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起来能有多倒霉，以前杨珂对这个问题可能还是答不上来，但是现在，有了活生生的例子。
王亮整个人连着好几天都是生无可恋的状态，不论吃喝都咽不下去，一张脸硬生生的熬成了菜色，只靠着营养液在吊命。
他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也在这几天里稍微适应了一下卫生所的生活，在相对清闲且有前所未有的趣味的生活里，抗拒的情绪已经被渐渐抹平。
但钟青山却没适应，尤其是每天在充满了学生的卫生所里，他就烦躁的厉害，最后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把卫生所让给了他们。
“钟大夫！老钟！救命啊！”
卫生所门口急吼吼的跑过来了个抱着头巾的妇女，一脸焦急的朝里张望着，“钟大夫呢，快把他叫出来！我们家翠花要生了！”
接待的学生一惊，连忙道：“您先冷静一下，产妇需要到医院生产，能用交通工具把人拉到这里来吗？”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后一把推开，继续焦急的往里走，“老钟！”
“大姐，女性生产应该在无菌且相对干净的环境进行，在家里生产的条件不够啊！”那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反而得到了中年妇女一个白眼。
“起来，什么女性不女性的，那是我们家的一头猪！”
学生也傻眼了，“猪…猪啊。”
“她可不是普通的猪，在我们家都已经五六年了，就跟我们的亲人一样！”中年妇女气愤的纠正道，“快把老钟给我叫出来！”
“婶子，钟大夫今天不在卫生所，您知道他家在哪吗？”杨珂在这时候站出来，到时也没想到那个怪脾气的老头子竟然还能做兽医？
中年妇女闻言急得直拍大腿，“他家离这里可远着呢！你们有没有人会接生啊？”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初选这个专业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们提醒过还需要去当兽医。
“要你们这些少爷小姐的来有什么用！哎哟我的翠花啊！”中年妇女急得哭起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卫生所的大门口，哭天喊地的动静也把向勤奋给招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向勤奋急吼吼的跑过来，头顶上本来就没几根的毛都被跑的乱飞。
“她……她说家里的猪要生了，来这儿找我们问有没有人会给猪接生。”学生讪讪的答道。
向勤奋也傻了，“大姐，我们干的是给人治病的活，牲畜这边我们管不了，村子里难道没有专门负责给牲畜看病的吗？”
“有啊，老钟啊！”中年妇女道。
向勤奋顿时瞠目结舌，毕竟钟青山在这种地方根本就做不到去正规的考行医资格证出来，但是这要是兽医起家，那这个卫生所也太荒唐了！
“哎！老四媳妇！老钟已经往你家去了，你也别在这里哭了，赶紧回去看看能下几头小猪崽子吧！”
一个扛着锄头路过的大叔这一嗓子算是把老四媳妇的魂给叫了回来，她顿时眼睛一亮，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跑了出去。
杨珂心有好奇，也一侧身子跟了出去。
“哎！你干什么去？”彭大为在后头喊着，也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塞给了向勤奋。
“去学习去！”
俩人这莫名其妙的理由弄得向勤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反应过来要把他们叫住的时候，杨珂和彭大为已经跑的没影了。
被叫做老四的人的家里，钟青山穿着一身洗的掉色的麻布衣服，围了条围裙，蹲在猪圈里亲自给那头叫翠花的母猪接生。
这种小地方平常没什么大事，现在母猪生个崽子都聚集了不少人在这里看热闹。
杨珂和彭大为也在这其中。
“你这是多无聊，跑这么大老远来看老头给母猪接生，你难不成要回去学母猪产后护理指南？”彭大为站在矮墙边，话是这么说，但是视线也紧紧挨着里面的钟青山。
“你懂什么。”杨珂掐了个草根叼在嘴里。
彭大为根本不知道钟青山的厉害之处。
虽然是这景门镇土生土长的人，也没有机会出去见世面，但是在行医这一方面，钟青山显然已经没有界限了。
徒手接骨，解毒，还知道他的鬼门十三针，而且现在竟然还会给母猪接生，这也太神了！
嘈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来了“吱！”的一声，顿时让围观的人都笑开了花，跟在这里等着人生产一样。
“哎哎哎，生了生了！”
“这次老四家要肥了，老钟之前说这头母猪肚子里面有八个崽，这要是养大了，这几年都不用愁钱了！”
这些对话里面无不透露着贫困地区和城市里物质的参差，旁边的彭大为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捂着脸叹起气来。
“我以前还老觉得我的生活不如意，现在觉得老天也没人拿给我出生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开了眼大慈大悲了。”
“要是生在这里，我这辈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现在我还成天吃我爸的喝我妈的，还跟他们叫板，我真是不孝顺啊！”
眼看着彭大为就要声泪俱下，杨珂简直怀疑他情到深处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打自己两个耳光。
在那之前，他先在彭大为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把，“行了，省省吧，你是来这里支援山村的，不是来这里参加变形记的。”
“……也是。”彭大为抹了把泪，但表情仍旧沉重。
杨珂正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大老远又跑过来一个小孩子，嘴里叫着，“钟大夫！钟大夫！不好了！我嫂子见红了！”
景门镇这个村子虽然不小，但是消息流动的速度还是很强的，别说是有个女人怀孕了，就算是谁家床底下有多少钱都能让他们门儿清。
现在一听到说有孕妇见红，纷纷都紧张了起来。
“咋回事啊，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还说能生个大胖小子，现在怎么就见红了？”
“小子，你该不是来这里逗我们玩的吧，你妈可喜欢你嫂子肚子里那个小胖小子了，你要是在这里胡诌，小心回去以后你妈打断你的腿。”