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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偶尔露峥嵘

    赵旋有脑疾这事,临安人都有所耳闻,倒是不算什么秘密。但是文天祥在这个严肃的时候公然说出来,倒是也让赵旋也有些脸红了。他连忙对文天祥道:“文兄,您先去阁子里等一会儿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此时,倪都惜的一双妙目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两人。她一会儿看看赵旋,一会儿又看看文天祥,心中暗道:“这两个人一般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这个赵旋不到半年就已经名震临安了,那这个文先生到底又是谁呢?”

    凌光明此时却是在感到庆幸,庆幸自己的两名随从并没有动手,这让他安心不少。凌光明见赵旋正目送文天祥离开,当即喝道:“来人啊,将这两个胆敢袭击文先生的人给我拿下!”接着那两个巡检司的便衣便欺身上前,很快就将赵由贵的两名随从给捆了起来。

    凌光明这才走到赵旋面前,拱手笑道:“赵龙图,袭击文先生的人犯我已经命人拿下,我这就把他们送往临安府的衙门里去,您看可好?”其实凌光明完全有理由将两人押往巡检司牢狱的,但是担心夹在赵旋和赵由贵之间,自己左右为难,于是直接就要把他们送到临安府衙去。

    赵旋听了凌光明的话,心里暗自琢磨,心想:“这两个人不过是与文天祥产生了冲突而已,而且文天祥也并未受伤。贾似道过两天就要回朝了,马光祖那里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实在没必要再将事情闹到衙门里去了”。想到这里,赵旋抬头对凌光明道:“凌巡检,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们巡检司帮我教训他们一顿就好了,无须到衙门打官司了。”

    说完,赵旋就冲着凌光明拱了拱手,转身就往自己的阁子走去。倪都惜见状,也马上带着丫鬟,紧紧的跟在赵旋的身后离去。此时的倪都惜心中充满了好奇,猜测着赵旋和文天祥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赵旋和倪都惜等人一起进了阁子,只见文天祥正坐在椅子上开心的大笑。仿佛刚刚发生的不快,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文天祥见到赵旋进了阁子,立即起身笑道:“赵老弟莫怪,自从你写了那首《西湖赏荷》之后,我就听说你得了脑疾,但是我竟然忘了,脑疾之人怎么能写出那篇震铄古今的《满江红》呢。”

    赵旋连忙谦虚道:“文兄说笑了,我的确是有脑疾的,不过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也许只有患有脑疾的人,才能活得更快乐一些吧。”文天祥听了赵旋的话愣住了,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是啊,也许在这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尘世之中,真的不能够用寻常的眼光来审视这世间万物了。”

    文天祥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低下头去,陷入了思考之中。不久,文天祥又重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变得清澈而明亮。文天祥坚定的对赵旋说道:“赵龙图,我想通了。其实不管这个世界如何的光怪离奇,也无论这人间有多少不公和不义,至少对我自己而言,我文天祥都会坚守自己内心中的良知和正义,不为这世俗所左右,也不为名利而动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一刻,赵旋仿佛看到一股浩然正气从文天祥的身上涌起,瞬间就弥漫了这间小小的阁子,令赵旋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赵旋再次仔细的审视文天祥,只见他的身影如同被一层淡淡的光辉所笼罩,显得分外的高大和威严,让赵旋看不清文天祥真实的面目了。

    《宋史文天祥传》中记载:“天祥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赵旋认为这虽然是对文天祥的片面评价,但也足以说明他对于生活的一种奢华态度。也许在平淡的生活之中,不能触发文天祥内心的不屈与抗争,只有在灾难真正降临之时,才会激发文天祥那潜藏已久的峥嵘本色,成为人们内心中的希望之光。

    然而,正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生活态度,更加凸显出了文天祥那不畏艰难、舍生取义的的伟大品质。也许,一个人真正的内在品质,往往在最艰难的时刻,才能得到充分展现吧。

    想到这里,赵旋立即起身,冲着文天祥弯腰拱手,诚恳的说道:“文兄,赵旋受教了!”

    文天祥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着赵旋笑道:“赵龙图,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坐下,坐下说话。”

    赵旋没想到文天祥转变的竟然这么快,心道:“这文天祥果然只是偶尔露峥嵘啊。”这让赵旋想起了一首诗,于是笑道:“文兄,你既然给我写了一首诗,那我也就赠你一首诗吧。”

    文天祥闻言笑道:“好啊,虽然说你就凭那一首《满江红》,就足以入职龙图阁了,但是我观你其他的文章,水平倒是有些参差不齐,这次你可要给我用心的写。”

    赵旋笑道:“文兄,我写诗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好坏自己也难以把握。”说罢,赵旋走到案几前,发现倪都惜已经抢先来到了案前,抬起素手,默默的替自己磨起墨来,赵旋这才想起刚刚自己太激动了,居然冷落了佳人,于是冲着倪都惜微微一笑,表示歉意,然后提起笔来,挥笔写下:

    赠天祥

    江上有奇峰,锁在云雾中。

    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文天祥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旋,疑惑的问道:“赵龙图你这是怎么了,好多的字为何都是似是而非的呢?”赵旋连忙解释道:“文兄莫要忘了,我是有脑疾的,因而写字是不全的。不如这样,我给你念一遍吧。”

    于是赵旋又重新的读了一遍这首诗。文天祥听赵旋念完之后,却是踌躇了片刻,这才说道:“赵龙图这诗写的倒是也颇有意境,已经算是上乘之作了。不过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人一贯都是光明磊落的,何来“偶尔露峥嵘”一说?”

    赵旋听了文天祥的话就愣住了,你还别说,此时他还真无法向文天祥解释,顿时哑口无言了。

    文天祥早见状以为赵旋的脑疾又犯了,于是对赵旋道:“赵龙图,我们先不谈这个了,不如你先给我讲一下,那日你在鄂州,是如何同忽必烈谈判的事情吧,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