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陵县之前，林贺和郑谷去吃了一顿好的。
二人早就约好，考完试就去有名的德慎楼搓一顿。
进了德慎楼之后，二人点了两个小菜，又点了一个有名的糖醋丸子、油炸糕。
林贺和郑谷吃得很是满足，还是宣化府的食物对他俩的胃口。
二人联手把几样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喝了两杯后，微醺的郑谷叹口气，“咱们出来也大半年了啊！”
其实他是有点想家人了，还有儿子，不知道回去之后儿子还能认识他吗？
林贺没说话，他也想啊。
回到客栈后，林贺提笔把刚才自己脑海中所构思的乐谱记了下来。
这是自己第一次尝试谱曲，只不过这回出来没带琴，只能等回去书院再弹。
最近几天林贺的心绪波动极大。
那天清晨，林贺和郑谷早早的去看榜，天还没亮，每人都举着一个火把来照亮。
中榜者满脸高兴、欢呼雀跃，落榜者则心如死灰，甚至当场大哭起来。
林贺感慨，这还真是“三场辛苦磨成鬼，二字功名误杀人。”
即使年轻的林贺在考场也十分受罪，就像林贺曾经看到《聊斋志异》中形容的号舍一样“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着冷蜂。”
号舍面积十分的窄，坐不了多久，林贺就腰酸背疼起来。而且泥灰遍布，尘土飞扬，这实在是一个挑战。
其实在林伯英入京为官为全家解决温饱问题之后，林贺对于考上进士入朝为官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强的意愿了。
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将来可以过一些舒适的田园生活，闲暇时谱谱曲，写写文章，教教书，就像韩夫子、方夫子、梅夫子那样，既能把自己的学问教授给旁人，不辜负这一身学识本领，又不用昧着良心去强行社交，追名逐利。
这回为了到刑部做主事，林伯英做的努力林贺看在眼里。
林贺和郑谷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郑谷苦笑着摇摇头，林贺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果林家在第二代没有人继续入朝为官的话，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
即使姐姐姐夫给他攒下了家业，也不过是稚子怀金行于闹市，路人皆为魔鬼罢了。
郑谷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你难道不想以自己的学识报国，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一些实事吗？你觉得姐夫在翰林院举步艰难，但你没有看到他在翰林院为天下人作文章，在刑部洗雪冤案还世界公道清白。这个才是姐夫投身科举的原因！”
郑谷有的时候也不明白，为何年龄比自己小的林贺看待这个世界比自己更加没信心，更加消极。
郑谷补充道，“当然并不是说教书育人不好。只不过你不该否定那些投身科举，为国为民的人。有些时候，只有你坐在某个位置上，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就像胡大人那样！”胡衢亨现在就是林贺的精神导师。
郑谷也时常听林伯英提起胡衢亨的事情，他在去年考评得了优，带领着百姓放淤，不仅增加了上千亩的肥田，还缓解了黄河的水患。
郑谷把胡衢亨考试时做的文章背过很多遍。现在胡大人做的就是当初他所写的，郑谷心向往之。
林贺一时无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读到书上那些忧国忧民的诗人，爱国将领林贺经常被感动的落泪，但是生活中遇到的写这种诗的人，林贺却总是忍不住怀疑，此人是不是以此来博出名呢？
说到底林贺只是对这个皇权统治下的政治制度不抱希望，因此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罢了。
郑谷拍拍林赫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
——
回到书院后，文葆光和季节都来恭喜林贺，林赫僵硬的扯出一个微笑。
自从二人经过那场谈话，林贺就一直在思考。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回到大陵县后林贺中秀才的事立马成了大新闻，大喜事。
村长坚持要给林贺办宴席，还要请戏班子来唱戏。
林贺推脱不过，最后只能应了办宴席，简单开了几桌就是了。
林贺看着村里人对自己艳羡又尊敬的目光，下意识的想逃避。
借着更衣的借口，林贺出了院子透气。
自家在大陵村的院子林贺也好多年没住了，村长家一直照看着，也没有荒废。
林贺推开后门出去，有两个穿着半截裤子的小孩正扒着墙头使劲想往院子里看。
六七岁的小身板挂在黄泥糊起来的墙上，林贺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去把两个小孩抱了下来。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