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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兄弟情

    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声音像老母鸡的咯咯声一样,轻蔑和不友好的感觉,在里面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

    “谁?落井下石的家伙!”一个声音在易立脑海里默默地呐喊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易立把目光抬了起来,是初三的同班同学李浩然。

    说起李浩然,一个清晰的映像,在易立的脑海里,被记忆灵巧的手一勾,活生生地给勾勒出来。

    他的数学成绩很好,甚至比易立还强,经常在数学竞赛争金夺银的,就是严重偏科,英语和语文成绩很烂,所以总分不高,也就只能上新华中学的重点班了。

    “不认识了?”李浩然把讥讽,继续喋喋不休地扯下去。

    他黝黑的皮肤和粗犷的嗓音,总给人一种粗糙的感觉,像用手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地理沙盘模型,你能一下子就感觉它的入侵感。

    “你怎么到新华中学来读了?你不是总分挺高的嘛,干嘛不去揭阳一中啊?”李浩然还在继续死缠烂打。

    易立不知道的是,这位老同学,是在刨根问底,还是在刻意挖苦。

    易立把自己的态度直接地晾了出来,那就是懒得搭理,他随口回应了几句:“嗯!嗯!”之类的话,心思在脑袋里面四处乱窜,都在想着赶紧离开,这布告栏前的人头攒动。

    楠木树把它地上的影子摇曳了起来,在徐徐而来的微风里。那天的早上,夏末的气温骤升,阳光倾斜而下,在新华中学这座古老的学校里,一切像梦一样,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夜里……

    “莫非是为了钱吧?没想到易立,这个老师的儿子,也会贪图新华这几千块钱的奖学金?”站在李浩然一旁的郑永生,猝然的话,把画面撕裂了。

    气氛陡然而下,空气里绷着一根弦。

    郑永生是李浩然最好的朋友,也是易立初三他们隔壁班的,不仅家里有钱,他的爸爸在马来西亚卖布(新华中学有一栋教学楼就是他爸赞助的),一副招蜂引蝶似的脸,长在修长的身躯上,最讨女生喜欢了,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是成绩不咋地,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

    他的话如尖锐的小刀一般,使劲地划过易立的脸,把他难堪的脸,切割得支离破碎的。

    易立握紧了拳头,少年的愤怒,被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两只眼睛里,燃烧着愤慨的火焰。

    他忍住了心里油然而生的愤愤不平,但是,这种把他的自尊蹂躏在脚下的话,像是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底线上。

    “怎么说话的你,人家选择新华,关你什么事,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人家才不稀罕呢!”

    一个声音,温暖而具有穿透性,像一束阳光穿过缕缕的空气,把里面的尘埃都洗涤干净。

    易立满怀感激地把头转了过去,认真地注视着身后的他,不高不矮,清瘦的身材,长着一张清秀得,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脸庞。五官错落有致的分布在瓜子脸上,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虽然瘦瘦的肩胛骨,棱角分明地凸了出来,给人一种很突兀的感觉,不过,凸出来的喉结,还有下巴的胡须渣子,还是给人一种男子汉的感觉。

    易立总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面似的,但他又不敢太确定,脑子里总有种怅然若梦的感觉,好像他们之间有一些距离,刚好隔着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易立努力地把思维在脑海里拼命地搅动着,早上发生的一幕幕被迅速地翻阅,一个莫名的声音在脑海里慢慢地滋长。

    “这不就是早上骑车弄伤了谢晓瑛的脚的那个男生吗?”

    回忆的画面在那一瞬间被定格下来,尽管已经有些斑驳与模糊,但是易立还是认出了他。

    “关你什么事呀?你是谁呀?凭什么你管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郑永生的一些反击的情绪,在心里暗暗地滋长起来。

    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两句话不合,脸上便悄悄地爬上来了,些许不好看的不愉快。那种表情,像衣袖里钻进了一条讨厌的虫子,恨不得马上把它抖出来,再狠狠地摁死它。

    “你对我新同学的出言不逊,我就得好好地管管了!”男生初生牛犊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易立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

    于是,易立的目光开始有了温度,而手心也变得潮湿。

    但是,吵闹还在继续,并不会因为易立的担忧,而改变他运行的轨迹。

    “好!叫你多管闲事,小子,你给我等着!”郑永生竖起来中指,纤长的手指一拨,画面有了一道很深的皱褶。

    “我奉陪到底!”男生也是气纠纠地摆出了一副不服输的架势。

    易立的慌张,虽然经过了理智的过滤,但还是一副初学者骑着单车,踉踉跄跄的可笑模样,他见事由己起,便上前劝住,

    “大家都是同学,就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动手。”

    时间在那一刻,滑稽地停顿了一下,驻了一下脚,转过头来,只看了一眼,又匆匆地走了。

    易立后来想想,也是觉得好笑,要是一句话就能阻止的战争,以前也就不会有两次世界大战了。

    那一刻,空气浓稠到,通身遍体的沉闷,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易立他一只手拎起了,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声音在空气里滑翔着:“老师正找你呢!赶紧跟我走!”

