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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顽童

    天气越来越凉了,早晨缩在暖和的被窝里根本就不想出来,有的时候都能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钟,我才懒洋洋的从被窝里探出头,但是不多一会又会被冻的把头蒙在被子里,顺便把自己的衣服给抓起来塞到被窝里暖的热乎乎的,然后又磨磨蹭蹭好一会才穿上衣服下床去厨房吃薛子成去上学之前给我准备好的早饭。

    按薛子成的话来说就是:“反正平常也就我自己在家里住,挺冷清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来陪我呗,反正我家也算是你第二个家嘛……”于是有了他这句话的鼓舞之后,我们俩就顺理成章的同居了,而且还没有任何人打扰,后来他干脆直接把钥匙留给了我,也省的我蹲在门口等他,其实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的话,幸好我当时还是一个小孩子,而且也没有现在那么发达的网络,不然的话,风言风语都足够把我们给淹没了。

    薛子杰并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每个星期都回来一趟,有的时候两三个星期都不能回来一趟,毕竟薛老爷子也搬到镇上去住了,家里就薛子成一个人,他们一家四口没事也不会回村子里来,不过家里的粮食和蔬菜倒是从来都没有断过,想必应该是薛子成的爸妈白天的时候送过来的吧,不过我没有见过他们,就算是白天我也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的。

    “哥……子杰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记得那天应该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吧,我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无聊的看着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薛子成,打着哈欠问道。

    “怎么啦?想他啦?”薛子成把头埋在书本里,都没有抬起来。

    “有点……他好久没有回来了……”我的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快了……应该快放假了……”

    “哦……”

    “你是不是困了?要不你先睡吧,我还得等一会才能写完呢……”薛子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不困!”嘴上这样说着,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还说不困呢?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吧?”

    “想让你抱着睡嘛……”我撒娇道,其实和薛子成相处这段时间以来,我越来越觉得薛子成和薛子杰比起来更像哥哥一点,也许是因为年龄差的比较大吧,他总是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不像薛子杰那个家伙,随时随地都想欺负我……

    “好好好……”薛子成说着,合上了书本从桌子旁站了起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钻进了被窝,我就像是一只钻进了水池里的泥鳅一样,滑溜的游到他的身上,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结实的胸膛上,他则把自己的手伸到了我的脖子下轻轻的搂住了我,然后低头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快睡吧……”

    有时候一个动作做的次数多了,就会养成一种习惯,就像我之前躺在他的身边惴惴不安,心脏砰砰直跳像有一头小鹿乱撞,现在却能在他的怀里睡的香甜,甚至没有他在身边我都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似的睡不安稳,也许我从小到大缺少的就是这一种陪伴吧,之前有薛子杰,现在有薛子成,有他们在,我总是能感觉到安心和舒适。

    睡梦中,我感觉到他好像轻轻的把我的头放在了枕头上,窸窸窣窣的穿上了衣服下了床,被子又往我身下塞了塞,一阵轻微的拉动椅子的声音之后,应该是又坐回去写作业去了,伴着昏黄的灯光,伴着我在一旁的平稳的呼吸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薛子成又已经去上学了,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不到薛子成的日子其实我都已经习惯了,而我又是躺在了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角度。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薛子成说薛子杰今天会回来,所以我格外的兴奋,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相比平常早起了将近两个小时,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床上乱七八糟的扔着薛子成换下来的衣服,估计是他早上起晚了来不及收拾,不然的话平常他都是把换下来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抽了什么风,起的那么早坐在床上又没事做,干脆穿上衣服拎着薛子成换下来的衣服走出房间,屋外的晨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尽管阳光普照,可是早晨的温度还是挺冷的。

    走到厨房从大锅里舀了点薛子成早上起来烧的热水,本来他是烧好给我洗漱用的,平常到了我起床的时候水温正合适,今天因为我起的比较早,所以锅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干脆就直接趁热帮薛子成洗一下衣服好了。

    薛子成的衣服对于我来说算是挺大的了,有一次晚上喝多了水想去上厕所,半夜把薛子成叫了起来,薛子成怕我着凉直接把他的外套套在我的身上,我穿着像一条裙子一样,别提有多可笑了。

    所以帮薛子成洗衣服实在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大清早的出了一身的汗才帮他洗好了一件裤子,我真的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没事闲的了干嘛要帮他洗衣服嘛!而且我还是把他所有的衣服直接给泡在了水里,帮他洗完吧,我估计我能直接累瘫了,不洗难道要放水盆里一天嘛?估计晚上他回来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我就不姓苏!最后还是自作孽不可活,累死累活的把他所有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搭在了晾衣绳上之后,我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像炒豆子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闻着阳光晒在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洗衣粉的味道,我突然思索起一个问题来:为什么同样的洗衣粉,薛子成的衣服和薛子杰的衣服上散发的味道有一些不一样呢?

