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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抓捕行动

    日落西沉,无边的晚霞侵吞了蔚蓝的天,让整个世界慢慢步入了昏沉。

    “最新消息,国家监委调查组今天发布……”

    眼下青紫一片的男人捻着手中的烟蒂,明明是在看着电视,但眼神飘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艳红如同血滴的珊瑚手串被他佩戴在右手手腕上,眼珠不自然地飘向摆在电视柜上的一幅家庭合照。

    合照上一共立着三个人,他,王宇正,和一个长相酷似陆文,却要年轻了许多的青涩身影。

    看着那张照片,他下意识地揉搓起手串上的一颗珠子,嘴里喃喃自语,就像是在进行着粗陋的祷告。

    沙发旁的供桌上摆着一尊镀金的佛像,三支香插在身前的小香炉里,袅袅青烟缓缓升起,让整个客厅都仿佛笼在了雾里。

    咔哒。

    钥匙怼上锁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神游物外的男人吓得一哆嗦,匆匆灭掉手上的香烟,拿起摆在桌上的水果刀,迅速摸向门口。

    站在门边,听着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他的身体隐隐发抖,握着水果刀的手满是汗水。

    来杀他了吗?来杀他了吗?

    “鹤江,你怎么还在家,不去上班吗?”

    门开了,王宇正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此刻的中年男人已经脱去了身上的一身警服,穿着棕褐色的老旧外套,压在帽子底下的头发黑中掺着白,手上又拎着两袋蔬菜水果,活像是一个赶完集市的退休大爷。

    似是闻到了从客厅里飘出来的味道,对方上手拍了拍王鹤江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又抽烟了?别抽了,不然对身体不好。”

    “爸,我……”

    王鹤江抿着嘴,抬手想要说些什么,待看到自己手中的刀后又迅速放了下去。

    在王宇正的注视下,他慢慢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解决了吗?”

    话音刚落,王宇正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嘴角骤然下降,对方反手关上房门,将手里的袋子扔给他,便径直越过对方,坐到了沙发上。

    “不是,爸,到底怎么样啊?”王鹤江匆匆把袋子挂在厨房门口,着急忙慌,却又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王宇正侧面的沙发上。

    “怎么样?”

    王宇正摩挲着膝盖,盯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语气中饱含怒意:“还能怎么样,失败了,陆文还是留在了卧龙山。”

    “失败了……”王鹤江啃咬起自己的手指,他的眼神发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若是按照归一教联络人的说法,陆文已经从晨曦会的先知手中拿到了上层名单。

    虽然没有提及是什么上层的名单,但结合对方杀死罗大海,将归一教安插于内的棋子拔出这一点,王鹤江就猜到了那名单是做什么的。

    而他的名字,肯定也位列其上。

    本是将生还的希望寄托在了归一教的身上,但现在,任务失败,归一教一定会弃他而去。

    而陆文……

    完蛋了。

    他想:完蛋了,陆文不会放过他的,陆文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看着王鹤江这副窝囊模样,坐在一旁的王宇正顿时火气上涌,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帽子,咬牙切齿地指着王鹤江说道:“王鹤江,我之前就告诉你和他们撇清关系,你不听,事已至此,我已经没办法帮你了!”

    “这结果是你应得的!”

    扑通!

    一声闷响突然落在客厅的木质地板上,王鹤江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呜呜大哭了起来。

    死亡的恐惧压的他溃不成军,让他除了流泪,竟是做不到任何事情。

    “你干什么?起来!”

    愤怒夹杂着心痛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从衣服上传来的拉力似乎让王鹤江找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当即不管不顾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父亲的腿,怎么都不肯起来:“爸,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吧!”

    头顶没有回音,只是从衣服上传来的力量更加强烈,让他不禁加快了语速,大喊起来:“还有童童,爸,我要是死了,童童怎么办。”

    “她才五岁,她不能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啊!”