    他说完稚嫩的手便拉起男生的手,一门心思地,只想要赶紧地离开这里。

    那个男生推搡着,牵起的手又松开了:“你干嘛呢?我又不怕他。”他的眼睛连接着易立的眼睛:“我在帮你出气呢!没看见啊?”

    一时间,各种想法涌上了易立的心头,像身体里钻进了千万条虫子一样,在心室壁上的纹理爬动着,让心痒痒的,恨不得手掌变小一百倍,伸进去挠挠什么的。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要是老师来了,我该怎么解释呀?”

    所有的想法,像风里摇曳着的泡沫一样,也许哪怕是最坚强的泡沫,好像也抵不过那时间的考验,终究在短暂的美丽过后,迎来破裂的一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恼羞成怒的郑永生,挥舞着拳头,用力地朝着男孩的脸蛋砸去。

    男孩的脸变得扭曲了,脸的轮廓,变成了一条歪歪斜斜的曲线,易立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个拳头砸向了男孩的胸脯。

    “你倒是还手啊!”围观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都是些想要看戏的人。”易立这样想着,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扑通扑通的喘息着,好像再加把劲儿,就能跳出喉咙似的。

    男孩伸出了手掌,往郑永生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郑永生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一道的红印。

    这对于爱美的郑永生来说,就好像一只手碰到了他的底线。

    只见他抡起拳头,对准男孩的胸脯,狂风骤雨般地殴打,拳头像雨点一般地落下来。

    易立在一旁都着急死了,男孩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对着易立说:“还不快帮忙?”

    接着,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翻滚在布告栏前的草地上,易立赶紧喊了一句:“还不快住手?老师来了。”

    两个人这才从拧着的一股肉团分开,那个男孩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和草根,易立赶紧地,拉起他的手就跑。

    “诶呀,你赶紧忙你的事去呗,我跟他还没完呢!”男生大声地嚷嚷道,像一只嗷嗷叫着的“战斗公鸡”!

    “就是个天生爱打架的男生!”一个想法掠过了他的脑海,易立在脑袋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象,尽管他是为了他而出手的。

    易立小心地用手帮男孩,整理凌乱的头发和捡掉头发上的草根,他皱了皱眉头,眼睛里的伤感和心疼,都满满地快要溢出来了。只是一个大男人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只好象征性地问了一句:“疼不疼?”

    男孩看着他,两只眼睛刚好对着易立的双眼,中间像有无数根线牵绊着。他把眉毛抬了起来,眼睛却笑得眯眯的,好像在对着易立说话,那句“没什么大碍的”好像就写在脸上。

    “别逞强了,都淤青了!”易立一边为他检查伤口,一边叹息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易立看着男孩脸上紫一块青一块,心疼得不得了。

    “你好,我叫吴迪生,高一六班的新同学!”那个男生很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易立,很高兴认识你。”

    很多年后,吴迪生回忆起他与易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仿佛每一个肌肉细胞,都要跳跃出皮肤的角质层来。尽管他绷着的脸蛋,努力地诠释着什么叫,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但回忆起那个夏天,阳光明媚的晌午,他总是扑哧一声,忍不住发笑。就好像不经意间,命运的手,触摸到他的笑点了。

    他总是觉得,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易立,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总感觉你的身上,有我的影子。

    那天在新华中学的布告栏前,看着你受委屈的样子,我竟有种心疼的感觉。虽然我们那时候,还是素不相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让我想要帮你的,不是你魁梧的身材,和俊俏的外表,只是我很欣赏你温文尔雅的性格,和临危不惧的风度,这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后来,我上了高中,读到了语文课本里白居易的《琵琶行》,我才从中学到了一句话,那就是: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2014年 吴迪生

    吴迪生笑了笑,对易立说:“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他的脸上总是挂满了阳光大男孩般迷人的微笑。

    易立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新华中学的角落里,一排站立得整整齐齐的楠木树,在看不见的地下,把根深深地扎在了新华中学,那厚实的土壤里。秋末捎来了微凉的风,风里的每一片叶子翠色欲流,默默地摇晃着回忆,于是,绿意渲染,在地上留下了婆娑的影子。

    而那种树荫下,由下而上侵袭着身体的凉意,就好像是光着脚丫,任由冰凉的溪水,漫过脚板的那种感觉,一寸寸地由脉络沁入到心房。

    你看,一阵风吹来,树叶晃动,连带着地上的影子,零星的地上的阳光,像斑驳的流年,更像依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