    帮薛子成洗完衣服回到家,出乎意料的是爷爷并没有去地里干活,刚刚吃过饭的老两口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聊着天,看到我回来了爷爷顿时露出了笑容:“今天起来的挺早啊?是不是知道要带你去镇上啊?”

    “去镇上?”听了爷爷的话我愣了一下。

    “对啊,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今天镇上有大会,我带你去买点月饼回来,而且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冷了,你现在个子长高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正好带你买两件新衣服。”

    “好呀好呀……什么时候去?”我顿时开心的蹦了起来,买衣服和买月饼是次要的,关键是去镇上就意味着有见到薛子杰的可能性,我能不高兴吗?

    “这不就等你回来呢,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快走吧爷爷,快走快走……”我拽着爷爷的手愣是把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我最近干农活干的多了力气变大了,还是因为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力气变小了,如果放在以前的话,我肯定是拽不动他的。

    “好好好……你看你这猴急的样子……”爷爷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对着奶奶说道:“那我们俩就先去啦,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我们给你买回来……”

    “没有没有……你们俩快去吧,你看昱儿都急成什么样了,中午你们就别回来了,你这个抠门的爷爷也该带着昱儿在镇上吃点好吃的了,晚上我做好饭等你们回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奶奶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一路上村子里去镇上的人很多,看来今天镇上肯定是特别热闹的,爷爷和同村的熟人们打着招呼聊着天,我则老老实实的跟在爷爷身边,虽然路上也有不少小孩子,但是和我同龄的实在是太少了,我之前也说过,村子里除了薛子杰和我年龄差不多,其他的孩子基本上年龄都比我们大,也和我们玩不到一块去,明天又是中秋节,有的学校已经提前放假了,所以在路上走着看着那些孩子成群结队的在打闹,我心里对薛子杰的思念也愈发的浓郁了。

    镇上的人是真的多,街边林立着各种各样的小商贩,卖的东西也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看得我眼睛都快花了。爷爷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怕我跑丢了,我们俩淹没在人群中就像是被卷进乱流中的两条鱼,人们摩肩接踵的好不热闹,都快赶上过年了,香油月饼的味道弥漫在大街小巷,闻得我口水直流,刚吃过饭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

    像这种大集会上,很多商贩都是大早上推着手推车来占位置,有的卖衣服和卖布的会搭起棚子,所以这种时候镇上想要过汽车的话,不堵上个一两个小时根本就过不去,更何况人群也不会给汽车让路,所以一般情况下有经验的老司机一般都会选择在节日前绕过镇子走,虽然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总比堵在路上强的多。

    男孩子买衣服总是很简单的,特别是像我这种小不点,基本上当场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去试穿,见多不怪,所以也没有什么害羞的,尽管现在的天气稍微有一点凉了,不过街上的人多啊,而且在人群中挤了那么久,身上都出汗了,衣服脱掉之后身上都在冒着热气,根本就感觉不到冷。

    那个时候,小孩子都是没有什么眼光和审美的,基本上就是大人觉得哪个合身就买哪个,我们小孩子的眼睛基本上就是瞪着街边的那些吃的喝的,我记得当时街上卖的有一种饮料,用塑料袋装的那种,有绿色的,橙色的,味道也有区别,和现在的美年达颜色很像,但是味道和美年达肯定是不一样的,现在想想,那些饮料应该就是清水加点香精,白糖之类的,再加上点色素,现在看起来绝对是垃圾食品了,不过小时候爱喝,基本上到了镇上逛渴了,爷爷就会给我买一包,用牙齿咬开一个角,然后用手挤着塑料袋喝,别提有多爽了。

    “唉,年纪大啦,才走了这么点路就有点累了……”买过衣服和月饼之后,我和爷爷又逛了一会,他不停的用手捶着自己的腰唠叨着:“今天镇上人太多了,想休息一下都没有地方啊……身体真不行了……”

    “爷爷……要不咱们去薛爷爷那里休息休息吧,我记得路!”听着爷爷的话,我有点心疼,连忙把他手中的月饼和衣服抢过来,主动搀着爷爷说道。

    “你呀……我看你是想去找薛子杰玩吧?”爷爷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听说薛子杰来镇上上学了,你也好久没有见他了吧?”

    “听子成哥说他明天放假……”说到薛子杰,我顿时两眼放光,开心的表情都藏不住了。

    “别乱叫,薛子杰和薛子成他们俩辈分比你大,你应该喊他们叔叔……”

    “没事啦,我们各论各的,快走吧快走吧……我也累了……”我冲着爷爷撒娇道。

    “好好好……你别拉着我呀!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哪有你跑得快啊?”

