸都堆砌着无声的厌恶。

    在一阵的唐突之后,他躁动的心终于沉淀下来。他用满眼敌意的目光,把易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就像一个拿着放大镜的考古学家。

    是个不友善的人呢,一个念头在易立心里慢慢地生长。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篮球队员”突然话锋一转,口气变得严厉而且犀利起来,话里像握着根荆棘一样。

    “这是你新的男朋友吗?挺帅的!”

    易立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话里藏着的那根刺,刚好扎到易立的手心里。

    两个人互相用目光,扫视了一遍,谁也不服谁似的。

    “嗯,是的!”曹华丽没有犹豫一下,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就像机器人,念电影剧本里的台词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她不是很自然地挽了挽易立的手,却没有发现,易立正用很惊悚的目光看着她。

    那个男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了,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冲动,他把手里喝剩的半瓶矿泉水,泼向了曹华丽的脸。

    夏天午后的阳光透明地蜿蜒着,具有穿透力似的,像聚光灯一样,洒在曹华丽异常平静的脸上。

    他还吼了一声“贱人!”,曹华丽只是本能地反应了一声“啊”,就再也没有吱声,那种酸溜溜的感觉,从脸上开始蔓延,迅速地直逼心脏。她感觉连视线在那一刹那都变得模糊了。

    倒是那个男生还往上面叠加了一大堆的话!

    “你以后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货色,早点分手,对你,对她都好……哥们,听我的,准没错,我是过来人!”

    易立没有开口,尽管他的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地让人难受,就像是用指甲用力地掐住主动脉一样,脑袋很快就因为缺血,而变得头晕目眩的。

    易立看着那个男生扬长而去,多少为曹华丽鸣不平,“这人怎么这样啊?”他说,脑袋里简直就是一头雾水。两只眼睛里大雾弥漫的。

    曹华丽用力拉住他的手:

    “别去,是我过去对不起他!刚才不好意思啊!谢谢你没有说漏嘴,揭穿我。”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易立一脸的不解。

    “他是我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