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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座位表

    午饭过后,等待新生们书写的,是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高一的新生们,可以在学校里自由地活动,用氤氲的目光,熟悉整座学校。

    在接下来这三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高中生活,将和这座学校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那些新华的高一新生们,踩着夏日里那铺满一地的阳光,像走过了金色的地毯,任身后的影子,搅动着回忆。好奇的眼光,却在前面探索着未来。

    易立对他初中的学校是有感情的。那简陋的几排两层教学楼,还有学校角落里的那株木棉树,常常隐隐约约地在他朦胧的梦里出现。

    或者,等三年后,待到他和新华说再见的时候,感情会为这所说不上高大上的高中母校,加分不少。

    易立这样想着想着,就觉得无趣。

    在这个教学环境简陋的学校,一待就是三年,那该是多么无聊的事情啊。

    他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无聊就像这个夏日一般冗长!”

    吴迪生嘻嘻地笑出声来:“嘿,你这个文绉绉的文学疯子!”

    说到“疯子”这个敏感的字眼,易立的心绷了一下,眼睛里竟噙出泪花,不用说,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

    依山而建的揭阳新华中学,是一所普通高中,学校有四个操场和十几栋教学楼和宿舍楼。

    高高的教学楼,空旷的操场,水泥地面上,浓稠得快要让人窒息的空气,来自夏末的一行行,毒辣辣的阳光,把它炙烤得烧烤架一般地火辣,似乎要把地面上的人蒸发掉。

    最让所有学生都心有余悸的,是那栋高三的教学楼,矗立在高高的山顶上,居高临下的,像一头匍匐着的沉默的野兽,摁住了它锋利的爪子,俯瞰着整座校园。

    而新华所有的学生,都将匍匐在它的脚下。

    吴迪生用手遥指着,那座高高在上,岿然不动的高三级教学楼,对易立说:“看,那就是传说中,最恐怖的高三教学楼,我们将来都要去那里,过完地狱式的高中最后一年,多可怕呀!”

    “别瞎担心,我们离高三还离个十万八千里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初中三年一眨眼,就从眼前飚了过去,想当初……”吴迪生怎么也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对他的初中生活滔滔不绝,显得啰里啰嗦的。

    他的话就像是,雨点打在玻璃窗户上,没给易立内心里,留下清晰的印象。

    “我们高一的教室就在这栋红色柱子的E楼吗?”易立还是打断了吴迪生的话。

    “对,二楼,我们上去看一看吧!”吴迪生这才返过神来。

    高一六班是新华中学这一届学生的重点班,几乎所有的中考成绩优秀的学生,都会被编入这个班。他们是将来新华中学,高考冲击一批重本线的希望。

    而易立,恰恰是这个重点班,中考成绩最高的学生。

    当吴迪生听说,易立中考总分为682分时,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里几乎都夸张到,可以塞入一个鸡蛋了。

    他嗷嗷地怪叫着,深褐色的眼睛里,神经和血丝交叉分布着,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整个人都快要后空翻了,又忽的仰了起来。

    他拍了拍易立的肩膀,以顶礼膜拜的语气:“我老吴果然没有看错人,都和学霸交上朋友了!”

    可是,当他听说易立因为两分之差,与市一中失之交臂时,吴迪生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但他还是假装坚强地拍了拍胸口,大声地说出了那句,炮台人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求学何须他往,新华大可成才。”

    易立还是勉强地笑了笑,他没有敷衍的意思,却只是强作欢笑,E楼就在他们的前面,红色的柱子,颇有些复古的风格,易立是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书的,他总觉得,这样的氛围,人也会变得有气质起来。

    当他们登上E楼的二楼,左手边第二间教室,一块钉在墙上红色的牌子,工整地写着几个字——高一六班。

    易立心想:这就是接下来,高一这一年,要待在这儿学习的地方了。

    他借着微微透过光的窗户,可以看见高大的讲台,有点陈旧的黑板,还有下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六十六张课桌。

    这里在接下来的一年,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没有人知道。

    但总有人正期待吧!

    吴迪生拉着易立,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教室的前门,高一六班的班主任苏流芳老师,已经把编好的座位表贴在门边的墙上了。

    然后,他们用目光探寻着自己的名字。

    “快看,易立,你坐在一组最后一张桌子,同桌是吴一帆,”吴迪生摇了摇脑袋,“呃,我坐在五组第一张桌子,我们正好连着条对角线。”

    “还好吧!起码能在同一个班上课。”易立心情也有些糟糕,脑海里乌云密布的。

    “吖,我的前桌还坐着曹华丽和谢晓瑛,她们也是六班的吗?”易立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他把精气神都提到天灵盖上来。

    吴迪生的眼睛里,有着很深褐色的瞳孔,却还是溢满小孩子一般的稚气未脱,“你也别以为她替我们付了二十块钱,就以为她对我们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他的嘴巴歪来歪去的,“反正我是不喜欢她们的,你没看见那个矮个子女的吗?那个表情,好像我们欠了她好几百块似的!”

    易立的脸上,有了一点点的小情绪,很微小,但也很明显,吴迪生用掠过的眼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你也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不是她们拔刀相助,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洗碗呢!”易立说。

    吴迪生用握着的拳头,轻轻地锤了一下易立的胸脯,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小人,她们是君子,嘿,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小人了?”

    “呃,你刚才明明说什么来着的……”

    “哈哈!

    他们的笑,很从容地贴在脸上,再细心的眼睛,也找不到一点点的瑕疵,然后,笑声像水一样溢了出来,溅在夏天里,浓稠得像胶水一样的空气里,却始终无法凝固,那些上了色的轴质,成为我们生命里的美好花纹。

    在他们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里。

    很多年后,我会无比地怀念,在新华中学的每一天。那是我梦幻般的高中生活。

    我怀念的是,那个开满花的春天;我怀念的是,那个骄阳似火的夏天;我怀念的是,那个枫叶如丹的秋天;我怀念的是,那个不下雪的冬天……

    当后来有一天,孙燕姿的《我怀念的》,在大街小巷争相传唱的时候,不知道身处异地的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想起那依然温存的高中生活,想起那在记忆里闪闪发光的三年时光。

    也许,当时的我还不懂得珍惜,也许,年轻的我们还不懂得去感受,就像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说的那样: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2014年 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