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林贺心有余悸。
两个小孩儿都剃着大光头，脸上黑乎乎的，瞪着俩大眼珠子，还挂着两串鼻涕。
闻言看起来大的那个小孩回道“我们想看看秀才公长什么样子。”
林贺笑了，“你们两个小孩儿知道什么是秀才吗？”
“我爹说秀才公就能吃饱饭，想吃什么吃什么。每天都吃肉！”
林贺……
“就是读书，然后当官儿。然后就能赚很多钱！”
林贺点点头，“那你们有在村学念字读书吗？”
两个小孩儿摇摇头，“我家人都不读书，我娘说我们就是生来刨地的。”
另一个附和着点点头，“不种地就要饿肚子。我们秋收的时候还跟着去捡谷子呢。”
林贺一时失语。
即使现在村学有几亩地的营生支撑学费、杂费，也无法让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能接受教育。像这两个小孩的情况在村里肯定不算少数。
“那你们两个想读书吗？”林贺转而问道。
两人摇摇头，“我不想！我娘说家里的钱要攒下来给我娶媳妇儿。”
“还要给我娶！”小的那个不甘落后道。
林贺摸了摸二人的头，目光远远地看向村学的位置。
——
“哎呦！这不是秀才公嘛~”
看林贺心情一般，季节故意作怪逗林贺笑。
林贺翻开书看了几眼，还是看不进去，索性去药圃了。
书院里愿意学药学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林贺愿意学，梅夫子逮着林贺一个人可劲儿的薅。
一些药圃里面的活儿都交给林贺干，林贺也干的十分起劲儿。
梅夫子看林贺心情不对劲，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林贺和郑谷的谈话内容。
梅夫子仔细的看了几眼林贺，疑惑地摇摇头，像林贺这个年纪的人，可有太多的人志得意满，信心十足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每天还想象着自己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豪姿。
像林贺这种小小年纪就逃避为官作贾的人，可是不多啊，反正他老梅就见过这么一个。
林贺挠了挠头，“梅夫子，我这样是不是太过功利，太过软弱呢？”
梅夫子嘲讽一笑，“这有什么？如今的世上只管讲那道学说真心诚意的人，都是一些得了疯病，不知痛痒的人。扬眉袖手，高谈国事，却不知国事是什么东西！不过你有如此想法，却也有一些缘故。”
“你说你幼时为了吃饱饭，过好日子而读书。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你便找不到读书的意义。那我告诉你，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林贺本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勿忘世上苦人多！那么多农夫农妇日夜为了粮食而辛苦劳作。却抵不过贪官污吏的盘剥；不少受到欺负的老百姓，进了衙门也要层层托关系、找门路，才能得到一个公平的判决。以强凌弱，以众暴寡，只是平常！”
“你应该走走，不要困于书房的方寸之中。像山长那样，若你见过世间诸多不平，诸多苦难之后，还愿意教书育人。”
“那么教书就是你的命。”梅夫子叹道“不要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决定稀里糊涂的活着！”
“去游学吧！”
至此，游学的念头在林贺的心中深深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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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刑部看了一天卷宗，林伯英的脖子已经僵硬了。
一回到家他就躺在了床上，郑杰已经习惯了他这样。马上拿了工具过来给林伯英拔罐儿。
郑杰熟练的点燃两张纸扔进罐子里烫了一下，再迅速的扣到林伯英的后背脖颈处。
林伯英的鼻音有点重，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提起声音说道“我可能得风寒了，你先把二宝送到爹娘那屋吧！”
郑杰摸了摸林伯英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头，低声道“是有些低烧，家里还有人参消风散，我去给你煎了。”
这药还是上回林喆惊风的时候喝的，那时候专门抱着林喆到医馆看了，大夫开的这个药。主要材料就是藿香，陈皮，羌活，荆芥。郑杰记得大夫说可以治头目昏痛，暴感风寒。
本来开了药给林喆来吃的，结果这小家伙坚决不吃，最后硬按着灌了两副，林喆就好了，只剩了这一副药。
林伯英点点头，实在提不起力气说话了。
刑部的案卷繁多复杂，最近经常林伯英加班，加上早春天气多变。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感觉还挺暖和，结果午后就下起了雨，他也被淋湿了。当时就饮了姜茶，不过现在看还是没用了。
林伯英喝了药，昏昏沉沉睡去。
郑杰快速给林伯英做了一大碗疙瘩汤，把林伯英叫醒，林伯英吃完身上热乎乎的，又有了精神。
把自己带回来的记录拿回来看。
能报到刑部的案件，多少大案、要案，还有些死刑的案件需要刑部复核。
这种案件一般卷宗也多，林伯英习惯了做记录，回家后也是一有时间就看。
郑杰送了碗筷进屋一看，啧了一声，板着脸把林伯英手中的记录抢走，把林伯英塞进被子里盖了一个被窝，又打开柜子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压到林伯英身上。
林伯英感觉到温暖，无奈道“我都多大了，还叠被窝！”
郑杰瞪了他一眼，“出出汗就好了。”
林伯英摇头，“行了，别挺着大肚子忙活了，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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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喆睡在爷爷奶奶中间，被子暖呼呼的，林喆也睡得小脸粉扑扑的。
老林头躺着酝酿睡意，“不知道贺哥儿怎么样了？今天应该发榜了吧。”
李氏迷迷糊糊道，“快了，信肯定过两天就到了。”
老林头勾起嘴角，“最好考一个案首回来。”
李氏瞬间清醒了，隔着林喆拍了一下老林头，“你个死老头，想的还挺美。”
“一代比一代强嘛，贺哥儿肯定比他爹强。”老林头美滋滋道，“将来贺哥儿也考个进士回来！咱家就出两个进士老爷了。”
李氏好笑道，“你怎么不说二宝将来也考个进士出来。”
老林头瞥了李氏一眼，那还早呢，不过，“早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