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先知的救世组织养成计划 > 第78章 对不起

第78章 对不起

    我是谁?

    在上一世,“旱魃”便是想通了这个问题,一跃迈入了“天启”。

    曾当面见证“旱魃”晋升的陈子弘对此可谓是记忆深刻,或者说,答案太简单了,他想不记住都难。

    唯一个“我”字。

    一个字,轻飘飘地说出来,却不知其中意义有多深,蕴藏的情感有多重。

    陈子弘曾经是不知道的,只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他大抵是知道一些了。

    只可惜,知道归知道,能不能参透,还要看造化。

    还要看自己。

    于是,面对长相与黄志荣一般无二的“旱魃”,陈子弘长叹一声,缓缓开口:

    “你以后,会知道答案的。”

    平淡的声音如秋日的落叶,于宁静的夜晚从树上缓缓飘落,在晨光乍现之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黄志荣离开临昌市了。”

    何永元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淡淡的寂静,听到这个消息,坐在等候大厅里的陈子弘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终究,是拦不住黄志荣了。

    经历了昨夜那一出,“旱魃”蠢蠢欲动的心已经被压了下去。

    可对于黄志荣,纵使陈子弘如何在预知状态下旁敲侧击,这诡异却是三缄其口,总结起来就是四句话:

    不认识,不知道,不明白,与我无关。

    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旱魃”与黄志荣之间的关系。

    和黄志荣一模一样,倔的和一头牛似的。

    只是回想一下昨夜那场于旁人而言短暂,于自己而言却是异常漫长的交流,陈子弘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抱怨的资格。

    最大的受害者,何永元伤势过重,暂时是下不了床了,当时的“旱魃”几乎将全部的矛头对准了这个普通人,即使只是警示,也让何永元受了不少苦头。

    朱乘云伤势不重,虽是受了惊,可到底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便被陈子弘安排照顾负伤在床的何永元。

    至于另外两人……

    “先知,咱是几点的车来着?”

    元音百无聊赖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他侧头看去,发现对方正瘫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体松弛,眼神涣散。

    长叹一声,假道士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从周清那白嫖来的可乐,活像是一个酗酒消愁的下班族。

    “九点二十分的车,到陇云市,道长你都问了五遍了。”

    而听到这句话,坐在元音身边的周清当即转了个身,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上面的车票展示给了元音:“你看,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进站了。”

    少年的动作神态就像是在体恤一个重度老年痴呆患者,说话轻声细语,神色中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宽容。

    “怎么这么久啊!”元音哀嚎着捂住脸,往嘴里猛猛灌了一大口可乐。

    可周清却是突然凑地更近了一些,忐忑地指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指着上面的游戏小声说道:“那,那道长可以玩游戏啊,并不是只有电脑游戏的,手游也好玩。”

    “哦呦,是吗?那我下两个。”

    元音一听当即来了精神,可又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转口问道:“话说回来,这些游戏要钱吗?”

    “可以不要钱,你看这些全部都很好玩……啊!这个就不要下了,这个是那种,那种游戏。”

    不知是元音指在了什么图标上,刚才还在兴致勃勃地同元音介绍游戏的周清脸色登时一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

    陈子弘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长相可爱卡通的少女图标。

    可还未看到名字,周清便着急忙慌地将那游戏卸载了。

    看着两个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再精神一点就可以上房揭瓦的人,陈子弘又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他原以为周清参与不了这次的行动,毕竟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周清的辅导员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可没想到周清只是说了句家里有事,人家便大手一挥直接放人走了,什么时候办完事了什么时候回来,连假条都没有开。

    陈子弘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动用了预知能力后才知道周清的辅导员竟然是胡雨。

    回想起自己昨天早上同胡雨之间的对话,他不禁叹了口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人家是在卖给他面子呢。

    看着告示牌上的车次染上了绿色,满腹心事的陈子弘看了一眼仍在打闹的二人,出言提醒道:“走吧,该进站了。”

    “陇云市的湖景不错,我们可以去看一看。”

    “好。”

    黄志荣窝在火车的一角,对着电话里的许丰说道:“许先生,谢谢你帮我照看小风。”