    “爷爷不老,不准说自己老……”虽然心里很是期待,但是我还是放慢了些脚步,一路拖着爷爷到了薛子杰家的店门口,他家的店在镇上的一条街道最里面,平常大集会的时候,人们基本上都是在主路上,所以这边显得稍微冷清了一些,不过平常没有集会的时候生意还是很不错的,薛子杰的父母经常不回家也是因为生意比较忙,所以薛子杰来镇上上学之后一直没有回过村子里也是情有可原的。

    尽管我已经放慢了脚步,可是等到了薛子杰家的店时,爷爷还是气喘吁吁的,而我也是出了一身的汗,小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爷爷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生怕我感冒了。

    “薛叔……好久不见啊……”刚到了店门口,我们就看到薛老爷子躺在躺椅上,身边的石桌上放着他心爱的鸟,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听着鸟鸣,看起来非常的惬意,我和爷爷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发觉,爷爷弯下腰冲着薛老爷子的耳朵喊了一嗓子,薛老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满脸惊恐的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和爷爷,连忙从躺椅上坐起来:“我说是谁呢?你们爷孙俩今天怎么那么有兴致来镇上了啊?哦对了,明天是中秋节,来镇上买月饼了吧,这才几天不见,昱儿都长那么高了……”

    薛老爷子亲昵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其实说起来,我也是薛老爷子看着长大的,从小跟着薛子杰一块玩,隔三差五的在薛子杰家里住着,薛老爷子一直照顾着我们三个,他其实也是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待的,尽管我应该叫薛老爷子一声太爷爷。

    “薛叔,你这来镇上养老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还是听昱儿说起来才知道的,怎么样,在镇上日子过得不错吧?”爷爷笑着坐在薛老爷子身边的石凳上和薛老爷子唠着家常。

    “子杰他爸妈让子杰来镇上上学,他们平常又忙没办法照顾子杰,所以就把我这老头子接过来照顾他,来的也着急,再加上你那时候也刚出院,所以就没来得及告诉你啦……怎么样了,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啊?”

    “现在好多了,只不过啊,现在感觉年龄越来越大了,这不,刚才昱儿拽着我过来,可把我累坏了,咱们现在的身体哪能和他们这些小孩子比啊?昱儿现在还是天天不着家,一到晚上就往你家跑,听昱儿说子成自己在家里上学呢,怎么不把他也接过来啊?”

    “那孩子啊,和他爸一样脾气倔!非说学校里有好朋友,不肯过来,而且现在也不小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不过也免不了让我们操心,昱儿天天晚上都去陪子成啊?你还别说,看着他们三个啊,我就想起来咱们小时候一块玩的样子……那时候你不也是天天不着家往我们家跑嘛,天天要和我睡在一起!”薛老爷子从身后拿出烟袋锅子,用火柴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笑呵呵的说道。

    “哎呀,薛叔,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提它干啥啊?你看你重孙子还在这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哈哈哈……你看你现在,年龄大了还知道害羞了……之前咱俩睡在一起的时候,你哪次不是光溜溜的……”

    “薛叔!你快别说了!”爷爷故作不高兴的打断薛老爷子。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今天中午不回去了吧?一会我让子杰他爸做点饭,咱俩可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喝点了!今天必须得来点吧!”

    “咱俩都喝一辈子了,年龄都那么大了还想着喝呢!我可告诉你啊,我今天可是不能陪你喝,前两天在医院医生都说了,我上次生病啊,就是喝酒喝的,你也别喝那么多啦!得服老!”

    “谁说的!谁说我老了!我可不老!”薛老爷子听了爷爷的话,立刻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还不老呢!请问您老高寿啊?哈哈哈……”爷爷和薛老爷子唇枪舌战一番,终于找回了点场子,顿时眉飞色舞,皱纹都笑的多出来好几道褶。

    “和你叔开这样的玩笑,我看你啊,又想挨揍了吧!”薛老爷子也不服气的说道,伸手作势就要拍爷爷的头,可最终还是没有拍下去,那个模样,真的和薛子杰很像很像。

    “哈哈哈……不闹了不闹了……对了薛叔,子杰呢?昱儿一听说来镇上都急的不行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我刚才说走累了,他就直接拽着我非要来你们这,估计啊,早就想跑过来了!”

    “爷爷!”爷爷的一番话说出来,我顿时脸红起来,哪有这样揭自己孙子的底的啊?

    “你看你看……还知道害羞了!”爷爷和薛老爷子也很久没有见面,兴致很高,开始打趣起我来,真的是为老不尊啊!

    “子杰还没有放学呢……估计也快了……”薛老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老怀表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我说道:“对了,你薛爷爷给子杰买了零食,从村子里走过来估计也饿了吧,你快去店里找点垫一下肚子,我和你爷爷在这说说话……你在这你爷爷老是害羞……”说完,薛老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你……”爷爷气的瞪着眼睛用手指着薛老爷子,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薛老爷子的鸟笼:“你个老顽童!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这只鸟给你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