    对,只要提童童,父亲就一定会救他的。

    父亲那么爱他们,怎么可能放得下他们啊。

    果不其然,提到童童,头顶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啜泣,他抬起头,看着王宇正捂紧面部,正在低声哭泣的模样,被养了三十多年的王鹤江顿时明白,这是心软了。

    父亲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心头微微一颤,可求生的欲望却是胜过了一闪而过的良心。

    来不及抹掉面上的泪水,他颤抖着摸出自己的手机,指着上面的通讯录说:“爸,你看看,童童刚刚还跟我打了电话,说等会就放学了,要回来看看你。”

    “童童那么爱你,就算为了童童,好不好?”

    说着,他颤抖着手指拨出号码,在一阵短促的忙音后,属于成熟女人的声音从里面发出:“喂?我现在在带童童往咱爸家走呢,你别急。”

    “爸爸,我要吃爷爷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要看爷爷家的大金鱼!”一个明显稚嫩很多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声音奶声奶气,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女孩。

    听到孙女的声音,正在默默流泪的王宇正猛然回神,夺过王鹤江的手机,匆忙摁下了挂断键。

    “你在干什么?鹤江,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王宇正将手机扔到一边,声音沙哑地谴责了起来。

    可随后,看到他那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这位已经快要步入老年的男人又顿时失了声音。

    对方抬手不住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几根银发飘落,落到王鹤江的眼中,甚是扎眼。

    这是王宇正一生操劳的痕迹,是代替亡故的妻子哺育唯一亲子的证明,也是他掩护罪犯所残留的罪证。

    王鹤江低下头,不敢再看王宇正的眼睛,动作神态犹如上香拜佛,哀求着神明的仁慈,企图借着香火逃离罪责。

    现在,他的父亲就是那尊佛,也只有他的父亲能够救他了。

    父亲,求求您救救我吧……

    您不是最爱我了吗?

    鱼缸里的水哗哗流淌,养的白白胖胖的金鱼摇头晃脑,懵懂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将王宇正的痛苦印在了眼底。

    看着低头不语的儿子,王宇正气急,扬起巴掌,却是久久未能让它落下。

    过了好久,久到手臂发酸,久到玻璃缸里的金鱼游向别处,他才将手放下,重重拍打在自己的腿上,自暴自弃地吼道:“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是我教育不当,养出了你这么个畜生,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利用,你还是不是人!”

    王鹤江依旧沉默不语地垂着脑袋,表情隐藏在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就像一只缩起脖子的鹌鹑。

    见儿子依旧是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王宇正突然暴起,猛地提起对方的衣领,力气之大,仿佛是要掰断对方的脖子:“你说话!”

    “爸,我,我……”

    王鹤江颤声抬头,满是畏惧地说道:“您不知道,我,我其实在警局的时候,就一直在帮归一教,帮那个邪教做事。”

    “六年了,我帮归一教做了那么多事,这次任务失败,他们肯定会抛下我的,我不想死啊。”

    “陆文已经知道我做的事情了,我不想死啊……”

    听到儿子的哭诉,王宇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眼泪再度顺着脸颊滑落,张了张嘴,却是再没有了下文。

    松开对方的衣领,王宇正紧紧抱住王鹤江,就像儿子小时候走丢了又被找回来那次一样,满脸是泪,痛不欲生。

    他这个警察局局长,可真是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王宇正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王鹤江的脑袋,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太溺爱你,才让你变成现在这副的样子的?”

    身下的王鹤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

    “今晚吃了最后一顿饭,你就走吧。”

    王宇正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说道:“去国外藏起来。”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然一僵,脑海中闪过了刚刚因太过悲痛而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陆文已经知道了。

    思及至此,他迅速起身,却又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头晕目眩,该说还是年纪大了,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但他嘴上不停,扶着胀痛的脑袋磕磕巴巴地说道:“你,现在买票,现在走!搭最近的航班,快!”