    他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脸上也打理的干净整洁,把头发一整理,倒是显的人精神了很多,原本被浓重的生活痕迹遮掩的小帅气也显露了出来。

    一串仿佛是由鲜血凝成的珠子挂在他的左手手腕上,在阳光下泛着猩红的色泽。

    每一次杀人,黄志荣都会戴上这串珠子。

    这是另一个恩人送给他的东西,只要戴着它,惴惴不安的心便会找到依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带着浓浓的歉意:“老黄,真是辛苦你了。”

    黄志荣听着对方的道谢,脸上红了一片,忙不迭地摆摆手,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了一个弧度:“哪里哪里,您帮我,我帮您,这是应该的。”

    说完,他垂头看着挂在手腕上的串珠,又不自禁地收敛了笑容。

    要说吗?

    他张张嘴,犹豫了半晌,却还是没有说出藏在心里的话。

    他在犹豫。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说出了那句话,许丰,自己的恩人会作何感想。

    “怎么了?”恰在此时,许丰疑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黄志荣心神一颤,可想到黄宁风,他又鼓起了自己的勇气。

    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机,他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一字一顿地说道:“许先生,是这样的,做完这一次……”

    “我可不可以不做了。”

    火车开进了黑暗的隧道,光明连带着他的声音被吞进了黑暗,信号归于虚无,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过什么。

    “怎么了?刚刚信号不好,你有说什么吗?”

    火车驶出隧道,温暖的阳光再次倾洒在男人的身上,可黄志荣听着对方关切的声音,却是再没有勇气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我说,做完这一次,我,我想请你去我家坐坐。”

    他咽了咽口水,拧开水壶的盖子继续说道:“小风那孩子很喜欢你,就想,我就想……让他多见见你。”

    “……好。”电话对面的许丰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轻声答应了下来。

    可随后,对方却是又转口问道:“老黄,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吗?”

    “记得啊。”黄志荣哑着嗓子说道。

    他刚刚喝了一大口水,却还是难以消解掉口渴的感觉。

    “那你还记得一个六岁的孩子吗?”在擦拭嘴角的功夫,他听到许丰问道。

    他愣了愣,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额,是现在六岁,还是……”

    “三十年前。”电话另一头的许丰接下黄志荣未说完的话,语气竟是变得急切了起来。

    “……抱歉,我记不得了,很重要吗?”黄志荣忐忑地问道。

    他不明白许丰的语气怎么变差了,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那么久远的事情,他真的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自己在当时是村里的孩子王,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跟着他的。

    要从中找出一个独特的六岁小孩,真的不容易。

    可许丰却是在听到答案后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大声,声音里却是隐隐透着哭腔:“没事,是我的问题,没事。”

    “我只是想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不用在意。”

    “……对不起。”黄志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笑,但他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便只好将许丰异常的原因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只要别人不开心,他就会认为那是自己的问题。

    黄志荣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小时候见到另一个恩人时的场景。

    他说了一句对不起,那由血丝拼凑而成的恩人便呆住了。

    自此之后,恩人就躺在那副冷冰冰的棺材里,许久都没再理他。

    所以,对不起,是一句很过分的话吗?

    “不,你没有错,老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许丰颤着嗓音,说出了一句黄志荣听过好几次的话:“老黄,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啊。”

    说完,许丰挂断了电话。

    艳阳高照,轻柔的阳光泼洒在刚刚浇灌的绿植上,晶莹的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化作滚烫的热泪滴落到许丰的手背上。

    他的双手抵着下半张脸,泪水滑落脸颊,晦暗不明的眼睛牢牢盯着桌上的手机,沉默着流干了自己的眼泪。

    他在为什么而哭?

    可能是为一个好人,为多日未见的妻儿。

    可能是为三十年前,躲藏在黄志荣羽翼下的那场幻梦,为父母离去后自己活的毫无尊严的十三年。

    也可能,是为即将被自己亲手掐死的良心。

    对不起,黄志荣。

    他低声呜咽着,心中却是毫不犹豫地下定了决心。

    黄志荣知道的太多了。

    他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