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户倾洒在地板上，照亮了临昌大学的一间办公室。
“诶诶，行，那我就给周清开请假条了，最近外面不太平，您能来接真是太好了，孩子的安全也能有保障。”
打扮地异常规整的胡雨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则转着笔，笑着同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道：“好的，那我就放心了，再见。”
挂断电话，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接听人，他将电话递给有些紧张的周清，平淡地笑道：“请个假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你爸爸刚才同意了，等会就来接你。”
“好的，谢谢老师。”周清接过电话，看着胡雨微微勾起的唇角，脸上也挂上了一抹腼腆的笑容。
他的大拇指不安分地揉搓着有些龟裂的手机屏幕，紧张的情绪在此刻溢于言表。
可这份紧张并不只是因为和老师单独见面，还是因为他正在欺骗老师。
刚才的那通电话，打给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何永元。
原本，离开学校是不需要请假的，只是最近临昌市出了好几起杀人案，校方为了保证学生安全便设置了请假流程。
这次，是周清第一次找老师请假，也是第一次欺骗老师。
手心冒出汗来，周清站的很是不自在。
他害怕胡雨会发现他撒谎，将他狠狠批评一顿。
只是想一想，他的心跳就不免急促了起来，一直挂在脸上的红更深了几分。
“咦？那个请假本子去哪了？”
胡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周清紧张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原本坐在对面的男人起身翻找起了有些凌乱的桌子，见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起身走到旁边的一摞书里翻找起来。
对方一边找，一边嘟囔着：“好久没用了，你等一会啊。”
“诶，好。”周清木讷地点点头，浑身僵硬，眼珠随着胡雨的动作而悄悄移动。
没过多久，胡雨便从厚厚一摞书下抽出了一本白册子，将它翻到最新一页后递给了周清：“写上吧，把最下面一行空出来，那是我要签的。”
忙不迭地点点头，周清上前匆匆写完假条，将其交给了胡雨。
那模样，似是生怕交晚了，到手的假期就飞走了。
“回家？只是回家不好请，你干脆写病假吧，还好请一些。”
接过册子，胡雨随意扫了一眼假条，帮周清稍稍修饰了一下请假理由后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行，等回来记得销假，别忘了。”
“好！”
见请假条到手，周清瞬间精神了不少，他忙不迭地接过请假条，迫不及待地将它揣进兜里，直接向着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直到拉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在外面匆匆走过的几个学生，他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离开实在是有些不礼貌，便又转头说道：“老师再见！”
随后，便匆匆走出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办公室里重新回归了寂静，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胡雨面上依旧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容，他将手中的签字笔随手丢进一旁的笔篓之中，便将椅子转到窗前。
西沉的落日透过薄薄的镜片落入他的眼中，将右手抵在自己的脸侧，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笑着嘟囔了一句：“爸爸……呵。”
随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直至看到那奔跑在校园小道上，背着深蓝色书包的身影，他才慢悠悠地对着电话那一头的人说道：“跟上去。”
“鱼儿已经入海了。”
跨出校园大门，对一切浑然不知的周清一眼便瞧见了停在不远处的白色轿车。
虽然来接自己的车换了一辆，但他非人的视力还是看到了正坐在驾驶位上抽烟的何永元。
“侦探先生。”
小跑两步打开车门，他一头钻进后座里，声音虽然收敛了不少，但还是包含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次回去就能继续和元音玩游戏了，他怎么能不高兴？
坐在前座的何永元见他上车，便掐灭了一直别在手中的烟头，用湿纸巾包裹着扔在了车上的烟灰缸里，顺便将四扇车窗都打开了一点。
“侦探先生，不用打开窗户。”
周清低声说着，似乎是害怕何永元生气，又解释道：“烟味不刺鼻，而且，而且今天很冷啊，冷风跑进来会受凉吧。”