    想到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股寒意顿时涌上脊背,让他寒毛倒竖。

    “爸,我是不是走不了了。”看着王宇正的模样,王鹤江突然哭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骤然平静下来,脸上甚至带上了一抹不浅淡的笑意。

    当他认定自己确实死到临头,避无可避的时候,生的渴望便连带着对于死亡的恐惧飞速流逝,此刻留在心中的,竟然只剩下了不舍与愧疚。

    “瞎说什么,快点走,什么都别带了!”王宇正哆嗦着手想要拉起他,却又被他躲了过去。

    刚刚惊慌失措的男人在此刻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扶着沙发起身,面上却是平淡:“爸,我走不了了,陆文不是那种拖拉的人,他现在肯定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你给我闭嘴!现在抓紧给我滚!”站在面前的王宇正大声吼道,声音中是再如何掩饰也无法掩盖的恐慌。

    可王鹤江却是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泛红的眼眶,鬓角的银丝,继续轻声说道:“妈去的早,这些年你又当爹又当妈,小时候,你忙里偷闲就带我出去玩,生怕学校里的人再说我坏话,说我是没父母的孩子。”

    “长大了,就帮我安排工作,找老婆,照顾孩子,你在我身上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

    “可我不争气,我帮归一教杀了人,隐瞒了与诡异有关的案件,还帮他们做了非常多的坏事。”

    “我逃不掉了,佛都不渡我,这是我罪有应得。”

    说着,王鹤江颤抖着手取下了那串戴在腕上的珊瑚手串,想将其递给王宇正,却还是没有交出去。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爸,都是我干的,和你没关系。”

    他又将它戴上,彻底承认了自己的罪。

    “童童来了,记得让她好好吃饭,我走了,爸,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打开了房门。

    风尘仆仆的陆文正站在门口,楼道的灯光打在对方的头顶,一双微微下垂的眼角透着慈悲,就像是一尊普渡世人的佛。

    挺好。

    王鹤江想,佛这是回应了自己,要来渡他了。

    但他不敢去看佛,怕看到他自己眼中的失望、愤恨,怕看到自己的肮脏、丑陋。

    “挺晚的,跟我走吧,今晚我很忙。”陆文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后,抬眼看向站在王鹤江身后的王宇正。

    “哈,你说话还是那么呛人。”王鹤江低声说道,身体发抖,却还不忘对自己的发小开个玩笑,就像从前一样。

    陆文瞥了他一眼,说道:“对,我来接你走,亲自送你上刑场。”

    “我还以为你会当场砍了我。”

    “容易引起社会混乱,还是走正规程序吧。”

    陆文语气冰冷,再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可王鹤江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的心里也不好受。

    但更多的,依旧是愤怒。

    那愤怒只要稍稍爆发,便能够烧穿他的胸膛,抓住他的灵魂,质问他缘由。

    还是老样子啊……

    如此想着,他递上了自己的双手。

    陆文这才再度将阴沉的脸转向他,深深盯着他看了良久,对方才朝着自己的身后挥了挥手。

    两个穿着与陆文同款黑色制服的人便走上前来,为他戴上了手铐。

    临走之前,他再度回头看向那间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房子。

    昏暗的客厅,咕噜作响的鱼缸,插在佛像前的三支香,以及孤零零地站在客厅正中,不知是何神情的父亲。

    “公事公办,王叔,还请见谅。”

    他听到了陆文冷硬的声音,看到了王宇正剧烈颤抖的身体。

    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畔,王鹤江看着那近乎站不稳的父亲,轻唤道:“爸……”

    他说:“爸爸,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转过身,在丝丝缕缕的呜咽声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

    马上,他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理所应当的代价了。

    佛会原谅他吗?

    走到楼上,看着被警灯照亮的夜空,王鹤江想:他已认罪了,佛会原谅他吗?

    于是他回头看去,可身后不远处只有一道紧紧关闭的铁门,永远封死了他的退路。

    罪已犯下,又有何颜面求得原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