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说完，恭敬的递上奏疏。
他再对曹操道：“丞相，松自益州而来，还带了万民血书，以彰刘益州所言非虚。”
张松一挥手，两个随从捧着白布向大殿走来。
曹操双目一凝，完犊子了，这次不是要让白加当圣人，这次要直接当皇帝了！
满朝公卿，顿时鸦雀无声。
蔡邕看着曹操，曹操也看到了蔡邕那带着些许震惊，又有些许愤怒，可却有着丝丝兴奋的表情。
曹操扫过殿中群臣，只有他麾下的程昱、刘晔对曹操投来探寻的目光。
那意思就是，我们要不要跳出去骂白加乱臣贼子？只要你点头，我们就跳出去骂他！
却又见到已经在朝中为官的鲁肃对曹操微微摇头，他不赞成此刻去制止。
张松献上劝进的万民血书，就恭敬的等在一旁，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曹操是丞相，下面就要他给出答复了。
可这事搞不好就成了乱臣贼子，谁都要小心谨慎。
曹操怎么可能接这烫手山芋呢？他微笑看向荀彧：“尚书令如何看？”
荀彧一躬身：“彧以为，白子当入孔庙。”
曹操没有说话，看向卢植，“卢太尉以为呢？”
卢植一抱拳，“刘益州所言有理，但白子当同时入孔庙。”
麻蛋，我就不该问这位，这是中了白加的毒啊！
当曹操再扫过蔡邕的时候，他实在不知该不该问了，问了也白问。蔡邕真的能抵御女儿当皇后的诱惑？
目光落在皇甫嵩身上，这位当初可是明确的保皇派。
曹操问道：“皇甫大将军以为呢？”
皇甫嵩道：“嵩，请往益州，愿效大将军，平南蛮之患。”
麻蛋！
我问你打仗的事儿了？你要去打南蛮跟现在讨论的事情什么关系？
虽然都答非所问，但是这话却说得很明白。
荀彧意思是说：你要是让白加当圣人，那咱们就可以把当皇帝这一篇揭过去。
卢植是说：当圣人也行，当皇帝也行，最好都当。
皇甫嵩的意思最简单：我不管这些，我只想去打南蛮，但我是支持白加的。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啊。
曹操最后看向蔡邕，要不要问？蔡邕可是影响力巨大，文坛领袖啊！
蔡邕却忽然站出来直接道：“接护国法师于吉送来最新消息，琅琊宫斋醮已经礼成，现世大天尊、护国大法师白加位列三清亲传弟子，在诸弟子之上。”
这又是答非所问，甚至说的都跟眼门前的没关系。
可曹操却听懂了，这意思是说，封圣这事最重要，皇帝都另说。也未必非要让白加跟圣人比肩，三清那边都是弟子，可以参考一下。
“咳咳。”曹操战略性咳嗽，而后缓缓道：“益州牧此疏，操会转呈陛下，请天子御览。”
这话，就是我知道了，我会给天子看，天子怎么看我就不知道了。
张松却全然没有被搁置议题的郁闷，而是再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躬身递给曹操道：“丞相，此乃益州士子请封白子为圣的签名，请丞相过目。”
曹操接过，心里五味杂陈。
准备的那些话都白准备了，他们竟然要让白加当皇帝了！
怪不得白加要让我当丞相，原来还是为他打工啊？简直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故事。
他原本计划今天再有人提封圣，那就直接把白加活着的消息甩在他脸上。
可现在，白加死了当儒家圣人，活着就要当皇帝了！
曹操心累，但是他不想这么快表态，更不想当那个亲手覆灭汉朝的乱臣贼子。
现在张松送来益州士子的请愿书信，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曹操现在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立场上，拒绝？那个皇帝肯定已经不适合统领万民了。
同意？可为什么我这么不甘心呢？我执掌大汉权柄现在才几天？
那该死的混蛋，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可我竟然要帮他完成所有的这些麻烦事。
说不定等我曹操解决了所有的麻烦，那个混蛋就跑出来直接当了圣人、还当了皇帝！
所以，曹操想要罢工了。
他一甩袍袖，对众人道：“是入孔庙为圣人也罢，是尧舜之事也罢，还是请天子定夺吧。”
这话当然是拒绝！
就凭天子刘协对白加的心态，那是指定不会愿意的啊！
可这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托词，就算只剩下了空架子，那个天子还是名义掌控最高决策权的人啊！
曹操说完，本想直接做个结尾，郭嘉却笑眯眯的站了出来。
曹操心里一咯噔，这郭奉孝到底要干什么？
“丞相，尧舜之事定然需要请天子定夺。但入孔庙，此乃天下文人的事情，丞相率领士林、百官，敢问天子到底有何学问？读哪里的经义？又如何做得诗文？”
郭嘉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精神了。
是啊，入孔庙那是我们文人的事情，跟天子刘协有什么关系？
荀彧也站出来道：“丞相，敢问至圣先师的事情，是读书人说的算？还是天子说的算？”
曹操被挤在了墙角，这次众人发难，时机选择的很奇妙啊。
曹操不能直接拒绝，于是他道：“还请太常寺拟一份章程，毕竟请活人入孔庙为更顾未有之事，这礼仪决不可少。”
这话就算妥协了，可也没有把事情答应下来，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朝会散去，曹操匆匆离去。
这丞相做的，就像是坐在了雷丹袋子上，随时都有被炸的危险。
曹操的车上，鲁肃、程昱登车而来。
曹操皱眉，“子敬刚刚不让我拒绝刘瑁，是何意图？”
鲁肃苦笑，“我猜，下面各地的封疆大吏、地方主官都要上书劝进了。”
程昱道：“白加要当皇帝？皇帝是那么好当的？”
“唉……”曹操一声叹息，“确实，白加比那个天子更合适统领万民。”
曹操竟然有些落寞。
“不，白加的目标不是皇帝。”鲁肃说出，两人震惊。
“白加的目标是圣人！”鲁肃道，“他们要的是高于亚圣的孔子亲传身份，是儒门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这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啊？”程昱不解，“成为活着的圣人，这有什么好处呢？还是当皇帝好处更大吧？”
“子敬说的对，孤明白他。”曹操缓缓道。
两个谋士看向曹操，程昱道：“主公您的意思是？”
“他要做圣人，也要做皇帝。”曹操双目微眯，“就像草原一样，他要的是长治久安。他要把他那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嗯，那几句话，当做仁义礼智信一样，变成天下人的信条。”
程昱沉吟。
鲁肃猝然道：“主公意思是……白乘除，想要超越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