“别抽二手烟，伤肺。”
何永元只解释了这么一句话，便发动汽车，带着周清离开了临昌大学。
可抽烟也伤肺啊……况且我都是能力者了，也不怕伤肺了。
周清心里嘟囔着，张嘴想要说出来，但话到嘴边，看着何永元冷漠的神情，却是换了个话题：“侦探先生，我之前推荐的番您看了吗？”
“看了。”
何永元看了看后视镜，双眼微微眯起，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平淡：“那个人最后是死了吗？”
“没有，那部番是漫画改编的，还没做到结局呢。”
提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周清立刻抛却了腼腆的模样，嘴角因开心而微微扬起：“第一个女主把主角给复活了。”
“肯定有代价吧？”何永元盯着后视镜里突然出现的黑色轿车，逐渐提高了车速。
而周清虽然感受到了这番变化，却是因为亢奋而选择忽略了过去，嘴上不停地说着番剧里的情节：“对呀，那个男主刚一睁眼，就发现第一个女主不见了，他接受了女主最后的礼物，扛起了拯救世界的重担……”
在两人一问一答之间，白色的轿车迅速远离市区，奔驰在了人烟逐渐稀少的郊野公路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也远远缀在它的身后，仿佛只是恰好的同路者。
此时此刻，周清说的正兴起，可一阵剧烈的颠簸却是紧随而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思绪回笼，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片密林之中，何永元把持着方向盘，面色如常，如同正行驶在一条康庄大道上。
“侦探先生？”
周清紧张地大声喊道：“您好像走错路了！”
何永元不语，只是将整辆车一股脑地塞进林子的最深处，在周清不安的注视下停在了一个陡坡前。
“下车。”
何永元打开车门，将两瓶水递给周清，又快速嘱咐道：“用你全部的力量把车子里外清洗一遍，不用担心损坏问题。”
“嗯？哦！”
周清听到这句话，一时有些愣神，可随后他还是紧张地点了点头，选择遵从这个不明所以的命令。
深吸口气，激昂的旋律顷刻间从他嘴中发出，水流破开瓶身的限制，化作一柄柄利剑，捣碎了车门，掀翻了车顶，没过多久，整辆车彻底报废，车内的一切也被完全销毁。
满意地点点头，一直站在身旁的何永元指了指陡坡下面，示意周清跟着自己离开。
而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陡坡下方，正是何永元曾经开过的那辆。
见对方打开车门，周清立刻心领神会，也迅速钻进了车里。
在一阵响动之后，汽车发动起来，迅速向着远方驶去。
“跟丢了。”
在两人走后不久，那辆跟在后面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一地残骸前。
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下驾驶座，拄着车门无奈地扫过满地狼藉。
粗略的看了一遍已经彻底报废的汽车，男人长叹一声，抬起左手，对着手机喊道：“人我跟丢了，他们早就发现了。”
“为了防止我的跟踪，他们还把车炸了。”
话音刚落，胡雨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出，带着几分无奈，却依旧是那般不疾不徐：“那就拜托你好好调查一下现场吧，总归会有点踪迹的。”
“胡雨，你得明白，我还有工作，我不是无业游民。”男人一听，顿时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可我的朋友，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不是吗？”
位于电话另一侧的胡雨呵呵笑道：“快点行动吧，我怕迟则生变。”
男人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走向不远处的矿泉水瓶碎片，观察起了周围的痕迹：“嗯……是你那个学生干的，‘鲛人’的力量，没有错。”
“你想借你的学生找到那晚的人，为什么？”将手机夹在脖子上，他戴上手套，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一片瓶子碎屑。
听到这个疑问，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这次抓捕行动，咱们安插在上层的钉子被拔得七七八八，你知道吧？”
“知道。”
“但我在其中看到了几个不认识的人。”
男人一下顿住，手指不住揉搓着矿泉水瓶的碎片，皱眉问道：“你是说，不只有归一教的人？”
“对。”胡雨一如往常地平静应道。
男人神色晦暗地点了点头，可随后，他又扬起声音，喊道：“可这和你跟踪自己的学生有个屁的关系？”
“不要多问，查不到就回来吧。”
“好嘞。”
一听这话，男人面上的不耐立刻散去，他直起身体，径直走回了车内。
在发动汽车的前一刻，他的面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可就等你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